第四十五章 雾里看花 万更(1/2)
卿鎏相心底一暖,摇头,“我没事。”
而后视线一瞥,望向洞口深处,“进去看看吧。”
两个人没有想到,进入洞口深处,入目的竟然是如此悚人骇骨的一幕!
“王爷,相爷……王爷,相爷——”
锦曳不知何时与公孙思汇合到一起,远远呼唤而来,在看到眼前这堆叠入山的尸体后,都眸光一窒!
好几个士兵都忍不住当场吐了。
公孙思脸色青白交错,像是怒极,又像是悲怆过度,砰的一声朝那一大堆已经分不出数目的皮包骨尸山重重一跪,脆生生叩了三个响头。
“公孙思无能,愧对越城百姓啊!”
卿鎏相觉得自己的心真是被锻炼的够硬的,看到这么大的悲剧场面,毕竟也曾是鲜活的生命,如今了无生气摆在自己面前,除了惊讶,竟然没有半点别的感想。
就连她经常说是铁石心肠的锦曳都不忍撇开了头,她是何时做到了如此镇定不变呢?
池君夜眼底一动,将她脸上的自嘲尽数收入眼底,伸过去停在她背后的手终究是停在了半空中。
发现这一堆尸体,也算是悲喜掺半。喜的是这越城人口失踪案终于有了一些眉目,是个不错的开始。悲的是,一下子看见这么多堆叠的尸首,还是死状如此残酷,这让越城的百姓都无比心寒。
凶手是得多么丧尽天良才能做出这等祸害人间的恶毒之事?!
一时间,越城人心惶惶,原本紧张的气氛更加凝滞了。
两日过去,脖间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卿鎏相坐在铜镜前,朵朵杨花扶风而入,落在她伸在半空的手上。<div id="ad_250_left">
白色花瓣衬着手背上那几条浅淡的痕迹,像极了命脉相接的生命线。
铜镜里原本是一片白皙粉嫩的脖颈,只是,如今,这上面却有了几条深痕。好在,她原本就是扮的男子,一向高领束脖,大可不必担忧这上面会留下些什么。
卿鎏相怔怔地看着手上那白杨花,又像是透过白杨花望着虚无之境,弹指间,花色款落。
“公子,又有新发现了!”锦曳慌慌忙忙走进来,在她背后说道。
她不慌不忙起身,青丝随风散落在空中,“哦?什么新发现?”
“公孙大人这几日派人严加把手各个洞口,今日破晓时分终于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是吗?”卿鎏相心底一喜,边走边说道,“走,去看看!”
街道两旁难得聚满了人群,卿鎏相举目眺望。
日影斜晖,公孙思骑马在前,身后疑是用囚笼装着一个黑影。
等到人走近后,卿鎏相才看清了那黑影的身份。
锦曳已经先出声叫了出来,“公子,你看!这不是那天您救下来的那个人吗?!”
卿鎏相定了定神,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皮肉之间,似乎能清晰感受到那残留的落痕。
“他不是那一夜冲出来的黑影吗?竟然是个人。”池君夜的不知何时出现,声音不大,正好足够覆盖锦曳窃窃的声音。
公孙思走近,拱手一笑,“见过王爷,相爷!”
卿鎏相绕过他走到囚笼旁边,微微惊讶,“这?”
“这是卑职这两日派人看守山洞时发现的可疑人物,这人动作奇快,卑职的手下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此人擒拿下,所以为避免途生事端,所以先将此人打晕了,束在囚笼中谨防逃跑。”
她眉头一皱,“听大人的话,似乎已经有十成把握这人是凶手无疑?”
公孙思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惹怒了这位尊贵的相爷,唯慌唯恐,一下子局促不安起来。“卑职……卑职……”
池君夜适时一笑,将所有视线引过去,笑声化解了此时的紧张气氛:“鎏相,你还没用早膳吧,先用过饭再说吧,人就在这里,也走不了。先让公孙大人去整理一下,等会儿再细问吧。”
卿鎏相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向将情绪拿捏有度的自己,竟然在刚才那一刹,这么容易就失去了镇定。
一顿早饭用的索然无味,快速解决完,便带着锦曳一道前往公孙思住处。
池君夜站在门口,回头一笑,像是前一步刚到。
“王爷,相爷,快快请进!”
错身那一刹,他低低的问,“鎏相,我可是嫉妒了。”
卿鎏相背影一僵,池君夜却无事人一样坐上了主位。似乎刚才一切都不过是她幻听,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卿鎏相坐在一旁,茶盖滑动着,问公孙思:“你们是怎么发现那个人的?”
