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二十章】雨过天晴（1/2）

晴了很久的东京再次下起了缠绵的小雨。

千雪撑着伞走在路上,她拒绝了司机的护送，一个人沿着小路往建在郊外的那间精神病院走去。这场小雨来得太突然,大家在被淋了之后纷纷往家里面跑,很快路上就只剩下了千雪一个人。

这座钢铁铸造的城市在变得空无一人之后其实挺可怕的，入眼除了建筑物还是建筑物，就好像苍老的整个世间都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在彳亍而行。

距离星野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之中,东京的局势风起云涌，先是百年望族星野家出了事情，现任家主星野明夫因涉嫌走私贩卖毒品被查，在检查的过程中又牵扯出了一件七年前的往事——表面风光受人尊敬的星野明夫其实是个丧尽天良的衣冠禽兽,他曾经亲手杀了自己不受宠的亲生女儿,只是为了讨好现任的夫人星野叶子和她的女儿佐藤美和子跛足妻。然后是星野财团发现账目上查出了巨额亏空，为了不让自己血本无归，董事会决定卖出星野财团。接着是老牌黑道贵族风间家的大小姐风间千雪联合和新锐贵族迹部家的迹部少爷，一共吞掉了星野财团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剩下的除了百分之十被忍足家拿到后，都被其他家族多多少少瓜分了。东京的势力重新洗牌。

直到此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做下这等弥天之事，抹杀了整个星野财团的人，其实是迹部家和风间家。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什么，是因为慑于这两个家族的影响力，不仅是商界、政界，还有在黑道上，如果两家联手，关系网几乎遍布了整个日本。

这一次行动也让大家认识了那个之前一直被风间家雪藏的大小姐风间千雪，据说似乎就是她在星野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上爆出了星野明夫杀女这个大料，带着东京警界的老前辈手冢国一前来抓人的。

从此之后，千雪就没消停过，因为有多人来打听风间小姐的事情，之前大家一直不重视她，但是现在似乎过于重视了。

让千雪总觉得自己把事情做的有点过了。

千雪这次来东京其实是为了履行和手冢国一的承诺。当初她让真田老爷子帮忙引荐手冢国一，手冢国一在听完她和手冢国光的叙述之后，决定帮这个忙，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千雪要陪手冢国一去钓一次鱼。

但是手冢国一说今天天气不好，不适合钓鱼，让千雪改日再来。

千雪其实是个很随性的孩子，所以并没有“被这个老头子涮了”的感觉，她坐了一会，陪手冢国一聊了一会儿天。千雪很有老人缘，或许是因为两世为人，千雪对于很多问题的看法都很通透，很得手冢国一的喜欢。

在告辞离开的时候，手冢国一问了千雪一个问题：“你怎么评价这件事情呢？”

千雪明白手冢国一问的是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桌子前面泡茶，而被爷爷叫过来作陪的手冢国光正透过和室敞开的大门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知道为什么千雪忽然就想到了那么一句话，或许第一次听的时候不会懂，但是细细品味能够明白很多事情。

千雪起身对着手冢国一鞠了一躬说道：“行走于世间的，都是妖怪啊。”

手冢国一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千雪的意思是自己没有资格评判星野明夫、星野叶子和星野天籁，和这件事情有牵涉的人都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们。的确，从星野天籁的角度来讲，千雪是以一个救世者的姿态，帮她报了七年前被无辜杀害的仇恨。但是千雪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一个掠夺者，她和迹部景吾联手策划了一切，包括星野财团账目的巨大亏空，在各方面向已经走投无路的星野财团施加压力，迫使董事会只能做出“贱卖资产保命”的决定。

她清楚自己的双手相比于星野天籁来讲，不知道要肮脏多少倍。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星野天籁已经死了锦绣欢。活着的人，谁又敢担保比千雪干净多少？

就像《银魂》之中曾经说过的那样，没有人能够一直活的光明正大，这世间就是由光和影组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在行走的过程中沾了一身的泥巴。可是那又怎么样？坚持着走下去，总有一天那些泥巴会干燥掉落的。【1.见作者有话说】

手冢国光把千雪送到门口之后，回来在路过和室的时候被手冢国一叫住了。

“爷爷。”手冢国光很尊敬自家爷爷，手冢国一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着。

“那个小姑娘不简单啊。”手冢国一把剩下的茶递给手冢国光，“她没有像别人那样在听闻事实的真相后愤怒的评价星野家的那些人，在你带她来请求我的时候，她对我所陈述的也只是事情的真相，并没有加诸任何的感□彩。这才是我肯帮你们的主要原因。”

“国光，你记住。你永远无法去评价一个人的对错，因为你无法担保自己是否做得比他更加优秀。这世间很多的事情是没有对错的，只需要问心无愧就好。小姑娘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她对得起她的良心，所以她才能正确的走下去，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

“明白了吗？国光？”手冢国一抬起头，他看着手冢国光，目光如炬。

手冢国光轻轻的点头。

千雪坐在会面室的桌子边托着下巴想事情，咔哒一声门开了，护士带着目光涣散的佐藤美和子走了进来。

“风间小姐，就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可以吗？”虽然已经得到了医生的嘱咐，但是护士还是很担心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和病人单独呆在一起，“病人的精神很不稳定，您可能会受……”

“没关系，谢谢姐姐，我就跟她说一会话。”千雪笑着打断了护士的担心。看见千雪坚持，护士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就推门出去了。

“受……谁是受啊……”千雪在护士走了以后才想起来刚才自己似乎在很不应该的地方打断了护士的话，“话说我为什么不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开口……”

“哼哼。”坐在长桌尽头的佐藤美和子忽然冷冷一笑，抬起了头。

“原来你现在还是正常的啊。在这里面待了快半个月了还没疯掉，我真的很佩服你。”千雪收起了自言自语的碎碎念，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面，看着佐藤美和子微微一笑。

“疯了啊……已经疯了啊……”佐藤美和子眼中的光彩只有一瞬，然后她就变得双目无神，一直盯着千雪放在桌子上的漂亮的手指，“星野樱子那个疯女人天天在我耳边说什么女儿你快跑，你爹要杀你……真是烦死人了！我告诉她星野天籁已经死了！她非说我就是星野天籁！”

“你说，我是星野天籁么？”佐藤美和子的声音时小时大，说到最后，她压低了声音，猛地抬起头十分认真地看着千雪，眼中带了一点点期待。

“是。”千雪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点头，“你是星野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