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曾经的花好月圆（万更）（1/2）

，

192

陌杉再次见到云翊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姚谦带回来的那个琴伎怎么样，云翊就说气质上佳琴艺高超，的确还不错。陌杉想着回头什么时候再去容华楼的时候再看一眼吧。

容华楼因为新编排的歌舞，最近生意越发好了，而秦清在来到锦云城的第三天，正式开始在容华楼表演，不过依旧戴着面纱，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坐在客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面色平静地抚动着琴弦。

这里是锦云城，秦清在这里有认识的人，那就是陌杉。秦清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求助陌杉，只是秦清知道，陌杉如今是夜国的皇后娘娘，她是不可能来容华楼这种地方的，而她如果跟别人打听陌杉在哪里或者想要去找陌杉，甚至是想传信给陌杉，都会被当做居心叵测，因为除了陌杉，如今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她就是曾经的蝶舞公主明蝶了……

而姚谦偶尔会过来容华楼，每次都会让秦清过去弹曲，而必然会弹的曲子依旧是花好月圆。对于姚谦的爱好芸娘是了解的，在姚谦再次找去唱曲的姑娘惹了他不快之后，他对芸娘说，让芸娘找人教秦清学唱曲。

芸娘提起的时候，秦清并没有拒绝，因为她早已经不再是西岩国尊贵的蝶舞公主了，只是容华楼里的一个琴伎，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秦清学唱曲学得很快，而芸娘只让人教了她一首，那就是姚谦点名要听的花好月圆……

“学好了吗？”这天夜里姚谦依旧坐在容华楼三楼，他最近过来的次数倒是越发频繁了，而且一般不会跟云翊一起来。这会儿他看着坐在琴边的秦清神色淡淡地问道。

“是。”秦清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她唱的不好还请公子多担待这样的话，因为芸娘跟她说过，让她少说话，而芸娘十分认真地肯定了秦清的唱功，说她学得很快唱得很好。

“开始吧。”姚谦看了秦清一眼说。

秦清微微点头，定了定神轻抚琴弦，悦耳的琴声流泻出来，而秦清启唇跟着自己的琴声唱了起来……

花好月圆并不是一首欢快的曲子，歌词也很简短，唱起来并不是很困难，秦清学得很好，这是第一次在姚谦面前唱，一边弹琴一边唱曲，并没有任何瑕疵，因为她的声音跟琴声一般悦耳动听。

秦清唱完之后看向了姚谦，却发现姚谦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清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也因为刚刚的曲子生出了一丝黯然……花好月圆，这是多么美好的期许，可是对她来说，却像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你回去吧。”过了一会儿，姚谦回神再次开口，看了秦清一眼，没让她再弹一首曲子，而是开口让她回去。

“是。”秦清总是很安静，不会多说一个字，很快起身离开了。

姚谦举杯喝了两口酒，神色变得有些悠远了。云翊嘲笑他无趣，总是只听这么一首曲子，却不知道，这首曲子对姚谦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云翊是个孤家寡人，父母在他出生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他被自己的师父养大，在师父死了之后就开始闯荡江湖，后来遇到宁则，就成了容华楼的右护法。

而姚谦不是。姚谦的父母本就是江湖中人，夫妻恩爱，生下了一双儿女。姚谦的父亲最喜欢听的一首曲子就是花好月圆，而姚谦的母亲有一副好嗓子，琴又弹得十分好，所以这首曲子伴随了姚谦的整个童年。而在姚瑶三岁的时候，某个冬日的夜晚，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姚谦的母亲在弹琴唱曲，姚谦的父亲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女儿静静地听着，姚谦也依偎在父亲身边昏昏欲睡。

谁能想到，祸从天降……姚谦猛然睁开眼，只看到眼前一片血光，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高手已经把剑刺进了他母亲的胸膛，而他的母亲死死地拽着那个黑衣杀手，撕心裂肺地对着他的父亲喊：“带着孩子走！”

姚谦不知道那夜他是怎么从家里逃走的，他一直在哭，姚瑶也一直在哭，而他们都被父亲抱着，就那么逃啊逃，一直到他的父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姚谦被甩到了一旁，而姚瑶还在父亲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姚谦爬过去跪在父亲身旁，往后看了一眼就脸色煞白，因为他的父亲后背插着一把长剑，已经血肉模糊了……

姚谦的父亲脸色苍白如纸，微微颤抖着伸手握住了姚谦的手，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而他最后的目光落在姚瑶的脸上，很快就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姚谦抱着已经哭得晕过去的姚瑶，跪在自己父亲的尸体面前，全身都没有了温度……

