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天子卖猪肉（1/2）

春风有情，摇摆不定，吹绿了河边杨柳，又醉入长安百姓的心中。

这一年，自从天子大婚，朝廷改了年号之后，长安城似乎的确开始走上一片安泰喜气的年景。天子治理长安已有三年有余，头一年因董卓祸乱，人们尚未看出什么。第二年，朝中公卿老臣扰政，天子甚至被迫写下罪己诏，令百姓心头一片黯然。然而到了第三年，情况便一下大不一样起来。

长安这个曾经的世界第一大都市，几乎以日新月异的速度重新焕发起活力。虽然仍旧远远不及不上战前的繁华，却也平复了战争的创伤。甚至，在某些方面，要比战前更为繁盛。

未央宫几经整修后，略复旧制，重新显示出汉室皇家的威仪。不过，在长安百姓眼中，那些仍旧尚且整修的宫殿却让他们更感到亲切，那些废墟一方面提醒着他们长安安泰的代价。另一方面，他们也看得出，这位新天子，再不是跟他那个骄奢好逸的老爹一般德行。

柳市、东市、西市以及夜市的变化最令百姓措手不及，朝廷兴商之后，长安城中各处都是叫卖的吆喝、比起各朝各代都分外的热闹。数不尽更从未见过的商品琳琅满目又触手可及，这让长安百姓们的自信优越感再度爆棚。毕竟，跟其他的州郡比起来，他们还在忧虑着下一顿饭，可长安百姓却在苦恼着家里该添置什么物件了。

信步徜徉在热闹的长安城里，刘协亦然感到心满意足。历史上的兴平元年，足有马腾李傕相攻，曹操平定兖州，孙策起兵，吕布为兖州牧，刘备任徐州牧等大事件，整个汉室江山处在风雨飘摇当中。然而，自己穿越之后，虽然未能阻止关中之外的动乱，但却真的改变了关中。

这样的成就，说他没有一点骄傲，是不可能的。

如今长安的百姓，也都已经清楚知晓了这位‘长安公子’的真实身份。但人有时真的很奇怪，曾经高高在上时，他们巴不得远远看上一眼便心满意足，可真时不时在街上就能碰上了，他们反而有些见怪不怪起来。

不过，再如何熟悉习惯，也改变不了他们都会衷心地对着这位一脸玩世不恭微笑的天子，深深鞠上一躬，表达出自己的感恩后，再忙手上的活计。

“陛下，听说咱关西又大胜了？我这家里尚有老母要赡养，要不也早参军去了。不过，咱也对上阵杀敌的汉军勇士表达下敬意。”一位卖肉的屠户把一扇最精细的肋排，剁得块块小相等，用荷叶裹上，递给刘协道：“莲藕炖排骨，强筋又壮骨！陛下送给那些战伤的将士们，算俺的一份儿心意。”

刘协眼瞅着这位双手其实都在颤抖的屠户，早就看出他这表面粗豪的背后到底有多紧张。说不定这一举动，他早就筹谋了许久、暗地里给自己鼓了多少勇气，才敢跟自己说上这么一句话。

于是，刘协忽然就笑了起来，也不嫌油腻接过了屠户手中的排骨，嘿嘿说道：“伤员早有太医照料，这发物可容不得他们这时候吃。否则，朕岂不成了逼死将士的昏君了？”

伴君如伴虎，屠户顿时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吓得几乎都要跪了下来。他们都只从传言中听说过这位陛下平易近人，但更多的，还是自小接受的那‘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君尊民卑思想。此刻自己说错了话，就算再在明君圣主眼中，自己的性命也不过是贱若蝼蚁罢了，天子之怒，非同小可啊……

可未待屠户跪地求饶，他便又看到天子打开那荷叶看了看那排骨，露出了好食之人才有的贪婪目光：“既然我大汉的将士不能享用，朕也不能让你一番心意白费。冷寿光，掏钱打赏。”

一双绵软纤细的手伸到了自己油腻的粗掌当中，屠户轻轻碰了那位宦官的手，感慨不愧是皇宫里的人物，这手……比自己媳妇儿的手还要嫩啊。再看人家那手拈兰花的姿态，咋就那么仪态万千呢？

就这么惊鸿一瞥，屠户便感觉幸福到了极致：当今天子，竟然买了自己的排骨？自己还摸了禁中中常侍大人的手……这事儿，足以跟子孙百代夸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