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宴无好宴（1/2）

花卿影看着对面穿着一身鹅黄精致衣衫，头戴整套赤金蓝宝头面，又不停整理身上那件大红斗篷的韩素素，知道对方果然是精心打扮，想要艳压群芳了。就连一旁坐着的青春靓丽的蒋月儿都显得有些失色了。

说来也是可笑，到了最后。韩氏竟然借口身体不适，就将这三个小辈扔上了马车，而她自己却是留下不走了。

花卿影觉得事情不妥，然而事到临头，她总不能也声称病了，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子，领着“表妹”和“小姑子”上了马车。

这韩素素倒是真有几分手段，不知用什么办法说动了韩氏，争取到了知府大人府上赴宴的机会。而且韩氏竟然还特意嘱咐了花卿影，让她和韩素素、蒋月儿互相照应，别跌了蒋府的颜面。

想到这里，花卿影自我解嘲的一笑，只怕韩氏更怕的是她丢脸吧。说起来。她不过是个商贾出身的女子，哪里曾经和官宦人家的夫人和姑娘应酬过呢？

韩素素看到花卿影莫名其妙的一笑，还以为自己的仪容出了什么问题，赶忙让身边的丫鬟翠如好好查看一番。坐在一边儿的蒋月儿，看到她如此慌慌张张，忍不住撇了撇嘴。

马车停在了左知府大人府上西侧的垂花门，紫瑶和翠如、并蒋月儿的贴身丫鬟晴雪先下了车，摆好了脚凳。这才扶着各自的姑娘慢慢下了车。

三人也不敢拿大，随着门口引路的丫鬟就往内院走去，却是按照规矩将自己的丫头都留在了门房。

大梁民风开化，多有女子公然出来经商、授课者，因此也不必非要带了帷帽遮掩容貌。三人都是露出各自的花容月貌。也借了机会欣赏此处的美景。

各处亭台楼阁自然是巧夺天工，偏那些假山草木也安排的错落有致，不失天然情趣。花卿影心道，这知府崔大人的夫人果然是个有品位的贵妇。

然而，这一切看在韩素素的眼里，却变成了金山银山。她本来就是韩氏的远亲，这些年又都被拘在蒋府，轻易不得出门，哪里见过这等富贵景象？难免就有些东张西望。失了端庄。

那领路的丫鬟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一看这位姑娘这副模样，心里嗤笑不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落户，这般眼皮子浅。

“月儿，你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花卿影一抬头就看见一位美人儿眉目含笑的走来，还热情的拉住了蒋月儿的手。亚有医技。

她穿了一身银红色嵌金银丝的缠枝纹蜀锦上衣，下身穿得却是月华裙。那裙幅足有十幅，腰间的褶裥细密，每褶都有一种颜色，轻描淡绘，色极清雅，微风吹来，色如月华，因为天气寒冷，所以身上披了一件银灰色狐裘，富贵非常。她的头上戴了赤金红宝的蝶恋花簪子，那蝴蝶颤颤巍巍，格外精致高贵。再衬着她长眉入鬓，含情杏眼，竟然俨然就是绝代风华的美人了。

方才看着还是清秀佳人的韩素素，和青春美貌的蒋月儿，到了这位女子面前，简直就如同未长开的小妮子般幼稚可笑了。

“崔姐姐，真是有劳你了，还特意在这里迎接我们。折煞我了。”蒋月儿倒是难得的端庄稳重的行了一个礼。

花卿影感觉身后的韩素素似乎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知道她是被这位崔府嫡出姑娘的风华所震撼。

“月儿，你怎地和我还这般客气了。这两位就是蒋大奶奶和表姑娘吧？”对方的模样倒像是和蒋月儿是多年的老友。

花卿影重生之后一直少出来，为的不过是怕别人看出端倪。可是她也知道这位美人儿，就是通州城里出了名才貌双全的名媛——崔璧云。

花卿影见对方询问，便主动上前说道：“多谢崔夫人今日的款待，有劳崔姑娘亲自迎接，实在是罪过。”