公孙思连忙将发现以及抓获黑影人的场景淋漓尽致跟两人说了一下,活灵再现。
原来,从那一日后,再也没有任何发现的公孙思心口堵了一块儿石头,总是落不了实,今日公孙思按照前几日的惯例去青山查看情况。他今日走得极早。
一番盘问后却依旧没有半点发现,就在他失望叹息准备离去之余,却在一处隐秘的荆棘丛林里发现了一个黑影,也就是今日被抓获来的那个。
此人行踪诡异,问话不答,公孙思心生疑惑,遂叫了两个士兵过去看看,没想到那士兵还没靠近,就被那黑影一下子扑到在地上了。
公孙思这才见情况不对,连忙唤人。
一番恶搏后,终于将那黑影给制服了!为防途生变数,所以才将人打晕了装在囚笼中运了回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卿鎏相听了眉头高高皱了起来,清秀小脸上满是凝重。池君夜吹开了浮在水面上的几丝茶叶,轻轻抿了一口茶。
不合时宜叹息了一声,“好茶啊。”
公孙思笑笑,不知何言以对。只能不动声色看着相爷请求指示。自己虽是这越城的县令,但是归根到底,相爷才算是这场皇命的真正定夺人!也就是说,最终决夺指示权都是握在她手中的!加以,公孙思本就敬佩她,自当唯她马首是瞻!
卿鎏相想了片刻,“看来一切谜团都系在那黑影人身上,你去将人带来……算了,还是本相亲自去看看吧。”
池君夜眸色幽幽,袅袅茶烟迷离了他的视线,启唇道:“小王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没做,就不与鎏相一道了。”
卿鎏相原本还想着如何摆脱这两个人,独自与那紫眸男子谈一谈,没想到池君夜竟然会先自我请辞,这倒省了她唇舌。至于公孙思,这个容易!
借口遣走了公孙思,卿鎏相携着锦曳两人一道去了地牢。
看守地牢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儿,都是见过卿鎏相的,这次相爷在这一案件勘察中功不可没,是以,越城之中,无人对她不是恭敬有加的。
“相爷!”
她随手挥了挥,“你们先退下吧,本相想单独审审那个人。”
看守地牢的两个人怎会不从,连忙退身。
卿鎏相朝锦曳打了个眼神,锦曳头一点,遂走到门口看守去了。
绕过长长的湿暗昏暗的一段距离,终于找到关押黑影的牢房。
时间不早不晚,在卿鎏相望过去那一眼,那人也正好醒来。
“你怎么样了?”隔着冰冷的一个牢门,她缓缓蹲下身来,与他平视。
那人皱了皱眉,脏兮兮的脸上像是极度疑惑,没有回答。
她将自己的脸色放得愈加柔和,问道:“你能听得到我说什么吗?”
大袍下迷茫的紫眸像是散失了光芒一样,变得暗淡无光。斜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再度疑惑。
想起街头第一次相遇,和眼前这反常的一幕,卿鎏相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否则,何以每次都这样疑惑而迷茫的看着自己?
而一番问话下来,这种猜测终于被证实。这让她倍感郁闷,这琉璃好歹也还在四国之间国力经济各方面排了个榜首。怎么着也不会出现传说一类的原始山洞人。可惜,看看眼前这除了眨眼睛就是皱眉头的黑影人,她不得不叹息一声:凡事果然都不能说的太绝对!
罢了,照这种趋势下去,怕是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了,卿鎏相从未如此无力过,打算放弃询问离身。
衣摆却被人从后面扯住!她回头,惊愕的看着那拽着自己衣裳的手,露出的指甲又硬又尖锐,像一把短小尖利的匕首,在昏黄灯火下幽幽的闪耀着光芒。
卿鎏相不由得想起那一夜的一幕,想起那种呼吸都被抑制不被允许的一幕。
一如触电般,猛然挥开对反的手。
黑影措不及防,竟然一把被她掀翻在地,跌在地上,嘴巴里都进了泥巴,脏乱的脸上,更加脏乱不堪。
她心生歉意,伸手去扶。他却像小白兔受到惊吓一样,猛然窜开道墙角,瑟缩成一团。
宽大黑袍子包裹着他,遮住了他身子,他的脸,还有脸上全部表情。可是,从那抖动的大袍下,不难看出那瑟瑟发抖的身子。犹如被世界遗弃一样,孤独而悲伤。
那是她从不曾体会过的悲伤,可是,她的心却因为这一幕而渐渐柔化了下来。
“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别怕。”她的笑,犹如宝石般脆明,照亮了这黑暗的一角,也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久违的光明让他忍不住抬起头来。
希冀着,那一抹阳光。
他慢悠悠挨过来,双手捧着东西,等摊开的时候,卿鎏相才看清,那是一些散碎的银子,看数量,似乎是那一日,她送给他的。
“别……别打,给你……石头。”
卿鎏相面色一惊,愣愣出神的看着伸到自己面前来的两只乌黑色的手爪,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心酸。
吸了吸鼻子,摇头,“我不要这个。”
黑影人神情木木然,猛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似要急切地表达什么,又珍于言辞,嘴唇颤抖着,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卿鎏相被他紧紧的抓在手中,似能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也不挣脱。笑了笑,问:“你是要我留下,对吗?”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留下是什么意思,但是她那贴心的笑却让他心底一暖,见她没有挣扎的动作,手下力道放松了少许。
“你叫什么名字?”卿鎏相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居然好心情闲暇的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聊天。不过,聪明的人都喜欢猜心,用心去活着,傻傻的人却喜欢用眼,单纯的生活。
生在朝廷,一日复一日的心算让她不免疲惫。饶是池君夜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她都无法真正识别,到底是真儒雅,还是儒雅下伪装的猎豹。
唯独眼前人,似不谙世事的大孩子,明镜的眼神,纯澈的瞳孔,让她欢喜,也愿意接近。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一向远离麻烦的她,会不怕费事好心解救他的缘故了吧。
黑影人听着她的话,嘻嘻笑着,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指尖一动,盯着他紫宝石一样明亮的双眸,笑道,“紫色璀璨,是这天底下最瑰丽的色泽,不如便叫你紫枫好了。”
“自……焚……”咿咿呀呀的童音学语,一时间让卿鎏相额头上挂了三根黑线。
紫色的紫,枫叶的风,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引火自焚?多不吉利!
