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应允过你,我一直记着(1/2)
卫良和也不怕被淋着,在她面前蹲下,面庞清俊,眉目分明,一双幽深的瞳孔,望着她时,蕴着无尽的怜爱,从喉咙里只传出低沉的一字,“嗯。”
她是懂他的,他从不需多语。
此番颜时央回到燕都,北燕的王听闻使团在南盛几度受屈,大为光火。
而裕王颜宋玦被卫良和打成重伤的消息一传回北燕,便引起的众怒。裕王可不是旁人,是他们的战神,是信仰,岂容他人玷染?
是以,群臣起议,燕盛两国交战迫在眉睫!
颜宋玦重伤,北燕的王非但没有撤掉他首将之位,还特将十八亲卫拨给了他。
燕军民风剽悍,身形壮硕魁梧,又是马背游牧一族,擅长骑射,三万大军先锋,三十万大军紧跟而至!
一时之间,势如破竹,如履平地,焉是南盛缺衣少食的残兵败将可挡?
不出半月,便将先前退还的三州不费吹灰之力地攻破,直逼卢玉关!
皇帝收到密保,连夜召见卫良和,连下三道圣旨,官复原职,不日即将奔赴战场!
自打连拔三大毒瘤之后,京都的天连着半月都笼罩在一片阴沉之间。
百姓只知贪官污吏落马,好不欢喜。殊不知,外头已完全变了天。
卫良和满目缱绻地望着她,牢牢握着她白皙的柔荑,沉稳开口,“如今,当真是退无可退了,我已向圣上请示带你一道出征,他应允了。”
“出征?”她仔细打量着他,见他眉目透着淡淡的疲倦,伸手扣着他腕间的徽章,迟疑道,“我怕会拖累你!”
她何尝不愿时时伴着他,若是与他永不分离,那该多好?可她的身子她自个儿明白,帮不上什么忙不说,反倒还会累得他分心。
他执着伞,在她身旁落座,生怕披风的雨水沾到她身上,便隔着一拳,语气绵长,“桩儿,你不高兴了么?自打你醒来,我总觉你不高兴。”
她凝眸,卷翘的眉睫如同小扇般,“你不必顾虑我。”
卫良和只她这段时日受委屈了。见她面色凄苦,倒也不隐晦心意,也免得她多想,只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上次你沉睡了好几日,我是真怕了。”
他卫良和,出身不俗,却是凭借着通身本领,少年成名,累得硕硕战功。
当年在战场之上,亦是所向披靡,无所畏惧,可当晓得险些保不住自己的妻儿之时,是真的怕了。
贺桩抬眸。见他眉心不展,心知他吐露心意并不多,却也明了,不由伸出纤纤素手,轻轻地缓缓地抚着他磊落的俊颜,在他眉心处停留良久,柔柔地替他揉着,粉唇轻启。
“放心,我再不会任由人伤害咱们的孩子,且在京都还有祖母护着。你只管安心去打仗,我和孩儿都会好好地等着你。”
“傻瓜,你不陪我去,我才不安心呢。”他伸手一把扯掉披风,再把军帽摘了,身上倒是干爽。挪着靠着她坐近一些,随后将披风铺在她腿上,眼底尽是怜惜。
他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道,“我为大盛卖命,绝非是为了皇室容家。当年我坠崖之事你也明白,圣上既然能要我的命,自然也护不住我的妻儿。”
不管是圣上护不住,还是不愿护着,都由他亲自护着!
闻言,贺桩隐隐透着担心,素白的手指蜷在那儿,一时僵住,“那祖母独自一人在京都,会不会不周全?”
“放心。那人……虽不是一个好父亲,却孝顺得很,况且便是看在祖父的面上,圣上也不敢对祖母如何。我也会派人盯着,她在京都很安全。”卫良和展颜一笑。
见她低头不语,伸出粗粝的手指,抬起她轻巧的下颚,俯身一记深吻,见她呼吸急促,便松开她道,“那日我曾应允过你,往后到哪儿都带着你,我一直记着。”
“孟婶婶也去么?”贺桩蜷在他怀里,伸手揽着他的腰,软软道。
“嗯。如今你已过了孕吐期,我先行一步,王锋自会护送你到桂城。自打从桂城府衙接你,咱们便不再见过岳父岳母,二老定也是想你了。你如今的身份不便回庆丰镇,我自会派人去接他们来见你。”
贺桩听他已安排妥当,笑道,“嗯,那就听相公的。”
卫良和的行动能力分外神速,他命清莲带贺桩回房后,便召集幕僚到书房议事,直到夜色深澜。
第二日,天色仍旧青黯,贺桩见清莲忙着收拾行李,便弯着身子拾掇。
清莲见状,吓了一跳,“夫人,您这身子可金贵着哪,好生歇着去吧。”
贺桩才三个月的身孕,小腹也只微微隆起,以前在庆丰镇,还得下地干活哪,只微微笑道,“我好着哪,瞧你紧张的。”
清莲瞧着她仍旧柳腰扶风般纤瘦,不过经过一段时日的将养,面色若凝脂,倒红润了不少,见她言笑晏晏,竟一时看痴了。
半晌,她才道,“那可不?不说侯爷将您捧为心头肉,便是老夫人三头两日地命人往侯府送东西,奴婢也不敢怠慢不是?”
