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阴谋（2/2）

婉君坐在大理石圆桌前，放下手里的绣样儿，抿了抿嘴，清浅一笑：“好啊，不会是二太太怜惜婉君，近来辛苦得紧，所以叫冷月过来帮忙的吧？”

冯木香一袭大红色的衣裙，慢慢移动着身子，坐到顾婉君跟前儿：“大小姐……大小姐，我是觉着自打你进顾宅，我似乎……似乎对你过分了些。”

“那二太太的意思，是打算和我交好了么？”顾婉君拎起圆桌上的茶盏，往清透的玉杯里，斟茶：“二太太，你来找我，到底何事，何不开门见山呢？”

冯木香笑容有些僵硬，抹了抹嘴：“大小姐，整个江南，苏绣你算是第一把手。又得到了莫贞的真传，这次能不能帮二娘一个忙儿？”

“又是刺绣的事情么？”顾婉君放下手里的杯盏，抬眸淡然的瞧着冯木香。

“是……是杭州来的周老爷，可是江浙一带的大富人家，这次要定制一副《牡丹仙鹤图》，送给自己母亲，作为生辰礼物。”冯木香说着说着，便站了起来。

顾婉君清浅一笑，唇边两个一深一浅的梨涡：“既然是顾宅绣坊定制的绣品，那婉君便没有不绣的理儿。”

“是，当然是冲着咱们绣坊来的。不过……不过周老爷倒是奇怪，必须要银丝金线来绣。而且，还给了三万的银钱作为定金。”冯木香柳叶眉微蹙，冷月坐在一旁，当真细细的瞧起绣样来了。

“二姨太的意思，是想婉君在银丝金线上，做手脚？”一阵风吹来，院儿里的梨花儿飘了些许过来，落在碧色的茶杯里，漂浮着。

“大小姐果真是聪明人，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费劲。反正都是财大气粗的世家，也不在乎这一点金丝银线，只要瞧着大概差不多，便是了。”冯木香直言不讳，墨色的发髻里，插着好些素色的簪子，看来二太太真是穷疯了。

“哦！婉君只管刺绣便是，至于用丝线历来是顾家当家在操持。”顾婉君站起来，一袭桃色的衣裙，在梨树下，甚是刺目。二太太瞧着顾婉君的眸子，心头一颤，每次瞧着她，她都会想起十七年前那个冬月初八，下着瓢泼大雨。

“不过……二太太，这次与往次不同，咱们必须签订一份儿协议。这幅刺绣，是顾宅接下的我没有理由拒绝。但是造假偷换材料，是二太太的事情，婉君自然不说，但是也不承担丝毫责任。”顾婉君面色严肃，说着便掏出纸笔，开始着手立下字据了。

二太太哈哈哈的冷笑，眸子透露出几分狡黠，接过字据瞧了瞧：“看来，你不是真的大小姐。听闻大太太素日里提起，大小姐在道观里，胆子怯弱声音细小，为人温和。但是眼前儿的大小姐，却是攻于算计，心肠狠毒，处处跟一团迷雾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顾婉君背对着二太太，黛眉紧蹙，双手在阔袖里紧紧握拳，修长的指甲掐着手心儿的肉，疼的厉害。

“原来，在你心头，我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字据你签了吧，若是无事，我要去绣坊了。”顾婉君摊开纸条，敲了敲大理石桌面儿。

冯木香稍微看了看，二话没说，便签下了：“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宅子里的其余人晓得，尤其是大少爷。若是事成之后，我对你兴许，还有一丝感激。”

冯木香搁下笔墨，转身儿离去了，冷月放下手里的绣样儿，巴巴儿的跟了上去。顾婉君站梨树下，双眸有些微红，瞧着冯木香渐行渐远的背影：“你果真是这么想我的！”

二太太刚走，二爷——顾厚龙便从顾婉君房里出来了，面颊挂着一丝讥讽的笑靥，一瘸一拐的过来：“这条鱼，这么容易，便上钩了。”

“二爷，那个周老爷，是你手下的人？”冯木香收好字据，放入自己的阔袖里。

二爷眉毛一挑，嘴唇上扬：“是，这三万银元的定金，也是我给的。怕是，在二太太那里，放不了多久，就会要了她的命。”

婉君心头一丝心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檀香味儿有些浓烈：“可否，只让她家破人亡，留着她的性命？”

“怎么，你心软了？”顾厚龙低眸，瞧着顾婉君若有所思的模样儿，声音就像一把冰寒噬骨的刀，直接捅进婉君的心脏。

“不，我只是想让她活着比死更痛苦。让她尝一尝，十七年前，别人经历过的事情。”顾婉君拿起绣样儿，踱步进了自己的房里，关上了院儿们。

二爷——顾厚龙站在院儿外，瞧着顾婉君一袭桃色的身影，渐渐消失。眸子里透露出几分阴毒，敲了敲自己的拐杖：“这颗棋子，羽翼越来越丰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