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渊下的上古神兵(1/2)
楔子
初,楚王仗剑蜀中,巴、蜀无有能与争者。出三峡,入吴。山间遇猎人少年者,甚倨。道狭,皆不得过。少年侮王曰:‘汝虽长大,带长剑,中情怯耳。果精剑道,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王弹剑而歌曰:‘剑兮剑兮,吴人恶兮。人既恶兮,何必客兮!’掷长铗渊中,乃笑曰:‘今无剑,孑然一匹夫尔。’少年嗤之,以为怯,由之去。既入吴,三月,乃无敌于江左。
语出《通鉴·楚王世家》
正文
第一章
“初,楚王仗剑蜀中,巴、蜀无有能与争者。出三峡,入吴。”
山径上一个白发的佝偻老者,看着漫山的雪树雾凇缓缓道。
旁边是万丈深渊,只见氤氲的雾气,看不见底。稍有不慎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在他身后是数百人的队伍,逶迤在狭窄的山道上,像条长蛇。
腊月初九,雪初静,天晴。
大雪封山,寒气彻骨,原本不宜出行,但今日久不出户的师尊,却突然叫上宗门上下所有三百余名弟子上山来,“赏雪”。
众弟子都知道师尊定有所训示,等他开了口,都停下脚步,静静听着。——听师尊的第一句话,像是……
要给徒弟们讲故事?
悬崖边,树枝上的雪沫簌簌地往深渊下落去。
“却说那日楚王出了三峡,迈过荆湘,来到吴地,在山上遇到一个的打猎的少年……”老者的声音回响在山谷间。
……
“遏云宗”自师尊以下,分入室弟子、内院、外院,规矩森严。离师尊近的十数位弟子,衣服华美,更有肩披狐裘的——都是入室弟子;离得远些的弟子,略有不如,是内院弟子;再离得远的,就是衣服杂乱无序的外院弟子了——即使是外院弟子,大多也衣肥厚。当今之世,能拜得起师学艺的,家境自然都不坏。
偏偏内院弟子中,有个少年,身上胡乱裹着一层又一层,破旧的冬衣盖着邋遢的夏衣,肥厚不堪,看起来像个球。
宗门子弟不像,乞丐倒是很像。
其实他并不肥胖,面庞消瘦,脸上还贴着好几块膏药。因为受伤的缘故。
这副尊荣,比起外院弟子也不如。但令人奇怪的是,穿了这么多,他仍然被冰雪沁出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
半月以来,三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正在进行,他连败九场,已然败无可败,沦为内院子弟的笑柄。内院一百多人,他现在排在九十九——只要再败一场,必定掉出一百。按惯例,宗门大比百名开外的内院弟子是要贬去外院的。
说是外院,其实与杂役也差不多了。
很不幸的,他最后一场的对手是目前内院排名第二的吴人杰师兄,想要战胜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去外院?
那与被逐出宗门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日子来,周遭人都发觉他一直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像丢了魂。
他身边,同是内院弟子的方殊喃喃自语道:“哦……原来师尊正说的是《国史通鉴·楚王世家》上的典故……”故事方殊以前看过,他思忖起师尊的用意,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并肩的同伴,有些讶异,轻呼道:“王源!王源!你……没事吧?”
只见王源脸上白一道红一道青一道,身体瑟瑟发抖,显然是被冻得不轻。
原本他还嘲笑王源今天穿得太多——宗门弟子,冶魂锻魄,强筋健骨,哪怕不穿衣服,也是不怕区区寒气的。
他这是……
想了想方殊就明白了,王源近来屡次在校场败北,免不了各种刀剑创伤,血流不止。
失血多的人自然怕冷,哪怕他已经把自己裹成这样。
方殊与他是好友,不觉得他穿得滑稽,反而很是难过,叹了一口气,解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旁边的师兄弟见状,都笑道:“这下可好——王源当真就是个圆球了。”
王源不理会师兄弟的嘲笑,感激地看了方殊一眼,只是身体仍忍不住颤抖。
方殊温言道:“你还在担心明天与吴师兄的比试吧?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话这样说,可是连他也觉得王源与吴人杰师兄的境界是天壤之别。
王源勉强一笑,方殊家境优渥,不会知道他求学之艰难。看了一眼遥不可及的师尊,声音孱弱地问:“师……师尊说的什么?那天被张成师兄一剑抽打到耳朵上,甚是疼痛,我……我这左耳就一直嗡嗡响,不大听得清。”
“张成师兄!——你还叫他‘师兄’啊!张成这人下手无情,不是什么好人!”方殊气愤道,心里又是一酸,平缓心情解释道:“至于师尊他——正在说楚王年轻时候的事迹……”
“楚王?”
“也就是‘一剑横行巴蜀’的‘义皇帝’啊。”
“哦,是他!”王源恍然。历史上被封为楚王的有很多,但没有一位像这位一样出名——尤其是他年少时凭一柄长剑无敌于巴蜀的事迹更是千载流传。他是一个不世出之强者,更为皇朝吞并天下立下不朽功勋,但在争夺帝位过程中败给了“青弋”神皇帝,最后被封为“楚王”。后代神皇帝有感于他于国朝有恩,追谥“义皇帝”,庙号“成宗”。(在民间,这位楚王还有一个流传更广的名字叫‘篱庐皇帝’。)
方殊知道王源没读过书,师尊说的典故,他显然不能完全听懂,一边看着师尊,一边用自己的话给王源解释道:“师傅说的是,楚王年轻的时候,剑道在川蜀第一,感觉没有对手了,就到吴地来,结果在山路上与一个猎人杠上了,争执谁该让路……”
……
“猎人说,别看你带着宝剑,高高大大,其实软弱得很哪!你想过去,也可以。要是你真的精通剑术,不怕死,就一剑把我杀了,你走;不敢杀我的话,你就从我的胯下钻过去……”
老者摇头晃脑地把这一段念完,睁开眼睛,看着身边这济济弟子,虽然这数年来精力不济,但如今门人众多,还是很有成就感,忽然问道:“我且问,换做是你们,与人争道,你们该如何做?”
“这还用说?什么鸟人,胆敢放肆!二话不说,一剑挑死!”一个弟子抢先道。
老者冷哼一声,颇为不悦。
另一弟子道:“杀他倒不必,但他见识浅薄,还是要略施惩戒……”
又有一个弟子抢道:“是我,我就不让他走,与他耗个三天三夜,看谁耗得过谁!”
老者忍不住哂笑一声,不置可否。
有弟子察言观色,觉得师傅是想教育他们,“过硬易折”的道理,试探道:“师尊,弟子与师兄们想法不同,这人不过一个山野匹夫,何必与他较劲?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山中无人,便是钻了他的裤裆,无人知晓,也……也未尝不可……”师兄弟中有人忍不住开始窃笑。
但师尊仍然没有表示赞同的意思,不禁有些失望。而且自己刚刚所说,又表达了自己对“胯下之辱”不大在意,显得太过软弱且不知羞耻,不禁有些脸红。
“师尊,那请问,义皇帝是怎么做的啊?”弟子们发问道。
老者轻轻一笑:“楚王弹着长剑唱歌道:宝剑啊宝剑,吴地的人厌恶看到你啊!既然吴地的人这样不喜欢你啊,你又何必跟着我到吴地做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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