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2/2）

“不是告诉过你，不能乱扯花草的吗？”

原澈背脊一僵，刷地回头，“爹爹？”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站在他身后的，不正是去世没多久的原爹吗？

才几天没见，却是天人永隔，再次相见，恍如隔世。

爹爹……

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原澈眼睛一酸，霎时红了眼眶，活再久，在父爹面前，也还是个孩子，他楞楞地上前，走到原爹面前，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下，能摸到。

他跪到原爹面前，双手抱住他的大腿，头轻轻倚过去，“爹爹，孩儿好想您啊！我不想您离开我……”

“傻孩子……”原爹垂头，伸手捋捋原澈墨黑的长发，笑容和蔼慈祥，“芸芸众生，灯生灯灭，人终究会有一死，化作黄土一坯，再入轮回，爹爹不过是走到这一世的尽头，而你的路，还得你自己走下去，爹爹不能陪你到最后。”

原澈闭上眼，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爹爹是不可能再回来。他宁愿相信人有轮回转世，这样，爹爹就能重新投胎做人，而不是就此消散。

他应该看开，不能让爹爹投胎都不安心，他们之间的亲子缘分已尽，终究强求不得。

“爹爹，对不起……”

对不起欺瞒了您，对不起没能在最后一刻见上一面，对不起没保护好您最终还害了您……

“真是个傻孩子。”原爹疼惜道，“你是我们的孩子，当父爹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可以做，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好好的。”

原澈心中更加愧疚，事到如今，他有很多话想对爹爹说，他想忏悔，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不回家的，他当初以为自己是夺舍重生的，所以才无法坦然接受父亲和爹爹无私的爱，所以才逃避，他错了……

时至今日，哪怕不去想，原澈也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当年是自己意外魂魄离体才在异世投胎转世的，他是被游方道士招魂召回来的，只是这边才过了几天，他在异世已经过了二三十年。

父亲爹爹都是他的，不是他夺来的……

可是抬眼对上原爹一如既往温暖关怀的目光，他就明白，此时此刻，说与不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爹爹，从来没怪过他……

“澈儿，你长大了，已经成长到足以成为别人依靠的汉子，你是我们的骄傲，不要让爹爹失望……”

原澈闷闷地应声，原爹又殷殷关切几句，不知是突然想起什么，原澈突然眼睛一亮，“爹爹，安安怀孕了！”他语调轻快，尾音上扬，兴奋的告知原爹这个好消息。

“真怀了？”原爹惊喜道。

“是啊，爹爹，您要做祖爹了！”原澈笑道。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原爹双手合十，喜不自胜，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爹爹，您别哭啊！”原澈站起来，紧张的想替他擦泪，又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这是喜事啊，爹爹怎么就哭了呢？

“臭小子，又把你爹爹惹哭，皮痒了是不是？”一声威严的低喝突然传来，原澈闻声看过去，既惊讶又激动，“父亲！”

来人身高与原澈相仿的中年男子，轮廓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加粗犷，他满脸不高兴的走过来，一把将原爹揽进怀里，不满的瞪着原澈。

“父亲！”原澈又喊了一声，面前的父亲不似当年躺在床上形如枯槁的消瘦样子，而是健健康康的正如壮年。

他的记忆中，还从未见过父亲的这个模样，原澈一时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原爹捶原父几下，“对孩子这么凶做什么？我这是听到我们要当祖父祖爹了，喜极而泣！”

原父闻言面容柔和了下，抬手拍拍原澈的肩膀，“小子不错，做得好！”然而没赞几句，话锋一转，面容一板，“不过你都是有夫郎有儿子的人了，还这么依赖自己的爹爹，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像什么样？”

原澈：“……”说来说去，不就是吃醋了吗？嫉妒自己儿子什么的，父亲是在是太毁他心目中伟岸的形象了。

不过，原澈思维发散了下，如果将来他的儿子老是像没断奶的孩子缠着安安的话……原澈果断下决定，将来一定要好好锻炼儿子的独立性。

“儿子跟我感情好不行吗？”原澈还没发表感想，原爹就不满的说道，“你就是太严肃了，澈儿才跟你不亲近，你就羡慕嫉妒吧，哼！”

“我哪有，你看看他都几岁了，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么离不开爹，没得让人笑话。”原父气弱道。

“他再大也是我生出来的，是我儿子，黏我怎地？你能找出第二个这么孝顺我的儿子吗？”原爹骄傲的一挺胸膛。

“你也只有一个儿子啊……”原父低声反驳，本来就一个，上哪找第二个儿子？

“怎么？你还不服？不服就给我憋着！”原爹一扬下巴，十分的威武霸气。

原澈看自家双亲兀自在那斗嘴，也不介意被冷落一旁，而是笑眯眯的看着，身心十分愉悦。

即使这是个梦，但是是这样的真实，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如果安安也在，那就更圆满了。

这一晚，原澈陪在原父和原爹身边，他们多年未聚，总有数不清的话题聊。

直到鸡鸣声响起，像是某个暗示，怔愣了下，原爹的笑容瞬间淡去几分，原父也肃容。

“天快亮了……”话语中十分不舍。

“你们……要走了吗？”原澈的心一抽，看看原父又看看原爹。

“澈儿……”原爹抓着原澈的手，满眼的难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跟你父亲，也该离开了……你、你和安儿，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有他陪着你，爹爹和你父亲也放心，安儿是个好孩子，你真心待他，他亦会回报你真心，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傻，你可要多看着他……爹爹、爹爹……”

越说下去，原爹忍不住哽咽，再多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原父上前揽住原爹，无声安慰。

原澈哑声应道，“我知道。”

“你不用担心牵挂我们，我和你父亲，我们到投胎的时间了，你父亲在奈何桥等我这么多年，以后我就陪着你父亲啦，阎王爷可是说了，我们下一世还有姻缘。”

“嗯，那很好，恭喜父亲和爹爹。”原澈努力扬起笑容。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爹爹和父亲互相陪伴着，不会孤单，真的很好……

“澈儿……”

“好好过日子，心中不要有恨。”原父严肃道。

原澈顿了顿，才低声应道：“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