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2/2)
众大臣阴沉着脸,无人出声,可沉重压抑的气氛,却充斥着整个大殿,令人感到窒息。只有没心没肺的任逍遥,叩拜之后便倚着大殿的柱子,懒洋洋的打起了瞌睡,直将这天下人敬畏崇仰的金銮殿当作了自家的卧室一般。
今儿这气氛有点儿不一般啊,会不会有事发生?睡着以前,这个念头在任逍遥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沉入了梦乡。
昨晚又是一夜**,折腾了一宿没闭眼,太累了。天大的事儿老子都得睡一觉再说。
皇上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龙目半阖,如同入定。
太子端坐在皇上下首,仪态威严,举止优雅。
良久,一名老大臣抢先站出班来,沉声道:“老臣有本启奏!”
“准!”
此人乃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名叫郑儒。
郑儒手执芴板,跪奏道:“老臣有奏折面呈皇上,所言之事,乃‘请黜太子疏’,请皇上御览!”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各大臣表情各异,大殿之内顿时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终于发动了么?酝酿了如此之久,皇上与太子之间的争斗,今日开始,便渐渐浮于表面了?众人都是老奸巨滑之辈,自是明白,若无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郑儒断不可能上这道奏折,更不可能当着太子和文武百官的面,弹劾太子。
只是……皇上有把握么?
众大臣议论的同时,纷纷将目光投向龙椅上高高端坐的皇上,和坐在他下首,面色已变得僵硬,仍不得不维持风度微笑着的太子。
宝台下的小黄门走上前来,将他手中的奏折接过,然后恭敬的呈给皇上。
皇上翻阅着奏折,满脸肃然,一言不发。
郑儒在殿下继续道:“老臣参劾太子,其过有四:其一,私结朋党,其二,德行不佳,其三,篡权乱军,其四,圈地占田。”
“早在十年前,太子被册立以后,他便与京中大小官员四处串联,去年太子监国以来,更是大肆结党,排斥异己,打击同僚,趁潘党除灭,朝堂空虚之机,大肆提拔亲信无能之官员,致使朝堂风气大变,隐现当年潘逆独霸朝堂之相。”
“太子府中,豢养美艳歌姬舞女数百人,太子每日与其纵情欢**,声色犬马,其**无道之举,将来恐非有德之明君也。”
“自太子监国以来,军政要务集于一身,本无甚不妥,可太子未得圣旨,便妄图在拱卫京城的四军之中安插亲信将领,其行不知有何居心。”
“老臣经过查访还了解到,太子被册立的十年之中,以权势强行圈地上万顷,致使数万百姓流离背井,无家可归,甚至卖儿卖女,易子相食……”
“……太子无德乱行,**无道,将来若即位为帝,实非我朝万千百姓之福,故此,老臣请求废黜太子,另立储君。”
郑儒的话掷地有声,如同平静的湖泊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顿时朝堂大哗,满朝文武在震惊的同时,也被这突然发动的争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金銮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太子铁青着脸,紧紧握着拳头,怨毒的盯着殿下跪着,满面凛然的郑儒。
众大臣无一人出声,他们面含震惊之色,在默默消化这件骤然而至的大事。
鸦雀无声的大殿,只有隐隐约约的鼾声一起一伏,节奏稳定而连绵……
鼾声?
众大臣悚然一惊,愕然回头循声望去,却见离大殿门口不远的柱子边,京城守备将军,身负督察百官之责,世袭忠勇侯爷任逍遥任大人,正倚着柱子,睡得香甜酣然,面露**的笑容,嘴角甚至流下一线晶莹剔透的口水,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
“任逍遥!你太放肆了!”皇上狠狠的一拍龙椅的扶手,怒声大喝。
皇上的怒喝,如同晴空一声炸雷,在静谧的金銮殿上回荡不绝。
正倚着柱子睡得酣畅香甜的任逍遥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头栽到地上。
“谁?谁叫我?”任逍遥揉着惊恐的眼睛,茫然四顾。
见任逍遥这副惫懒的混帐模样,皇上气不打一处来,大怒道:“朕在叫你,给朕滚过来!”
任逍遥吓得顿时一个激灵,连滚带爬抢出班来,悲怆大呼道:“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是清白的……”
众大臣愕然,郑儒正在弹劾太子,你跟太子八杆子打不着,你叫什么冤?
皇上却早已知道任逍遥的老毛病,任何事情,甭管弄没弄明白,先喊冤再说,这是任逍遥的生存保命法则之一。
皇上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给朕闭嘴!”
