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同心圆”(1/2)
口岸上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最早的时候,陶松良用一瓶啤酒就可以换一张羊皮,可是,对面的国家就那么大,物资就那么多,有限的物资总是经不住无限的商家们相互压价,现在要两袋面粉才能换回一张羊皮,即便这样也不一定能够保证兑现,因为对面的商人学狡猾了,他先和你签合同,签完之后又再去找第二家、第三家……最后拿回去比较,哪家给的东西多或价钱高就和哪家交易,所以,口岸上一度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合同一大摞,就是不兑现。”
口岸上的现状就是,如果不走私就根本赚不到钱。
陶松良见边贸生意已经无利可图,就在知青商场对面开了家中等规模的饭店,饭店里的许多菜肴,比如什么炒腰花、爆肚头、溜肝尖、炸泥鳅等等,当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或吃到,所以生意特别好。
陶松良见了谁都是乐呵呵地点头哈腰,随后从身上掏出好烟递给对方;表妹则坐在吧台上结帐收钱,他们那一岁多快两岁的儿子则在饭馆内的桌椅间跑来跑去……
有天袁琴问表妹:你们到底存了多少钱了?表妹兴奋地向她伸出一个指头,我猜,这一个指头应该是在七位数以上。
几次在口岸上遇到陶松良,每次他都是风尘仆仆、来去匆匆的样子,我很奇怪他并不懂得m国语言,专门问过他如何谈价钱?
他说:“嗨,股长,口岸上不懂m国语的人多的是,全都靠比划”。
我说:“你可以啊,你挣一次就当我们干一年了。”
“哪里啊,股长,我们整的都是几个辛苦钱……可惜我不是女的……还是那些做无本生意的来钱才快”他指的是口岸上那些卖淫女。一个个抹着厚厚的脂粉,浓浓的口红,象是吃过死人肉一样,有些看起都三十多了还跟别人冒充是处女,m国人个个都五大三粗、黑不溜秋的,也分不清内地人的年龄,一次说几千元就几千元,眼都不眨一下。
我开玩笑问他:“你去照顾过她们的生意没有?”
他嘿嘿笑着说:“敢哦?那她不把我打残!”边说边指了指吧台的方向,其实表妹挺温柔贤淑的,平时都难得见到大声说话,可陶松良就是特别怕她。
“股长,心里话,没一个比得上她”接着他又补充道。
听得出来他不全是为了在我这个表姐夫跟前表白,而是真的很爱表妹。
一直以来,我都怕听到袁琴舅舅和舅妈的消息,怕他们打电话,因为表弟当兵没当成,表妹又嫁了个不着边际的人,都直接与我有关联,现在看到陶松良象完全变了一个人那样,一门心思挣钱过日子,对表妹又好,心里总算不再内疚。同时也觉得当初表妹坚持对了,假设听了她表姐的劝,把孩子打掉离了婚,还说不定是啥光景呢。
有时想想,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成语,用在陶松良身上应该算是比较恰当的吧?<div id="ad_250_left">
当陶松良象文革中被批斗的四类分子一样站在台上的时候,他就完全失去尊严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失去尊严就等于失去一切,但如果没有那样的经历,估计他是放不下身段去风餐露宿,求别人、陪笑脸的,也就不可能早早达到身家七位数、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地,所以,要叫眼前的陶松良说他究竟失去了些什么,恐怕他也说不清楚。
我听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讲过,在他儿子满十八岁那天,他亲自陪儿子一起出去要了一天的饭。
朋友是这样解释的,他对儿子说,世上再没有比要饭更遭人鄙视和唾弃的事了,在自己面向人群跪下去的那一刻,就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以后,如果遇到什么挫折、困难,你就可以这样想:我连要饭都不怕,还会怕什么?
许多人都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要,可是尊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自己的儿子可以随便打,但如果别人打了自己的儿子,那就一定要去找别人讨个说法__这是为了个人的尊严;一次矿难死上几十甚至几百人,陪钱了事,但如果我们的一个渔民被外国人打死了,一定要找这个国家赔偿之后再赔礼道歉,这是为了国家的尊严;按陶文的说法,宇宙无穷大,假如真有外星人的话,外星人把地球人打死了,是不是也要去找外星人讨个说法,找回地球人的尊严?那个时候,地球人肯定是一条心的对付外星人,那现在为什么就不能一条心,而非要等到外星人入侵的时候呢?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这里说的一口气,就是指的所谓尊严吧?但陶松良没有了尊严,不就等于没有气了?没气了咋还活得好好的呢?
