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庄信（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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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消失前对庄信喊出自己的愿望时，庄信感觉到了，这是自己需要实现的第二个愿望，秦修正是那第三个许愿之人。只是没想到自己需要实现的竟然是他的遗愿。

他站在枭九身旁，眼睁睁地看着秦修灰飞烟灭，变回一个没有生命的石佛头，眉目慈悲，脖颈处裂痕隐隐泛着红，看着像是一道血痕。秦修连半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虽然与秦修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个总是笑呵呵一团和气的小道士，何况在魔界时若不是秦修出面，自己与白若木也不能顺利离开。

他看着那个石佛头，突然想起了出征黎国时经过雄州子桐山时听说的那个传说，那个断裂成两截的石佛像，那个单手托着佛像飞走的菩萨。会不会这就是那座消失的佛像，而那位菩萨就是对法器下封印之人？他暗自揣测着。

他继续望向地上的佛头，秦修消逝了，他很伤心。人会死，神魔会灭，草木有荣枯，江河会断流，连从没有生命的石头中化出的生命都是如此，还有什么永恒存在？他不禁又一次想起了父亲的话，生命有常。

就在这时，开始了地动山摇。枭九和红酣相继冲向巫部民众所在。远远望去，枭九化成一只金色大鸟，不断向山上滚滚而下的熔岩喷吐炎火，大概是想以此逼迫熔岩改道两旁流下，为他身后的巫部众人逃离争取时间。而红酣则恢复了四耳兽状，背上百姓，腾空而起，如同一朵红火的云朵，来来回回在穿梭。

庄信此时站在半空中，身旁是一群保护他的天兵天将。他提醒广目天将道：“天将不上前帮忙？”

广目面露难色，犹豫不决，道：“神器的力量外泄，很难抵挡，即使成功抵挡住一时，之后也会遭到巨大的反噬。这种反噬，魔界人的体质强健，或许可以抗住，天界中人却未必。

庄信深深地看了广目一眼，说道：“请您将我放到地面上，我要去帮助我的子民。”广目见他态度坚决，再三劝阻无效，只好从命：“庄信太子，天帝有令，本将会尽量照顾你，但一旦事态危急，本将自顾不暇，就无法庇佑你了，你好自为之，别将自己的性命搭了。”

庄信点点头，心道这广目天将虽然懦弱了些，但还算诚实。他缓缓降落地面，双脚一着地就迫不及待地背起了的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向后方跑去。他看到路旁还有惊惶啼哭的孩子，有摔倒在地扭伤了脚的妇人，有只顾着自己逃命将老母亲扔下的年轻人，有大难临头各自奔逃的夫妻，也有安静坐在路边静候死亡的老夫妇。众生百相，众生皆苦。庄信仿佛看到自己过往世界中的满目绚烂渐渐地化成了一滩滩白骨，风吹起，穿过骨洞，竟然发出一声声长吟一般的呜咽声。

庄信用力揉了揉眼睛，继续向前跑去。背上的老人不知在念着什么，反反复复地发出同一个声音。庄信想或许是在挂念自己的家人，自己只救了他一个，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平安。救一人和救天下，有什么区别，救一时和救一世，那种更重要。庄信思绪纷繁，跑了很久，实在太累，加上周围温度太高，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停下来，转过身望向远处天边那火红一片的山峦，还有在努力为他们挡出一条道的枭九，原来枭九是一只这么大的鸟。庄信暗自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起来，枭九，你这个鸟人。

突然间，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生生劈在了令丘山正在裂开的山体上，山顶千年不化的积雪早已受不了高温的炙烤，在山顶形成了堰塞湖，此时山体开裂，瞬间化成了千万洪流，一时间水火交融，从高空中泻下。庄信看着天边那壮烈的景象，意识到今天自己有可能要命丧于此了，在此时他想起过往对那四愿之说的纠结，突然有些释然的感觉：若我今天死在此处，算不算是我自己选择了自己的道路，父亲大概就输了吧，不知道父亲得知会做何感想。

庄信开怀大笑了起来，对背上的老人说：“老人家，我们可能跑不掉了，对不起啊。”

“没事啊，小伙子，死就死呗。放我下来吧，你累了吧。”老人倒是乐天知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