“不是啊,皇上,真的不关微臣的事,微臣是清白的……”任逍遥犹自沉浸在喊冤中不能自拔。
“再装模作样,朕便责你廷杖了。”皇上脸色铁青。
任逍遥闻言浑身一抖,立马停了哭嚎,整了整衣冠,一本正经的跪下,没事人似的沉声道:“是,皇上,微臣知错了。”
满朝文武皆报以鄙视的目光。——这什么人呐!太不着调了!
“任逍遥,你既然出了班,便说说你的看法吧,郑儒参劾太子四大过错,并请废黜,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任逍遥一楞,原来是这码事儿,接着又是一惊,参劾太子?皇上这么快便发动言官了?
所谓朝争,若非有必胜的把握,一般都不会直接在朝堂之上面对面的撕破脸的,平时互相不对付的人,就算当面恨不得捅你刀子,表面上也不得不装出一派和气的模样,对政敌虚与委蛇。任何争斗若摆上明面,那就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难道皇上竟有必胜的把握?
再看看坐在皇上下首,满脸铁青目露怨毒之色的太子,任逍遥心中又是一凛。转了转眼珠子。道:“皇上,微臣以为……太子无甚大错,不必废黜。”
“什么?”此言一出,不但是大臣们。连皇上都面露惊愕之色,谁也想不到,一向是太子死敌的任逍遥,居然会公然为太子说好话,他今儿这是吃错药了?
太子也面露异色。颇有些意外的盯着任逍遥。
“任逍遥,说说你的理由。”皇上沉声道,语气不喜不怒,平淡无波。
任逍遥讨好的朝皇上笑了笑,道“皇上,自古长幼有序,废长而立幼,此乃取祸之道,太子乃皇上之嫡长子。不可轻言废黜,所谓四大过错,更是荒谬无稽,乃欲加之罪也,不值一哂。太子监国期间,将朝事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突显了太子的能力,所以。微臣以为,废黜太子一事。皇上不必理会。”
任逍遥这番话虽然有点不着边际,可大臣们却听出来了,他这是真的为太子说好话,今儿倒真奇怪了,任逍遥这是怎么了?众所周知,任逍遥力捧福王上位,按说以任逍遥那并不太高尚的人品,此时正该落井下石才对,怎会掉过头来为太子说好话?老鼠给猫求情,这码子事儿,怎么透着一股怪异味道?
任逍遥话音一落,殿内议论之声纷起。而任逍遥本人却神色如常的直起腰板,没事人似的左右张望,却见胖子站在文官列班的前两排,正用极其幽怨的目光,满含指责的看着他。如同被人抛弃的怨妇一般凄然欲泣。
任逍遥一阵恶寒,头皮直发麻,死胖子,你就不长点脑子?
任逍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给他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胖子收到任逍遥的目光,不由一楞,接着若有所思,眼皮迅速的耷拉下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言不动。
“皇上,老臣附议任大人。”
“老臣亦附议,废长立幼,实不可为。”
“…………”
“…………”
不少大臣也站出来搭腔,他们有的是太子的心腹,也有的纯粹是站在祖制的立场,任逍遥一番话之后,朝堂的整个风向都变了,不利于太子的言论渐渐消失。
以郑儒为首的倒太子派神色怨忿,不解又不满的盯着任逍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上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太子,随即淡淡道:“太子监国乃是朕的旨意,太子也无甚大错,废黜一事,暂不必提,退朝吧。”
于是,一场蓄谋好的废黜风波,在任逍遥的干预下,却意外的流产了。众大臣摇着头,满怀疑惑的退出了金銮殿。
太子离开之前,特意向任逍遥笑了笑,以示感激,笑容显得有几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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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皇上正无力的躺在书案旁的软榻上,面色苍白,虚弱的喘着粗气,语气却异常火爆的大骂。
“你……你这个混帐!说!为何在朝堂上胡搅蛮缠,弹压废黜太子之事?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朕要砍你的脑袋!”
皇上气得浑身直颤,连花白的胡须都禁不住抖了起来。
任逍遥习惯性的一缩脖子,苦着脸道:“皇上,您消消气,您身子不好,可别气坏了……太子废不得啊,至少现在废不得,此时若废,朝堂必有祸事……”
皇上神情一凝,沉声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任逍遥小心的看了看皇上的脸色,低声道:“皇上,微臣前几日跟您说过,太子在京城之外的某处秘密训练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少人,装备如何,训练怎样,领兵者是何人,咱们对这些一无所知,更何况太子与边军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此时若废了太子,不但不能给朝臣和天下百姓们一个说法。反而容易将自己给搁进去,您知道,赔本的买卖是做不得的,微臣……微臣实在不知,皇上您……您这次为何如此急于求成?这不像您的风格呀。以前您都是老奸巨……咳咳。老谋深算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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