-----------------------------------我正在陶松良的饭店里和他闲聊,从三连下来办事的陶文,一步跨进饭店里来,他见我也在即刻大声嚷道:“股长,我们哪天去草湖里抓鱼吧?好好玩他妈一天。”
以前经常见到小裴的爸爸从草湖里整桶整桶地抓了鱼回来,自己还从没去抓过呢,我便欣然应允。说:“好,这个星期天就去,我去找付股长要台车,你再叫一下庞云,把你们的爱人都叫上,带只羊……”
表妹一听连忙问陶松良:“好不好玩嘛?”
陶松良这几年除了春节之外,平时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早就想松驰一下了,夸张地说道:“那还用说?你去了就晓得了,保证你去了一次还想二次,去了二次还想三次。”
表妹说:“那我们干脆把饭馆关了,好好耍一天。”
到了星期天,付军早早就把车开到家属院门口,又到城里绕了一圈叫上县工商局办公室主任老彭一家子,一行十几个人乘车去草湖。
草原上,一大片地势稍低的草地被铁丝网围了起来,这里的牧草要比别的地方茂盛得多,牧民们称之为“草湖”。草湖里横七竖八地挖了许多水沟,水沟把草湖划分割成无数方块,每个乡镇负责一块。平时不许牲畜进入,等到了秋天牧草长出一人多高时,牧民们才将牧草割回家供牲畜过冬。
一群群牛羊在刚刚收割完牧草的草地上放牧着,牧民们才从水库里放了水来浇灌过草地,低洼处仍是湿渌渌的,沟里有许多从水库里冲出来的大鱼小鱼,犹以鲫鱼居多。
正午时分,红红的太阳已经把沟里的水晒得暖暖的了。陶文和庞云脱光了衣裤只穿了条短裤叉跳进水里,两人弯着腰扯住沙窗的两端在水里慢慢移动,付军则从水沟的另一头往陶文他们这头驱赶水里的鱼儿。他抬高脚步又蹦又跳,溅起来许多水花,一边还呵呵地吆喝着,那副欢快的神情,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老彭找了块稍微干燥点的地方挖灶埋锅,其他人则远远地去捡拾从上游冲下来的干树枝。
不一会功夫,便捞上来了一大桶鲫鱼,行军锅里的羊肉也慢慢发出了诱人的香味。暖洋洋的秋日下,几个男的仍是赤裸着上身席地而坐,众人大口地撕扯着羊肉,然后就着羊肉汤把清洗好的鲫鱼放进锅里,吃完了羊肉再喝鱼汤。
吃饱喝足了,陶文和庞云两人又打闹起来,已经扛着中尉肩章的陶文趁庞云不注意,突然从背后把庞云的短裤给扯了下来,把庞云弄了个满脸通红,几个家属却转过脸抿嘴偷笑。
待大伙笑闹够了,我把庞云悄悄叫到旁边小声问他:“我听到有人反应,许多人已经连续几次没有领到毛皮鞋和绒衣了,怎么回事?”
有次去口岸路过三连的时候,龙世奎偶然向我提起了一件小事,这件小事促使我下决心不干了。
他骂骂咧咧地问道:“我说,股长大人,你他妈的也不管管,去年该发的毛皮鞋就没有领到,今年还是没有发给我,连绒衣也不发给我了嗦?”
我说:“该发给你的咋会不发呢?”
龙世奎气恨恨地说道:“哼!没发就是没有发嘛,难道我是谎报军情嗦?”
我并不了解具体情况,只好答应回去以后问一下怎么回事。
庞云见我用这样的语气问他,以为我还记着他以前的那些事呢,露出很委屈的样子说道:“股长哎,这两年的服装都是廖助理亲自下连队发放的,我根本就没有经手过。”
但我只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
庞云在调到服务中心之前是二连的司务长,而龙世奎是三连的人,如果二连也存在着这种情况的话,那肯定就是团后勤的事而与连队无关了。
庞云的回答让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但我还想进一步弄清楚,廖正天把这些服装扣下来以后又怎么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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