多年以后，姚谦已经成大成人，姚瑶也安安稳稳地长大嫁了人，他无数次地去调查当年究竟是谁杀了自己的父母，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当年父亲死之前看他的那一眼，姚谦从未忘记，他也从来都没有忘记，母亲弹过唱过的那些花好月圆，仿佛深入骨髓一般。

姚谦并没有对谁提起过父母的惨死，包括自己最信任的好兄弟云翊在内，甚至就连姚瑶，对父母都没有任何记忆了，姚谦觉得这样也是好事。而这件事深埋在他自己心中，从不曾忘却。而他在飞星城生了要带秦清回来的念头，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首花好月圆，因为秦清第一次在他面前弹奏花好月圆时伤了的手指，让他想起了往事。

秦清回到自己在容华楼后院的房间里，摘下面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如今的生活看似已经步入了正轨，芸娘对她也很好，而她迄今为止唯一接触过的客人依旧只有那位公子，那位公子也总是静静地听着曲子，从不多说什么。但秦清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疑问：究竟是谁要害她……

秦清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贺敏英，因为贺敏英对她的讨厌从小时候就开始了，也从来都写在脸上。可是秦清又觉得不是贺敏英，因为她先前的地位已经在贺敏英之下，贺敏英应该很享受对她的冷嘲热讽去找优越感，而不是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去害她。况且，她本身就是明宸那一派的，还嫁给了贺敏英的大哥，贺敏英刚刚生了儿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可如果不是贺敏英的话，还能是谁呢？秦清怎么想都无法想清楚，不过这对她来说只是个疑问，却并不是个负担，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想要报仇不过是异想天开，也知道自己想要回到西岩国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也是异想天开，因为那里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也没有什么人真正在意她的生死。

秦清不敢开口打听关于西岩国蝶舞公主或者西风城贺家大少夫人的事情，因为不想惹麻烦。只是就算她打听了，其实也打听不到什么，因为西岩国蝶舞公主依旧好好地在西岩国贺家当着大少夫人……

西风城贺家。

贺敏华从军营中回来，就急匆匆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走到半路就看到他的一个小妾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冷风中等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公子。”小妾对着贺敏华行礼，小腰一扭，就朝着贺敏华走了过来。

“滚开。”在小妾快要扑到贺敏华怀里的时候，被贺敏华嫌弃地一把推开，直接摔倒了地上，而贺敏华扬长而去，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

小妾扑倒在地上泪流满面……她是从宫里出来的，曾经是明蝶的贴身侍女，只是后来勾引了贺敏华，成了贺敏华的小妾。贺敏华先前明明很喜欢她的，只是突然某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房间，每天回来都只跟“明蝶”在一起，而她在贺府，过得比丫鬟还不如……

贺敏华脚步匆匆地进了房间，就看到“明蝶”正坐在那里看一本书，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然伸手从背后抱住了“明蝶”……

“明蝶”微微动了动，贺敏华抱着“明蝶”就朝着床边走去……

“谁都不会知道，平时高贵端庄的蝶舞公主在床上是什么模样。”贺敏华看着明蝶笑得意味深长。

“明蝶”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快得贺敏华并没有看到。她小手在贺敏华胸口画着圈圈，声音娇媚地说：“相公你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是我的男人，想要我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傍晚时分，心情愉悦的贺敏华出门喝酒去了，“明蝶”慢条斯理地起身，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各处的痕迹，在小丫鬟的伺候之下沐浴过后穿好衣服，然后屏退了下人，自己静静地坐在房间里。

“徒儿。”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身后响起，“明蝶”转身，恭敬地行礼：“师父。”

“那件事情怎么样了？”男人坐下来问道。

“师父放心，徒儿已经准备好了。”“明蝶”恭声说，眼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芒。

“切记不要急于求成。”男人说。

“是。”“明蝶”垂眸恭敬地说。

两日之后，太子妃贺敏英举办宴会，邀请了西风城达官贵族家的夫人小姐到太子府里去做客，其中自然不会落下她的嫂嫂“明蝶”。

“明蝶”带着小丫头一起坐着马车去了太子府，到了太子府之后，就看到贺敏英依旧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中间，抱着自己的儿子得意得就像是个骄傲的孔雀。

“明蝶”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端庄得体的模样。她静静地听着贺敏英对她的冷嘲热讽，神色如常。

宴会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贺敏英感觉头有些沉，说她累了回去歇息一下，就被丫鬟伺候着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带着已经熟睡的儿子。

