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第三百二十八章 心的空茫（1/2）

“外祖父——”慢慢地走到两鬓已经斑白的铁黎面前，一向清冷的秦程言，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他何尝不委屈？他何尝不痛苦？他何尝不是血流之尽，魂为之散？是几生几死的拼搏，方有今日之功德圆满？是多少烈火的铁血熬煎，方炼出这一副铁骨铮然？

“孩子，你是好样的。 ”舒开铁臂，铁黎将秦程言揽入怀中，抚着他的肩膀，也禁不住满怀感叹——犹记得两年之前，那个年轻的孩子浑身浴血，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冲出重重刀光剑影，闯入郦州西南军大营，跪地向他求助。

两年，只是两年，却是改天换日，地覆天倾。

程言，你不愧是这大秦最优秀的男子，你不愧是秦氏皇族最优秀的子孙，大秦会记住你，万民会记住你，整个乾熙大陆所有的生灵，都会记住你，并，为你骄傲！

许久，秦程言方抬起头，灿然一笑，一手拉住铁黎，一手拉起莫玉慈，大踏步朝门中走去。

长街两旁，无数的百姓相携而立，目光热烈地看着他们的帝王，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每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都对他们的灵魂，产生了强大而深远的震撼。

秦程言默默地走着，感受着他们热切的目光，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些事。

他还很年轻。

二十四岁的面容依旧俊朗，眉宇间却已浮动淡淡的沧桑，行走在遍地喧哗之中，他所展现出来的，竟然是一种浑然如山般的坚凝。

无惊，无喜，无波，无澜，仿佛那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过去了，那便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那便过去了，仔细凝神想一想，其实人生，哪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呢？

之所以痛苦挣扎，不过是你自己在权衡利害，不过是你如何对待苦难而已。

一个帝王最紧要的，便是学会如何战胜自己，进而引领整个世界。

在这一刻，秦程言脑海里所有的念头愈发清晰，愈发明朗，愈发笃定，过去的那些事，对，或者错，如今每踏出的一步，以及将来的路途，都已胸有成竹。

朱红色的宫门重重开启，钟磬之声大作，太监宫娥们跪伏于两侧，中间铺陈着大红锦锻。

在秦程言与莫玉慈即将踏入内宫门之时，门内忽然涌出一群婀婀娜娜的女子，朝着他们二人款款拜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墨眉微微一拧，秦程言下意识地侧头朝莫玉慈看去，却只见她面无表情，似是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平身。”秦程言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携着莫玉慈继续朝里走——那么多险风恶浪都过来了，难道还会畏惧这群女人么？再说，他也不是父皇，不可能再给任何人，伤害他们感情的机会，至于这群女人，是得想办法处理处理了。

莫玉慈一路默默无言，甚至下意识地控制意念——如今她与秦程言两心合一，倘若她有什么想法，秦程言定然会第一时间知晓，在没有设想清楚如何处理好这件事之前，她最好——按兵不动。

由于幽灵帝国腐兵们的袭击，浩京城十室七坍，剩下的也摇摇欲坠，就像刚刚经历过血腥洗劫，工部尚书程魁建议秦程言先移居东政殿，待明泰、乾元、交和等三大殿修复完毕，再移居原处，秦程言准奏，然后命众人各去安歇。

一时众人散尽，留下他们二人，秦程言方转过身，淡柔目光落到莫玉慈脸上，徐徐开口道：“慈儿，你在想什么？”

莫玉慈摇摇头。

“不想告诉我？”

“程言，”莫玉慈举眸看他，“我们早已心意相通，说与不说，重要吗？”

“重要。”秦程言毫不迟疑，“有些事，说出来，比不说出来要好。”

“不，”莫玉慈摇头，坚持，“有些事，不说出来，比说出来要好。”

秦程言失笑，抬手捏捏她的鼻子：“想和我玩心眼儿？”

“臣妾不敢。”莫玉慈一福身子，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还是请皇上早些安歇吧。”

在她抬足欲行之时，秦程言拉住了她，嗓音刹那变得有些低沉：“我们……”

“我们什么？”

“似乎有一件事，我们应该办了。”

仿佛一簇火星落入莫玉慈心中，刹那间蓬勃燃烧起来，白皙的脸颊上浮起几许薄霞。一向镇定自若的莫玉慈，竟然失却了自持。

“怎么？你不愿意？”

莫玉慈张张嘴，只觉喉咙里干得像有火苗子噌噌往上蹿，心也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不过，她终究是强令自己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柔情满怀的女子。

她爱秦程言，一直都爱，可是这并不代表，并不代表她能容忍那数千年来一直延承的风俗。

是的。

在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她心中的念头便变得愈发清晰——她记得君至傲那双清冷的眼眸，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也记得铁红霓的英年早逝，韩仪的歹毒心机，黎凤妍的尖锐角逐，后宫里的步步纷争……

她爱他，她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更爱他！可是她更清楚，一旦踏进后宫，便是他们纯美爱情的终结！

帝王的后宫，是所有纯粹感情的坟墓！

她不惧于死，却惧于这份感情，最终不能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