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书（2/2）

他已娶唐夫人的娘家侄女为妻，又一心惦记着夜紫夕，眼下虽是重金求得了夜汝成的文书，却又担心回家不好交待，唐夫人姑侄二人，可不是好惹的！如今听得夜紫夕似是不想入宋府，正中下怀“别院？”夜紫夕沉吟道“偏僻了些。”宋鑫华忙道“别院虽地处偏僻，里面风景其实不错，颇颇住得下去人。”又讨好的献宝地说：“我家有个珍宝库，便在别院。等你过了门，珍宝库便交给你管。”

宋家，不过是祖父辈做过几年杭州知府，宋老爷这辈人是无人出仕的，居然别院也有珍宝库，看来当年真是刮了不少杭州地皮。夜紫夕心中鄙夷，斜睇宋鑫华，“珍宝库什么的，再说；阁下先把我的卖身契拿出来，这个是要紧的。”

宋鑫华俊脸微红，“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真难听。不过是因了你不好无媒无聘入了我府，好似你没有气节一般。这才请令弟写下文书，让你凭父弟之命出阁，是给你体面的意思。”

夜紫夕听他胡扯，也不点破。只笑道“我弟弟字体一向别致，且让我赏鉴赏鉴。”宋鑫华听她的意思是定要看身契，只好自怀中取了出来，自己拿在手中又细瞅了两回，才递给夜紫夕，“万勿介怀。我从不曾视你为婢妾。”

夜紫夕拿在手中凝神看了半日，宋鑫华心中惴惴不安，唯恐她再性子上来，以死明志。要知道她本是官家嫡女，一旦被亲弟弟写下卖身契约，沦为婢妾，可真是一落千丈，万劫不复。

夜紫夕微微一笑，“原来是白契。”买卖人口，是有固定格式契约的，若契约上只有买方、卖方、中间人签字画押，称为白契；若经官府批准，盖过红印的，称为红契。不管白契也好，红契也好，律法上都是有效的，不过红契的法律效力更加无可争议。

宋鑫华看着夜紫夕的脸色，殷勤道“将来你到了我家，……若咱们有了孩儿，这文书自是还你。又何必到官府存档。”

夜紫夕微笑不语。本国自古以来，法律一向禁止买卖良人，也就是说从法律上讲，平民百姓是禁止买卖的。可是法律归法律，现实归现实，老百姓若是连饭都吃不上了，不卖儿卖女的，又能怎样？这条法律好像是一纸空文一般。可是，法律就是法律，你若用好它，它能为你谋福利。

夜紫夕的父亲夜子城虽然入了诏狱，却未定罪，父亲尚在狱中，异母弟弟“卖良为婢妾”；宋新华明知夜紫夕是良人，也明知夜紫夕有父亲，却和夜汝成签下买卖文书，严格来讲，双方都属于买卖良人，严重违法。

夜紫夕细细看过文书，还了给宋鑫华，“确是我弟弟的笔迹。”夜汝成那混蛋，被祖父母惯的，从小不好好学，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

宋鑫华拿过文书，贴身放入怀中放好，又跟夜紫夕保证，“将来必定还你；一定视你为妻。”他说这话时情意绵绵，眉眼生春。却让夜紫夕看着好笑，脸上未免露出笑意来，更增丽色。宋鑫华心荡神驰，信口许诺：“待你过了门，我帮你寻找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夜子城下了诏狱的那是没办法，失踪的人总能想法子寻到。

他以为这话定能赢得佳人芳心，谁知夜紫夕摇了头，“不必。父亲连我都安置了，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必是有着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