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赞歌、红笛和预言(1/2)
林旭伟离去了。
余大年跟着离去了。
昨天晚上被匆忙遗弃在山坡上的茶筐,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幽幽地站在茶树下,等待着井。一旁欢乐的鸟雀,让它无比厌烦。它看都懒得看它们一眼。
井走过去说:“我来了,走,你和我继续去采茶。”
井看起来就像野茶坡的主人,或者说就像满山野茶花的主人。
所有鸟儿主动给她让出一条路,花草惊怯地迎视着她的脚步。
井牵着茶筐上的绳子,就像母亲牵着孩子的手,一路走来。
前方两只相亲相爱的蝴蝶伏在同一朵花儿上在唱歌,这种情景让井顿时泪流满面。
今后的日子,这里的山坡和草木是否还能够记得,她和林旭伟曾经是一对恋人,他们在这里相遇,他们在这里分别。
来年盛开在这里的山茶花又是否还能够记得,她曾经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在这里哭泣过。
可是,从这个清晨开始,似乎所有的往事都沉下去了,沉在栀子山最幽深的山谷里。
然而事情归根结底不是她和林旭伟不够相爱,只是她不想让他的父母日夜握着一把不知疲倦的剪刀剪来剪去,直至将她和林旭伟的心剪出奔涌的血口,甚至剪成再也无法拼接的碎片。
井想着想着就昂起了头,这次感觉太阳距离很近。这一天的时光还未过掉一半,为什么在她难过的时候,时间流逝得比脚下蜗牛的爬行还要缓慢?像是被风纠缠住了,无法脱身。
可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在人们猜疑的目光中,井没有勇气一步一步回到栀子村去,她也没有勇气回到居住的草屋,然后一个人孤单单地呆在房间里。
这种时候,她害怕孤独,害怕自己的心因孤独而胡思乱想,从此改变了刚刚下定的决心。
井在徘徊中一边叹气,一边采摘了一会儿野山茶,接着又绕着山坡在周围游走了一会儿,最后走到一条溪流边坐下来。
看到自己被沉溺在水中与落花紧紧拥抱的影子,她很难过。因为它使她知道,今后她会像自己的影子一样孤单。
终于熬到了黄昏,晚霞揽抱着落日,天空浓蓝欲滴,并且看上去无比晴朗。
井背着像心事一样沉重的茶筐,一步步朝栀子村走来。这种时候古井畔应该不会有人了。
她这样想着安慰自己。
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甚至不想看见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
可是,远远地,她却清楚地听见了从古井边传来的说笑声。
有一个女人正在抱着井边的槐树笑。
女人紧抱的双手摇落了满树的槐花。
那是一棵在古井畔生长了十几年的老槐,堪比井的青春年岁。井亲眼看见的,早在前一个夜晚,老槐就已经迎着细微的春风摇曳出满树细白的花朵。
但槐花的绽开绝非是为了迎合女人的笑声。
可是女人的笑声此刻已经影响了槐花的绽放。
不该落下的,早早提前落下了。
抱着槐树笑的女人很美,美得素净,素净得让人想起大漠里的孤烟和胡杨,并且她的笑声极具感染力,令在场的女人们都忍不住跟着笑了。
女人们一边笑一边忙活手中的活计。
大家或汲水,或浆衣、洗菜,湿漉漉的井台拖着她们柔美的影子飘忽晃动,乍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趁着暮色跑到古井边寻乐的精灵。
从槐树上飘来的淡淡的凉凉的晚风,将女人们秀美的脸吹拂得就像远方古寺门前的桃花,忘记了花期,忘情地绽放。
可是在所有女人当中,唯有兰不够快乐,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压抑住了,似乎再也没有办法露出笑容了。
井居住的草屋,在暮阳下,静默地呆呆地站在女子们身后,像是一位安静的老人,在看护着面前的女人们。
草屋在这个春天刚刚修缮过的房顶,像是老人重新挽起的发髻。由于挽髻人的手艺粗糙,不断有散碎的稻草叶飘落下来。四面敦厚的土墙脱皮开裂后,从巨大的裂缝里生长出茂盛的荒草,似乎在预示着老人晚年生活的悲凉。
草屋的窗,就像老人深邃漆黑的眼睛,黑得让人安心和沉沦。
井不得不收住脚步,因为她和那些女人们忽然靠得很。她听见一个女人在问兰:“井妹妹不在家吗,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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