花卿影只能是保持着恭敬而疏离的态度，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并且又简单介绍了一下韩素素的身份。

韩素素好歹算是大方的见礼，但是表情依然有些惶恐。

崔璧云微微点头算是回礼。她牵着蒋月儿的手，慢慢往园子里女眷聚集的地方走去，边走边低声说道：“好妹妹，一会儿你再将你的嫂子和表姐介绍给咱们相好的几个吧。只是，你可要多担待一些了。”说完，却是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花卿影一眼。

蒋月儿本就嫌弃花卿影和韩素素没有见过世面，一路上都不愿意搭理她们。此刻见崔璧云居然都对自己和蔼可亲，她当然是得意洋洋，哪里有心思去理睬其他。

倒是花卿影觉得这话奇怪得紧，正要多询问一句，却听见一个娇俏但是尖刻的声音说道：“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蒋家大奶奶么？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花卿影微微皱了眉头。什么人，说话这般轻佻无理？

她偏了头看了看身边的崔璧云，却发现她眼神飘忽着，似乎并不像和自己对视。她心里大约明白了对方之前说的所谓“担待”是指什么。

韩素素一见这情形，心里便就冷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何，她居然感觉腰杆子硬了很多。本来就是！一个商户之女，偏要攀高枝去给蒋家做儿媳妇，这下子可好，只怕是成了众矢之的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花卿影的目光就带了三分的鄙视。

花卿影哪有闲工夫理会韩素素的那点小心思。她如今虽然还身在那水阁之外，可是已经看到好几道不善的目光望向了自己。

崔璧云大概也觉得目前的情况有些过于尴尬了，就笑着解围说道：“蒋家大奶奶刚刚出阁不久，不怎么出来走动，翠兰妹妹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快，月儿妹妹，快进去吧。这里面在座的，都是通州城里人品出挑的姐妹们。”

花卿影便跟在崔姑娘和蒋月儿的身后，轻轻提着裙角，迈进了这座通州城闻名的琉璃水阁。

这水阁四周居然都是用巨大的琉璃砌成，真可谓是通透轩敞又冬暖夏凉，更兼着可以观看园中的美景，正所谓一举三得。

这样大片的琉璃本就难得，寻常人家哪里舍得作这样的用途？

花卿影暗道，从前不知道崔府居然豪富如此，如今一看，竟然是小瞧了这位知府大人。

尽管崔璧云一心想要缓和气氛，可是偏偏有人并不想随她的意。花卿影的双脚刚刚站稳，那个不友善的声音就又响起。

“这可不敢当，谁能比得上这位蒋家的大奶奶。不声不响，就能逼着求着，硬生生的成了蒋府的大奶奶。那人品才是真正的一鸣惊人。”

花卿影的脸色微沉，她斜睨着，看了看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位年纪约莫十五六，长相俏丽的姑娘正洋洋得意的看着她。那位姑娘看着端的是富贵无比，真真是珠翠满头，遍体绫罗。尤其那脖颈上居然还带了龙眼大的珍珠串成的珠串，十分的惹眼。

花卿影微微一愣，随即心中嗤然，这位马姑娘，马翠兰……竟是眼熟得紧。

这样的装扮虽然隆重，可是并不适合今天的场合。今日有很多人的身份比她高得多，却并没有像她这样过分的出风头。这样想着，花卿影难免就朝着那串有些过分刺目的珠串多看了两眼。

那马姑娘一见花卿影竟然盯着她的珠串看个不停，心中更加的鄙夷。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一个商户之女就只知道盯着这些贵重之物看？居然硬生生被塞给蒋家的大公子，真是暴殄天物。

你道为何这马姑娘和花卿影无冤无仇，却对她莫名生了如此大的敌意？

原来，本来这英伟俊朗的蒋宏琛就一直是通州城中各位名媛淑女的肖想对象。尤其是蒋宏琛在外，一直是温柔大度、平易近人。那些爱做春梦的姑娘们，都心里觉得，能够匹配蒋宏琛的必然是容貌百里挑一，才情又出众的淑女。

