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苏西的早晨(2/2)
小路上人静了,我就会洗脸漱口,有时候我会打开煤油炉,煮一碗面条做早餐。更多的时候我是空着肚子去办公室,等着中午食堂老王开饭的钟声。
日子就这样安静地过,我的社教工作几乎没有展开。我不知道社教应该要做什么,从来没有人来指导我。仿佛我就是遗落下来的一片叶子,随着岁月的沧桑,自生自灭。
柳权书记曾经给我说,社教是五十年代的事。现在九十年代了,好像有回到历史的感觉。
关于社教,同我来春山县的一共有四个人,三个在城关镇。只有我,来到遥远的苏西乡。
我见过另外三个同来搞社教的人。他们都在城关镇,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两个小伙子一个姑娘。
据说他们来自市委机关,身上有着大机关人的优越与自豪。我与他们比,简直就是个土包子,于是每想到此,心里就会滋生一种强烈的自卑。
我是小机关里出来的人,我之前连个正当身份都没有。所谓的身份,就是我连党员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关人员。在严格一点,我还不是正式的行政编制人员。因此我不属于体制内的人。
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答应来苏西,除了我回天无力,还有一个让我心动的东西。我的领导说,只要我来苏西,立马解决我的行政编制,让我不再是仰人鼻息的二等公民。
如今这一切,都已水到渠成。我不但是正式的体制内干部,头山还戴着个苏西乡党政办秘书的帽子。
城关镇的三个社教干部打电话让我去聚会,我正无聊,收拾一下就兴致勃勃地去了。
他们在县委招待所招待我,准备了一桌非常丰盛的酒席。
席间他们大谈人生理想和抱负,他们都是年轻的党员,有一个在学校里就成了党员。他们的资历都比我好,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市委机关,我是毕业后两年才进的小局,而且还不是干部。尽管按照政策,大学生都有干部身份,可我,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干部的待遇。
整个聚会里,我一直微笑,看他们指点江山。
三个同仁,一个毕业于北京人大,专门培养干部的学校,叫郭伟。一个毕业于中部省会,我们的学校比邻而居,他叫黄奇善。
只有那个女干部,毕业于衡岳市师范学院。但是她的背景最雄厚,据说她的父亲是我们市委组织部部长黄山,她叫黄微微。
黄微微与我一样,话也很少。不时微笑,对郭伟和黄奇善的敬酒,总是一笑而过。
到最后,她主动与我喝了一杯。酒后的她,如同脸上飞上一道朝霞,娇艳无比。
饭后我们都留了电话,郭伟主动买单结账,拿着零钱嚷着要走,说是工作紧张。
他们现在都是居村的干部,要下到村里农民家里去。对于我的工作,他们都艳慕不得了,说我一张报纸一杯茶,两腿一翘乐无涯。都说有空一定去拜访我。其中黄奇善好奇地打听我的父亲是谁。
我笑着告诉他,我的父亲是个南下的干部,一个很小很小的干部,小到可以忽略。
黄奇善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又不好继续追问。只好拿眼一直瞪我。
我没有骗他!我的父亲确实是个南下的干部。他一辈子最大的职务,就是企业党委的党务委员。一辈子既没惊天动地的伟绩,也没让人津津乐道的趣事。他是个老实人,就好像我们家门口的一株千年柳树,一辈子默默无闻。
但他们三个对我的姿态视为莫测高深。只有黄微微,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说了一句话,父辈官再大,路还得自己走!
临分别时,黄奇善拍着我的肩膀嘱咐我说,大家都是同路人,能提携的一定要互相关照!
我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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