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高丽王后谋谢家 夫妻闹和离(1/2)
五月中旬,长安天气渐渐炎热。
傍晚,郡王府莲池中央的八角雕兽红亭,坐着两个女子。
一个墨发高盘带名贵红宝石发饰极美的贵妇,穿着斜领、无扣用带子打结、只遮盖到胸部紫色短衣,内穿齐脚面长的白色宽裙,这是离开长安四年多的高丽王后李笑。
当年,她嫁给高丽王,凭着平唐国国力攀升、自身倾城的容貌、生母欧阳红谋划相助,获得国王宠爱,先后生下小公主、小王子,如今小王子已被国王册封为太子,她母凭子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王宫几乎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此次她回平唐国,只带了小公主朴安妍。她的生母欧阳红担心太子被国王其他妃嫔伤害,就在高丽王宫照看太子,没有跟随回国。
另一个女子是已逝勤王的二女儿李芳,头戴玉冠、着青衣,男装打扮,为遮掩纵欲过度的眼袋,脸上涂抹了一层白色脂粉,又描长了眉,唇上点了胭脂,显得不伦不类。
当年李芳为了不嫁到日本,将所有银钱都捐了出去,结果李自原将她的亲姐李芙下嫁给日本大皇子,赏了些金银珠宝。
她就听幕僚的话,用赏赐的金银珠宝开了三座青楼,吃喝玩乐就到自已的青楼里去,省了不少开销,日子就瞎混过到现在。
她原先就臭名昭著,再成了青楼幕后老板,还常带着男人去那里玩,臭名声已经传出了长安,成了平唐国最放荡的女子,更加没有好男人敢娶她,至今是未嫁之身。
论辈份李芳是李笑的堂姑,她也是从小看着李笑长大,见李笑穿戴无不华贵,身边侍候的人多达数百,便起了攀附之心,想着能捞些油水。
李芳品着奴婢泡得百年高丽参茶,苦得差点想吐出去,大热天竟是吃参补,不流鼻血才怪。
李芳心知李笑这是显摆,心里深深的妒忌,不过即是来求财,那就得放低身段,顺着她的意,道:“笑娘,真未想到,一别四年,你出落的越发美貌,高丽的人参没少吃,肌肤竟比豆蔻少女还要娇嫩。”
李笑蔑视的目光扫过李芳微吊的眼角,曾经羡慕过李芳是身份尊贵的县主,如今她成了比县主尊贵十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出入香车、随从百人,李芳已入不了她的眼。
李芳道:“高丽国王见着你这般的娇滴滴又华贵才华横溢的美人,魂也丢了,竟是舍得放你回国?”
李笑道:“县主,国王本不愿意本王后回国,可是本王后心念卧病在床的爹爹、娶妻多年未有子嗣的弟弟,国王念着本王后孝顺、姐弟情深,这才应允。”
性子冲动的李笑在异国王宫,历练了四年,懂得掩饰情绪。她讨厌放荡臭名远扬的李芳,但又想在李芳面前炫耀,让李芳把她的如意王后生活宣扬出去,气死那些当年瞧不起她的人们。
李芳羡慕无比道:“笑娘,国王待你真好。去年吐蕃国王来长安,都未带着彩娘,更别提叫彩娘带着小王子回国省亲。”
李笑轻哼一声,抱怨的道:“李彩贵为公主,比本王后在平唐的郡主品级高。”
李芳就晓得李笑妒忌李彩,道:“听说彩娘也产下了小王子,只是吐蕃国王并未封小王子为太子。笑娘,要不我说高丽国王待你好呢,你一生下小王子,国王就封他做了太子。”
李笑嘴唇勾起得意的笑容,清傲的扬眉,道:“人各有命,本王后就有这个命。”
李芳又聊了会,开始诉苦道:“笑娘,你从小最是心善,你瞧我虽有个县主的封号,却是连个良人都没有,我还比不上远嫁到日本的姐姐。我姐姐你堂姑,她有夫有儿,日子比我强许多。”
李笑瞟了李芳一眼,都过去几年了,李芳要银钱的招数还未变,估计李芳从任何地方都要不到银钱,才到这里讨要,不屑的道:“芙县主嫁到日本次年六月就生下儿子,只不过她那夫君大王子武田奉熊还未继任王位,她的儿子也就没有封号。她的日子不见得比你过得好。”
李芳摇头道:“不。我姐姐你堂姑,她过得极好。她常写信给我。我姐夫很宠她,每年年前都给我送来日本国的干海鲜。我姐夫,你未见过的,其实他的容貌不亚于你那位高丽国王,他是很英俊的郎君,他个子不算高,然身体健硕、五观精致……”
李芳低头细细的描述着武田奉熊的容貌,并未发现李笑面色阴沉的可怕。
李笑威严冷声大喝道:“够了。”
李芳惊得抬起头,此时李笑美丽的脸庞狰狞可怕,双眼竟是射出犀利的杀光。
李芳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嘴唇微动,真是莫明其妙李笑为何突然间起了杀意,胡思乱想猜测李笑是不是爱着武田奉熊?
正在这时,四个高丽宫女跑来,其中一名胖乎乎的宫女抱着张着大嘴哇哇哭泣两岁左右的小女孩飞快的跑来。
为首的宫女瞧了一眼李芳,战战兢兢道:“王后,小公主哭着非要见您。奴婢只有把小公主带来。”
小女孩穿着高丽服,嘴里哇哇说着高丽话,手指着地要自己走。
胖宫女怯怯的上前,在亭外把小女孩放下,小女孩挥着小手臂朝李笑扑去。
李芳扭头望着穿着玫瑰红色艳丽衣裙、头发稀少,大扁脸长着雀斑、短眉斗鸡眼、塌鼻子、翻嘴唇,丑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不想再多看一眼的小女孩,惊得啊了一声。这孩子根本不像李笑,那她像谁?