可是没有想到，最后雀屏中选的花卿影却竟然是个商户之女，而且从不曾有贤名，自然使得众位姑娘群情激奋，也都恨不得踩上两脚，以解心头之恨。

“哼，果然是个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居然这样盯着人家看，难不成连礼仪也没学过？”马姑娘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让全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花卿影虽然料到这次宴会，必定是会受到一些质疑，但是也没料到会有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挑衅。

若是放在前世，为了顾及蒋宏琛的名声和处境，她恐怕是会继续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到了今天，她是再不会委屈自己的。虽然这对于她想要离开蒋府的大事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但是她最是明白眼前这群小人等着捧高踩低的心态，她怎么可能让她们得逞？

她是绝对不会给她们任何的机会来再踩自己一次！

“既然舍不得让人看，又何必戴出来？戴出来又不让人看，倒不如放在家中好好藏着，免得少了一星半点，人后心疼不已！”花卿影也不示弱，立刻回了一句。

这位马翠兰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知府崔大人手下，比较得用的那位马师爷。说起来，她的身份也不见得比花卿影高贵多少，她凭什么和自己叫嚣？

“你！”马翠兰气得站起身来，不顾礼仪的指着花卿影的鼻子，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小贱人分明是讽刺她小气，偏她方才自己说的话就是应了景，让她无从反驳。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称赞马姑娘勤俭持家，又懂得爱惜东西，果然秉持了皇后娘娘勤俭安国的懿旨，是我们大家的表率！”花卿影一本正经。

这话说完，在场的各位姑娘再也压抑不住，都偷偷笑了起来。

马翠兰气得倒仰，一句话居然将她的退路堵得结结实实。如果不承认她勤俭，岂不是违反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如果承认她勤俭，可不正是说明人家之前说自己小气的话一点没错？

她忍不住看了蒋月儿一眼，心中埋怨，她不是说花卿影是个没见识的商户女子吗，怎么今日一见，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都能拿出皇后娘娘来说事了，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蒋月儿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眼睛，似乎不想看见马姑娘那责备的目光。

“哎呦，马姑娘，你这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莫不是身体不适吧？”花卿影故作关心的模样，走到马姑娘近前扶住了她。

马翠兰立刻甩了胳膊，想要挣脱她，却听见花卿影低声念叨着：“最近药材价格涨了，不知道这松根皮是不是也越来越难得了？马姑娘你家附近的药铺还有吗？”

“当然有了……”马翠兰只顾着想要让花卿影离自己远一点，就顺口说道。可是等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闭上了嘴，连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你，你怎么……怎么知道……”马翠兰吞吞吐吐的小声说道，眼神都变得呆滞了。

花卿影这才轻轻放开了马翠兰的胳膊，笑着说道：“我？我知道什么？我不过是想告诫马姑娘——口下留德，得饶人处且饶人！”说完就施施然走开了。

众人看花卿影突然过去和马翠兰说了几句话，马翠兰就变得面色难看，举止异常，都有些奇怪。

几个平日交好的姑娘把马翠兰拉了过来，纷纷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那个不要脸的说什么难听话了？”

马翠兰顿时坐立难安，微微侧目，好像又听见花卿影在和其他人说：“马姑娘身上熏的什么香？”

她顿时心一哆嗦，马上说道：“不不不，不关蒋大奶奶的事情，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识大体，故意刁难蒋大奶奶！都是我的错！”

韩素素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展示美貌和才华的大好机会，便甩下了花卿影和蒋月儿四处游走。哪知道到了这里一看，才知道不光这园子里的梅花芬芳吐艳，水阁里的名门贵女也个个出色。

而且姑娘们都有各自的小圈子，几乎是只同交好的闺蜜交谈嬉戏，又哪里肯主动理睬韩素素这个身份未明的蒋府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