拉住他的手,在上面仔细的一撇一捺的写出两个俊秀的字体。“紫……枫。你的眼睛是紫色的,很漂亮。枫叶……”她顿了顿,仰起头继续说道,“是红色的,也漂亮。”
枫……她记得,那一年,桃花纷飞,红衣少年踏马寻芳而来,俯身的一抹笑,像是天底下最璀璨的星光。
童稚的声音从她口中问出,“你是谁?”
那人翻身下马,红衣飘飞,染红了她的视线。越发柔和而明媚。身后似有无数桃花瓣飘落,她靠在桃树下,鼻尖是熟悉的桃花香,衣裳上抖落了几滴花瓣。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梦里,那人红衣少年,带她骑马,带她穿梭在树树桃花之中,滴花似雨,萦绕过她脸颊,染成了淡淡的绯红色。
那时,她八岁,真正天真浪漫的年纪,那一年,老丞相逝世,也是她最灰暗的年纪。
很多年以后,当她疲惫了,依旧会回想起那一幕,如梦似幻,她已经记不得红衣飞袖的名字了,只记得那是他说过一个字:枫。
“自……枫……”
“紫、枫。”
“纸…枫。”
“紫、枫、”
“紫……枫……”
“对!”她一手点在他眉间,指着他好看的眸子说,“紫,是你好看的眼。”
他像是听懂了,眉头后然皱了皱,“枫?”
卿鎏相笑容一僵,却什么也没说了。从怀中掏出一块儿干粮,“饿了吧,先吃些东西。”
紫枫看着她手里那块儿干瘪的粮食,凑近去用鼻子嗅了嗅,伸出手要拿,只是手指一伸,一对比,又猛的缩了回来。他上下窜动着,像是在找些什么。
卿鎏相不解地看着,最后看他在某一块儿墙角,找到了一个小碗,里面还有半碗水。像是某日下雨天,接出来的屋檐水。
紫枫兴高采烈的捧着那碗水,浇在手上使劲搓着。他搓的很用力,但是污泥却还是有很多。他越是心急,就越是洗不干净,大半只手都快被搓下一张皮。
卿鎏相朝他招了招手,连手比划着,“我帮你。”
紫枫虽不会言辞,毕竟领悟力还是蛮高的,懂她意思将剩下半碗水拿过去放到她脚跟处,动作小心翼翼,凝似害怕碰脏了她。
她看着他谨慎的小动作,扑哧笑了。
“手伸出来。”
紫枫试探的伸出一只手。
她秀眉一挑,“还有另外一只。”
紫枫两只手都摊开在她面前,在被她伸手握住的一刹,似有电流劈入,全身为之一震。
这种感觉让他陌生,让他疑惑,让他惊讶,却丝毫没有让他反感。
看她蹲着身,掏出白色帕子,边沾水边给自己擦拭,那认真的眼,那含笑的嘴角。他心底下像是划过什么东西,悄然无声,寂寂然的生了根。
“好了!”卿鎏相得意的看着那双在自己打理下重现完美的白皙手指,笑道。
紫枫忙缩了回来,眼神偷偷瞥到那张变黑了的白帕子,似有两片红霞飘飞过脸颊。
卿鎏相自然没有发现,当然,就算卿鎏相有心去观察,根据紫枫那不可抗拒的污泥脸颊,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发现得了的。
两人席地而坐,说了很多话。其实,这种交谈模式也不过仅限于卿鎏相开口,紫枫偶尔迷茫或者皱眉来表情达意。
只是每到这个时候,卿鎏相都会很耐心的停下来,跟他仔细讲解某某词某某句的意思。
所幸,除了不能够正确发音外,紫枫的领悟能力还算不错!
说着说着,渐渐忘记了时间,等到她不知不觉想起时,才猛然记起,今日自己来的目的。
面色一肃,盯着他的眼睛问:“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青山?”
这种简单的话,紫枫已经能够听懂,想了想用手在空中比划起来。
“吃,饿……咕咕……”
她沉沉的想着,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你没有家吗?”
“家?”
“就是可以睡觉,让你身体长久居住的地方。”耐心的解释着。
紫枫想了想,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又在里面画了一个圆。拍手叫起来,“家,家!”
卿鎏相被他这暗语弄糊涂了,看火星文一样看着地上那两个极为简单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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