李笑从李芳的脸上看到难以置信、同情、怜悯各种表情。
她脸色由青到白,李芳这样的下贱的人竟也敢同情她,竟也瞧不起她?
“本王后若听到半句关于小公主的传言,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滚!”李笑狠厉阴冷的目光盯了李芳一眼,厌恶的甩开小女孩的小手,起身头也不回地的走了。
半晌,李芳惊恐万状缩着脖子出了郡王府,长长吁一口气,幸亏她未和亲,幸亏她未嫁到高丽,幸亏……
夜静更深,卧房窗户大开,房内飘散着淡淡的有驱蚊功效的艾草叶香,沐过浴一身清爽换上灵薄棉小衣的央金公主,躺在铺有凉席的贵妃椅,借着烛光翻看着吐蕃语版的《西游记》,看到精彩处,若在平时早就娇笑起来,今个却是胸闷的一直蹙着眉头,哪里笑得出。
一旁的两名美丽的吐蕃奴婢穿着平唐衣裤给央金轮流打着凉扇,见李振推门进来,如同往常那般恭敬的行礼退下。
央金公主瞟了一眼容貌英俊、性子渐渐沉稳的李振,接着低头看《西游记》。
李振自个去水房沐浴,回来后见央金已经睡下,上了床把她轻声唤醒,小声道:“央金,我知晓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你莫生姐姐的气。她远嫁他乡不容易。”
央金眼帘低垂道:“你直说便是。她又有何事要我办?”
李振定定望着娇妻,想着外甥女那幅连狗都嫌弃的容貌,轻叹一声,都不知如何开口说起,只是若不说,对不住姐姐,搜索枯肠小心翼翼措着词,道:“妍娘贵为高丽公主,身份不低,想着你……”
央金挥手制止道:“你让她断了把妍娘许配给我侄孙的念头!我们雪山的人,不甚在意女子容貌,却是在意女子的身体,特别是王室正统男子要娶的女子,得经过牦牛神的同意,妍娘身体太弱,绝对不行。”
李振急着摇头,刚刚想好的话也就全忘了,直言道:“你误会了。姐夫、姐姐是想把妍娘许配给长安何家谢家的儿子,也就是开国伯、湘雪公主的儿子,忠国夫人、玲珑供奉的弟弟。谢家不是有五个儿子吗,姐姐想让你引见,从中搓合,任何一个儿子都行。”
央金眼睛圆瞪,仿佛听到天下最可笑的事,却气得笑不出来。
李振很没有底气的道:“那个我侄女还小,女大十八变,以后就美了,身子骨也就康健了。”
央金声音提高几倍,叫道:“你答应她了?”
李振无奈的点点头。
央金腾的坐起来,气呼呼道:“她是瞎子还是聋子,还是你是瞎子、聋子?谢家长子平王定亲的是东罗马帝国的摄政公主,二子平康举人是陛下是暗中相上的十三公主驸马,余下三个是千年世家都相中的。她与高丽国王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份量,痴心妄想,你也跟着犯蠢?”
李振伸手去捂央金的嘴,道:“小声点,外头有人,听见不好。”
央金一把推开李振,怒道:“我为何要小声,这是我的家,我想如何就如何!她带着一百多人住到我的家,我好生款待,她不领情就算了,竟还当着下人的面指责我未给你生育子嗣,给你送了四个宫女,让她们天天在我房外头晃,给我添堵。她男人妃嫔多,她在高丽受了气,别到了我家里发。”
李振脸通红,道:“我没碰她们四人。”
“你也未拒绝!”央金冷笑一声,眼神犀利。
李振轻叹一声,道:“好了。姐姐也是好意。”
央金厉声道:“什么好意,她是看不得你我夫妻和睦。哼,她在平唐只是郡主,我在吐蕃可是公主,她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我没功夫再管她的事,你答应她了,你就自己往长安谢家递贴子去说,小婶娘心善,可这事传到北寒之地,惹怒了李大将军,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
李振未料到央金反应这么激烈,气得脸色由红转青,指着央金连说了几个“你”字。
央金扑通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听着他连声叹气,心里更是烦躁气闷无比,恨不得跑过去用棒子把李笑打回高丽国,道:“她可曾对你说,这些天她都做了什么,又派府里的下人做了些什么?”
李振坐在床边,胸脯气得上下起伏,不想说话。
央金道:“昨个她向唐皇后借用了建在东郊的皇家石榴园,今个以高丽国王、王后的名义向文武百官的夫人广发帖子,准备三日后在石榴园过寿,大热天的府里的下人,包括我的四个贴身奴婢全部被她支去满长安城府的送帖子。当年王府是怎么彻底败的,你该记得吧,就是你奶奶过寿诞……”
李振脑袋嗡嗡作响,失声道:“你怎地不拦着她?”
央金气得咬牙切齿,道:“我去南郊看望帝皇静公主、明王妃,黄昏前回来,帖子已经都送出去了,听说她连唐皇后、妃嫔们都送了。”
李振气得七窍生烟,慌得浑身打颤。
央金道:“你明个就带爹爹去华山,就说带爹爹去避暑。我就抱病在家,哪也不去了。平唐有句俗话,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如今是高丽王后,所做的一切事,跟娘家人都无关,她丢的是高丽国的脸,跟咱们郡王府无关!”
李振的爹爹李召开卧床瘫痪几年,央金堂堂的公主,每日都会在屋外隔着帘子给他请安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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