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浮生(1/2)
寒冬终于过去。
那年和宁公主恰满十六,原本是可以出嫁的年纪。
燕晗宸帝驾崩,举国哀思,然而朝纲却前所未有的稳固,摄政王与辅政大臣顾璟联手制衡朝纲,大将军瞿放金戈铁骑镇守边疆,楚氏唯一血脉和宁以护国公主的身份摄政,暂代了兄长处理朝中事务。
她身穿华服登上城楼,俯瞰万里河山,心中再也没有畏惧与忐忑。这熙熙攘攘的繁华,仰仗于君清,依托于安和,太多人想要走到这个位置,可是又有几个人能明了身居庙堂承载了多少生死与责任?
好在,她并不是孤单一人。
有那样一个人能倾其所有忧她所忧,能交托性命与她比肩,这碌碌浮生,毕竟还是值得的。
春天来临的时候,裴毓辞去了摄政王之职,把他所属兵权交到了顾璟的手中,讨了个文差,过起有悠哉日子。
顾璟脾气不小,宣旨那日午后气势汹汹杀伤裴府,却发现裴毓撤了府中大批守卫,开了一方田地,播撒了一片种。
他站在院中瞠目结舌,最终暴躁地拎起了前任摄政王的衣襟吼他不务正业——这人,少年一战成名,双十年华身居高位,不满而立的年纪权倾朝野,文韬武略可称旷世奇才,在这帝位空置的关头居然不管不顾?岂有此理!
黄昏时分楚凤宸登门,正巧撞上了顾璟。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屋子里谈论了些什么,顾璟出府的时候已经脾气全无,一副无可辩驳的模样。
她疑惑推门,却见着裴毓眉眼如画,笑容几乎要被晚风吹化在暮霭里。
“微臣一直在等公主。”他轻笑,牵过她的手,“如今微臣无权无势了,只有容貌尚可,还能以姿色侍君,公主可要常来寒舍。”
楚凤宸一时愣在当场,看着他一副衣冠禽兽模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到他的眉眼快要贴上她的时,她还在晕眩里迷迷糊糊想,论容貌,裴毓这厮何止是尚可?
她像一根木头,呆呆任由大佞臣占尽了便宜,末了,红着脸干巴巴开口:“裴毓,以后怎么办?”
裴毓却低声叹息,张开手拥住当今的护国公主。
他轻笑:“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一句话,饶是宸皇陛下多年以来练就的厚脸皮也红了个透彻。
国不可一日无君。
宸帝驾崩,公主本该守孝三年不嫁,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燕晗不能再没有皇帝了。
春日的桃落尽,初蝉嘶叫出一片热夏,等到初秋裴府中的芙蓉开正盛的时节,和宁公主穿上了嫁衣。
那是一场盛大的婚宴,繁似锦,江山为聘,钟灵毓秀的驸马都尉与护国公主执手,站在祭塔之上俯瞰壮阔江山。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燕晗已经成为史册上的一笔,还有许多人记得那一场旷世的嫁。
因为古往今来,燕晗从未有这样一个太平盛世。
楚凤宸在祭塔上红了眼,指尖却被一抹温热包裹。
等她抬起头来,裴毓在的微笑如同火,点燃的漆黑的眼眸。
宸帝七年,护国公主诞下麟儿,燕晗终于迎来期盼已久的帝王。
文物百官无不欢欣喜悦,礼部臣工彻夜翻越书典,从浩瀚的文集中选中了梓瑞二字,作为新帝名讳。
一月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护国公主与驸马怀抱着燕晗当今帝王,在议事殿接受百官朝拜。
新帝三岁之时,楚氏又添公主,取名梧昕。
转眼间,新帝五岁,楚凤宸与裴毓带着梓瑞与梧昕到皇陵探望瑾太妃。
两个稚儿刚刚能够咿咿呀呀对着说话,踩着皇陵落叶一声声笑,跑累了就趴在裴毓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楚凤宸看着裴毓眉眼温和,抱着稚童轻声安抚的模样,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他当年挥斥方遒时是何等的光景了。春夏交迭,枯荣轮转,过往的屠戮与血腥终究被淹没在了洪荒时光中,只留下史书上寥寥数笔,还有陵园中几块新碑。到后来,风雨侵蚀,连碑文也渐渐地陈旧,就像苦难与折磨一样渐渐消退了痕迹。
她跪在瑾太妃墓前斟了一壶酒,轻声告诉她:“我现在很好。”
裴毓微笑着看着她,眉眼如画。
岁月悠悠,又过七载。
新帝十二岁,已经渐渐开始学着处理朝中事务。
彼时瞿放去了边关已经八年,顾璟在三年前就已经辞官回乡。
裴府的芙蓉已经开得无法无天,偌大一座院落,能拆的亭台楼阁都已经拆了个干净,只留下小屋一座,作为偶尔的居处,可怜兮兮缩在丛里。
楚凤宸偶尔会扯着裴毓到裴府小住几日,带一些点心,做几只风筝,在夜晚的时候点燃一盏灯,开着窗仰望浩瀚的星空。
后几年,裴毓的身体抱恙,她便腾出了更多的时间陪伴他。有时一住半月,把朝政大事都丢给了可怜的太子梓瑞。
裴毓笑着说这叫“解甲归田”。
她偷偷想,这哪里叫解甲归田呀,这应该叫“美色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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