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屠龙?降龙?(2/2)
咣当几声,李廷玉家中的大门便被砸断,接着常振邦冲了进去,随后里面传来常振邦让张小六带着汽油桶进来的声音,张小六赶紧也跟着进了大门,一进去顿时傻了眼,不知什么时候院落中竟然多了一个水缸口大小的坑,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往何处,两个九江军也从屋里面冲了过来,神情慌张的说道:“启禀大人,屋内空无一人!李廷玉一家老小丫鬟下人连同马弁全不见了,麾下无能,没看住人,还请大人惩治!”
常振邦淡淡一笑道:“李廷玉乃北洋中少有将才,看不住也不怪你,马上将这些汽油给我找根管子导入这个大坑之中吧,既然李将军走的如此匆忙,咱们只能风风火火地送他一程了。”
很快常振邦需要的管子也被这些人找来,原来是一根大毛竹,现在通了心也就成了管子,这还得多亏了这是南昌,江西竹子本就发达,当地人的家具,吃饭用的筷子,睡觉用的床,孩子的摇篮,老人的拐杖,似乎便是有些清苦人家的棺材也有竹子制作的,可见江西的竹制品如何的泛滥成灾,常振邦见到的竹子管子便是南昌城内家家户户用来救火的水龙而已。
粗大的水龙立起来放到了坑中,然后让人打开汽油桶,将里面的汽油一点点倒进了水龙之中,待两桶汽油倒完之后,常振邦找张小六要来一根火柴,点燃之后丢了下去,只听得噌地一声,烈焰劈天盖地而来,瞬间便如一条粗大的火蛇一般在这个大洞里张牙舞爪横冲直撞而去,滚滚的浓烟之中,甚至还能够听到有人凄惨的叫声。
常振邦却嘿嘿一笑,对着两个九江军道:“你们便守在这里,若有人爬上来的话,以煽动叛乱之罪格杀勿论!”对两个九江军说完,常振邦又扭过头对张小六道:“马上让胡忠派出警备队在城中搜索,但凡谁家冒出浓烟,立即破门而入,检查浓烟来源,若是从地道冒出,立即以乱党之罪捉拿,但有反抗格杀勿论!”张小六知道事情紧急,不由分说便冲了出去。
两个九江军守在屋内,如临大敌一般地望着洞口,同时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钢枪,只要一有异动,这些人会立即毫不犹豫的开枪。常振邦看着他们如此紧张,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我的马弁会过来帮忙的。”说完他转身进了内宅。
李廷玉的住所从外面看不过比平常人家要大一些,却也比不中等富裕人家,更不要说那些镇守使级别的官员的府邸了,这里似乎只是李廷玉用来歇脚得的地方,常振邦却知道在这间朴素的几尽发指的住所中,几乎所有江西产生过重大影响的文件都是从这里走进督军府,又从督军府中散发到全国各地,李侯爷更是多次大驾光临此地,和李廷玉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眼前这样的质朴着实不像是镇守使和督军密谈国家大事的地方,因为这里除了满满的两书架书籍,两张竹椅,一张竹桌,一张功夫茶的茶具之外便没有别的东西了,若是换做常振邦,这里至少还应该加上一张竹床吧,可惜李廷玉毕竟是李廷玉,他并不需要竹床,所以在本应该放置竹床的地方又密密麻麻地堆积了几箱子的书籍。
“这般操守却有这般本事,李廷玉此人当真人才难等,当真该死!”常振邦感叹着,轻轻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这似乎是一本很早便买了的孙子兵法,泛黄之中散发着历史的清香,本应该充满了各种缺页,各种卷角的它竟然平整的犹如刚刚买下的样子,随后翻阅一下,空白的页眉页脚处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感想和见解,常振邦随意翻到了其中九变的篇目之中,忍不住读了起来:“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常振邦轻轻地将手夹在其中,缓缓地放下书,感叹道:“孙武毕竟是孙武,当真不是浪得虚名。只这五危便将千古名将困于其中,要杀要剐要囚要辱当真是半点不由人。我逃不过这五危,李廷玉自然也逃不出这五危,本官倒是想见识见识李廷玉用什么手段逃出升天!”说着常振邦再次打开书,想要读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刚才五危之处的廉洁二字底下有两个黑点,然后一根铅笔画的箭头直直的伸向下面的页脚空白处,并有一些清秀的正楷小字无比端正的写着李廷玉的注释,常振邦用手指着这些小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此廉洁,可辱也一句,乃是讲敌方大将若有廉洁的品质,便可以通过我方诬陷的方法,达到侮辱敌方大将,激怒敌方大将的目的,只要抓住这昙花一现的战机,便可以一鼓作气击溃敌方。