贺桩还想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一阵响动。
未几,卫良和身着一袭锦衣华裘进来,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好不意气风发,贺桩见他这般风姿不减的模样,竟一时看痴,耳际涌起一抹潮红。
他抱着军盔,随着动作,军盔上的红缨轻轻晃动着,大步流星地朝着贺桩走来,眉目含笑。
清莲识相地退出卧房。
贺桩盈盈而立,展颜问道,“怎么进来了?”
卫良和见她白净的额前散着一绺碎发,只觉心痒,伸手替她扣在耳后,矮下身段,额头贴着她的,道,“进来看看你,一会儿便是要走了,外头人多口杂,便进来先与你说一声,不必亲自去送。”
分别在即,贺桩不愿他分心,只动了动唇。清眸里蓄着泪水,勉强撑起一抹笑意,“嗯,你一切当心,过几日我便随王副将去找你!”
卫良和一手抱着军盔,另一手搂着她力道渐重,俯身截住她绵软的唇瓣,先是蜻蜓点水,而后越发不知足,气息粗狂。
贺桩生怕伤着孩子,但也知他忍得辛苦,且他素来有分寸,便不再挣扎,乖顺地任由他索取。
她柔柔顺顺的模样,卫良和只觉人未离。相思已入骨,扣着她纤腰的手越发收紧,薄唇辗转着滑过她嫩滑的下颚,缱绻在那段细白的颈间,忽听她嘤咛一声,他终究顾着她的身子,只叹息一下,下颚搁在她肩头,不愿离开。
贺桩听着他粗重的喘息,不敢乱动,没多久,忽觉有只温暖宽厚的大掌抚上小腹,不由心头一暖。
卫良和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来回摩挲,小声道,“与你在一块也有半年,竟不觉日子过得如此漫长,桩儿,你快些好起来。”
贺桩知他是愿她早些诞下麟儿,“咯咯”笑出声来,“若是咱们的孩儿早些钻出来,只怕你又得吓得不轻!”
夫妻俩又缱绻半刻,只听外头传话,出发的时辰到了,贺桩轻轻推了他一下,“相公——”
卫良和立定,忽而把军盔往她怀里塞,贺桩会意,理顺上头的红缨,解开绳子,踮起脚尖往他头上戴。
而卫良和亦十分配合地俯身低头。盯着她专注的神情,一时心生爱怜。
贺桩从未结过军盔的绳子,仔细瞧着好一会儿,外头又催的急,手越来越慢,竟急红了眼。
卫良和见状,只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却也巧得很,绕了几下便将颈绳结好,深深凝视着她,道,“我走了。”
贺桩的手不自觉抚上小腹,微微一笑,倾城而隐忍着泪意,而后重重地点头,眼望着他宽阔的背影消失在门头,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朦胧中却又见他的身影摇曳而来。
卫良和长身立在庭院里,头顶是繁盛的榴花,半似认真半似玩笑道,“桩儿,待我得胜归来,便带你归隐山林,过青菜豆腐的日子!”
贺桩不由破涕为笑,“还青菜豆腐,别叫他们等急了。”
卫良和临危受命,大盛的前途便在此一搏。
墨黑的浓云挤压着京都的上空,沉沉的仿佛随时要坠下来。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淡漠的风凌厉的穿梭着。然而,便是大雨倾盆也挡不住百姓送行的心。
十里长街,两旁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马蹄“嘚嘚”交叠作响。
卓青与彭泽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分立两侧,之后便是一匹纯白色的战马,马上端坐着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盛卫良和,只见他骏马英姿,面色深敛,薄唇紧抿,耳边充斥着百姓的赞许,却是一语不发。
卫良和治军严明是出了名的,随行的将士直走到城门,亦不敢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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