进了房间之后，下人把孩子放在摇篮里，贺敏英摆摆手让他们都先出去，因为真的感觉自己的头脑很昏沉，而且还有一丝烦躁……

“贺敏英。”贺敏英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抬头就看到“明蝶”站在她面前，而她根本就不知道，“明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谁让你……”贺敏英想要呵斥“明蝶”，让她立刻滚出去，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昏迷不醒地倒在了床上……

“明蝶”看着贺敏英冷笑了一声，贱女人，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太子妃房间的门打开了，“贺敏英”神色如常地出现在门口，对着外面的下人说：“本妃没事了，只是嫂嫂这会儿身体有些不适，去请我大哥过来。”

“是。”下人恭敬地应了就去找贺敏华了，而“贺敏英”把还在熟睡的孩子抱了出来，吩咐下人带着去别的地方休息。而很快，贺敏华就出现了。

“妹妹，你嫂嫂怎么了？”贺敏华神色焦急地看着“贺敏英”问。

“嫂嫂在房间里躺着，像是喝多了酒。”“贺敏英”有些不确定地说，“大哥你快去看看吧，需要请太医的话说一声。”

贺敏华大步进了房间，“贺敏英”在外面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让下人也都离开，转身的时候，唇角已经出现了一抹残忍的冷笑：贺敏英，真希望看到你清醒过来，看看你大哥在你身上做了些什么……不过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本来还想好好折磨你，不过在你死之前，让你跟你的大哥**一番，也算是对得起你曾经对我的“厚待”了……

宴会上，太子妃“贺敏英”再次出现，依旧是原本的模样。而太子妃的房间里，贺敏华看到“明蝶”躺在床上，快步走了过去……

当“贺敏英”再次回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微微笑了起来，笑容很是残忍。贺敏英，这就是我陌萱送给你的死亡礼物，你好好享受吧……

没错，如今在西风城太子府里的这位太子府“贺敏英”，其实是陌萱假扮的。而在不久之前，陌萱还顶着明蝶的脸，是贺敏英的嫂嫂……

陌萱如今的师父就是穆煜，而穆煜带着陌萱，师徒二人一起来到西风城，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明蝶遭了毒手，而陌萱成为了“明蝶”。之所以要把明蝶毁容之后卖到妓院，是因为陌萱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明蝶，如今讨厌西岩国皇室所有姓明的人……

在陌萱当了一段时间的贺府大少夫人之后，终于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她暗中在贺敏英喝的酒里面下了药，在贺敏英说累了回去休息的时候，陌萱也起身说她去看看贺敏英，没有人觉得不对，因为她们本就是姑嫂。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想到，贺敏英也绝对想不到。陌萱跟贺敏英换了衣服，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贺敏英的人皮面具，然后把自己原本戴着的明蝶的那张人皮面具，仔细地戴在了贺敏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然后陌萱给昏昏沉沉的贺敏英服下了最烈性的媚药，派人去叫了贺敏华过来，之后会发生什么，都在陌萱的预料之中……

陌萱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在这个太子府里受过的那些耻辱，而那些，大部分都是贺敏英给的。

陌萱这次跟着穆煜回到西风城，他们的目标就是让陌萱替代贺敏英的身份，成为贺老将军的孙女，明宸的太子妃。

因为如今手头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也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两人行事十分小心。原本穆煜有能力让陌萱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贺敏英”，只是陌萱自己又提出了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那就是先成为“明蝶”，再借由“明蝶”的便利身份，取代贺敏英。

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也费了一些时间，不过最终的结果跟穆煜和陌萱预料的一模一样。而且陌萱还设计让贺敏华和贺敏英兄妹躺在了一张床上翻云覆雨，因为她痛恨贺敏英，不想让贺敏英这么轻易就死了……

而陌萱并不怕被别人发现，因为毁容被卖到妓院的明蝶，是不可能再次回到西风城的，而如今躺在贺敏华身下的贺敏英，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必死无疑，而且在死之前，她都不可能清醒，因为先前导致她头脑昏沉的那种毒药，发作起来有些缓慢。

陌萱也不怕贺敏英死之后贺家人发现什么不对，因为贺敏英，或者应该说是“明蝶”的死，是一件丑事，因为她会死在贺敏华身下……贺家人遮掩都来不及，只会用诸如暴毙之类的借口来解释，然后尽快下葬……

傍晚时分，明宸过来找贺敏英，到了之后先去摇篮边上看了看孩子，没有看到身后“贺敏英”眼中深入骨髓的恨意。

明宸转身，“贺敏英”娇笑上前：“太子哥哥，孩子很乖，都睡了两个时辰了。”

明宸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门外有下人禀报：“太子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明宸神色微变，开门就看到下人额头冷汗直冒地站在那里，他冷声问：“什么事？”

“贺……贺……贺家……”下人神色惊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