又或者说廉洁只不过提供给敌人一种陷将领于危险的可能。如果将领过分的看重廉洁的名声就会被侮辱,但反之,如果将领不在乎敌人的污蔑,或找到应对污蔑的方法,敌人也可能达不到他的目的。孙子此言看似说的只是行军打仗,其实已经上升到了人性的高度。与其说是在教我们如何利用五危击败敌人,不如说是教导我们如何克服,改正自身的五危。”
“没想到李将军竟然看的如此透彻,便是唐三哥也不过如此,若能降服此人,不啻于孙伯符收周公瑾,清太宗收洪承畴,得此一人便如得了半壁江山。若不能降服此人,便如曹孟德放刘备,终究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只能杀!杀!杀!”放下手中的孙子兵法,将它物归原处,转身打开竹窗,阳光散落了进来,常振邦轻轻地拉开竹椅,缓缓地坐了上去,外面的烟火渐渐熄灭,两个九江军死死地等着院落中的大坑,忽然他察觉到厨房那边一阵不寻常的异动,不由得心中一动,嘴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转身出了书房,悄悄来到厨房那边,两个九江军看到常振邦这般样子,不由得一愣,常振邦忙将手指轻轻地放在嘴唇边上,轻轻地虚了一声,挥挥手让这两个九江兵依旧盯着了大坑。
有道是君子远庖厨,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故远庖厨,仁之至也!为了求得一个虚幻的仁字,从此厨房沦为妻子女性的阵地,女子也是无法总不能让自己先生或者父亲成为小人吧!久而久之成为了中国人的一种文化心理,便是常振邦这等留学海外的开明之人也无法摆脱骨子中的文化惯性,平日中极少过问厨房之事,虽不能说压根就没踏进过厨房半步,但也绝不会超过一个巴掌。
他弯着腰来到厨房紧闭的门前,轻轻地推了推,大门执拗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阵烟熏火燎的气味慢慢地从厨房中传来,常振邦忙飞快地躲在了一边,极力地屏住了呼吸的同时却竖起了两个耳朵,趴伏在大门的一侧静耳倾听里面的一切。
片刻的安静之后,常振邦也觉得大概是自己多疑了,刚要稍稍松口气的时候,脸前的大门执拗一声便关了过去,这本是在正常不过的场景了,谁知道常振邦却察觉到了这其中的诡异,若按照道理来说,此时无风,这门应该就这样敞着才对,怎么就突然关上了呢?而且还是往里面关闭,就好像里面藏着有人不愿意被人察觉一样。
常振邦想了想,不敢大意,转身弯着腰,悄悄地出了大门,等他再次弯着腰来到厨房大门的时候,一只花猫从他怀中老实不客气地窜了出来,顺着常振邦轻轻扒开的缝隙,钻了进去,常振邦忙趁机从怀中摸出一块碎石头悄悄地抵在了门角处,这样的话,即使有风吹过,也不能在让门自然而然的关闭了。
果不其然,很快花猫便从里面传来愤怒的喵喵之语,常振邦虽然不懂猫语,但也能听出喵喵之声中充满了被驱逐的愤怒和抗争,接着花猫从门的缝隙中溜了出来,常振邦当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刚才那颗小石子,只听得当得一声,小石子从门角处跳到了院落之中,一溜小滚竟然掉进了大坑之中,片刻才听到一声沉重落在地上。
这一切似乎都验证了常振邦的想法,这不起眼的厨房之中藏有一个异常谨慎之人,此人能这般小心处事不在他之下,绝不是那些下人丫鬟乃至那些马弁所能做的,那么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常振邦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再次弯着腰走出了李廷玉的驻地,看见外面九江军和警备队四处行动,他当即招手叫过一个警备小队,在小队长耳边轻轻嘟囔了几句,小队长疑惑地看了常振邦几眼之后,转身便去了,常振邦再次来到李廷玉的厨房前,自言自语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看看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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