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序章】京都血案（五）（1/2）

【序章】京都血案

（五）

此刻若有外人观战，多半觉得凭着血影迷踪进退得据，似是占尽上风，其实皆不过是雾里看花。裴雨此际心中焚急，皆是念着如何摆脱这徐疯子一波又一波不断的狂砍。

二人自一开始时，相距五十步有余，而此刻，二人之间距离已在不知不觉之间缩减至不足二十步。此时正当徐林一刀劈出之后，而裴雨影迹正于幻变之中，二人身影交错的一瞬之间，但见徐林突地步法一转，疯魔步法带起一道残影，持刀突刺。

自二人交手而来，虽然刀剑未有相交，但双方气机纠缠，不惜大耗真元以步法比拼，但如此下去，二人之中，必有一人率先耗尽真元。因而二人皆是各自凝神找寻着种种可能，觑准对方空隙。裴雨等待的便是徐林步法疏漏，真元不继刀法难以圆转的一刻；而徐林静候的，便是裴雨身法迟滞出现漏洞的一瞬。

而此刻，裴雨身法并无任何迟滞，但却因双方身法身位互换的瞬间，被徐林觑准抓住规律。徐林早便暗自留心，裴雨于这血影迷踪之上浸淫多年，要等他出现破绽那是谈何容易。既然原本并无漏洞，那便需人为创造漏洞，于双方的身法之中，找寻规律，世间功法皆悟自天道得来，无论何等上品身法，必定暗合天地至理，徐林自一开始便在观察裴雨施展血影迷踪的规律。

但这血影迷踪既能称为上品身法，即使看出进退施展间的些许规律，但那时机实是稍纵即逝，而徐林这一刻，步法骤变，欺身突进，竟是拿捏得分毫不差，但同时亦属极为冒进之举，皆因若稍有拿捏不准，便是他自己破绽大露之时。

刹那间，徐林手中朴刀风雷之势大涨，恍如疾风暴雨般的凌厉刀劲侵身而至，长街之上，裴雨身前，天地元气遇风雷而翻涌。

好个裴雨，临危不乱，倏然之间便止住身法幻变，一直握着剑柄的右手挥剑而出，刹那间剑气刀劲相交，轰然哐锵一声！劲气如涟漪般自二人身后炸裂开来，刀光之中所挟风雷亦于轰击之中四散，这是今夜二人交手之后，刀剑首次相交。

“好刀法！好眼力！”裴雨挥剑挡下这威势惊人的一击，亦不由得一赞。“若单凭如此便想收拾本尊，却是未免妙想天开。”此刻裴雨横剑而峙，气势于身周凝聚，逐渐提升。

但话音未落，便见徐林于刀剑互击之后并无丝毫停顿，已然再度握刀突进。

此时二人相距已然仅余十步，但见徐林刀势一变，却是一式举火燎天势，同时二人身周元力却带有一种异样波动，裴雨甫一觉察便暗道一声“不好！”，徐林刀势已变为一式华山有道，自上而下直砍过来。

看似是简单得无法再简单的一式，但纵使以裴雨身经百战之躯，此刻亦是瞳孔收缩，四肢百骸尽皆绷紧，凝神以待。果然原本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式劈出，到得裴雨眼前却是忽如八方风雨至，刀影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卷袭而来。

这正是绝影刀徐林生平绝学——疯魔刀法之疾风暴雨势！

血剑裴雨陷于看似无穷无尽的刀势之中，心知一时不慎已陷入徐林的刀域之内，这绝影刀徐林可不是齐洵那种徒有其表的修行者，而是百战成名的通天境巅峰强者。此刻身陷劣势，裴雨亦不由得暗自懊恼一开始确是存了小觑对手的心思。

身陷刀域之内，对方刀势恍似绵绵不绝，裴雨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当下全力施爲，手中血剑舞得水泼不入，但听得刀剑相交之声叮叮噹噹，绵密如雨。裴雨暗自心惊，这看似万刀袭来的刀势理应不过是徐林刀域所产生的障眼之法，但殊料刀剑相交之下，竟是刀刀真切，当下手中剑更是舞得似风车一般，不敢有半分停滞。

“嘿，想凭藉刀剑交击探出某家真实的刀在哪里？”徐林怪笑一声，“有这想法的人不是没有过，只是都被老子宰掉了，嘿！”想来也是，若凭刀剑相交之感，便能捉摸得到这隐于刀域幻象之中的真实，那这绝影刀徐林的刀域便太过儿戏。

而此时那看似无尽的万刀之势，竟是再挟风雷之力奔袭而来。光华万道之中风雷声厉，其间迫力恐怕亦只有身陷当中方能体会。

裴雨一声冷哼，目露戾色咬牙挥剑，顿时只见那血剑带起殷红剑光，如血如虹缭绕盘旋，瞬息之间光华大涨，一片由剑光构织而成的剑幕冲天而起，迎向当头而至的万道刀影，产生猛烈轰击。

顷刻之间，狂猛的气旋自交击的位置向四周冲击，双方真元剧碰所带起的元气冲击瞬间炸裂开来，冲击波如潮水般瞬间蔓延，双方真元似火燃烧，绯红的与靛蓝的光华交映争辉。

二人再度交手之下，一时间恍似是平分秋色，但硝烟稍散，便见得蔓蔓不绝之势的刀劲光华随即再度凝聚燃起，这攻势竟似真的是取之不竭。

其实这边厢徐林亦是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按下胸中真元鼓荡。那裴雨大耗真元凝聚剑幕迎击，方法看似笨拙，但此着颇有一力降十会之效，倘是对手真元稍弱，怕这刀域已被他以蛮力破之了。

二人正面交击，徐林心念这血剑裴雨果然不愧为通天大圆满境界的大修行者，若单凭真元强猛而论，自己确是要稍输一筹。然而对方祭出的这片剑幕虽看似狂烈难匹，然而实则大半轰击均是落在空处，而己身得益于刀域之助，攻击更为针对集中。哪怕裴老狗真元再充沛几分，也禁不得这般此消彼长的消耗。

徐林亦不作多想，引动刀域悍然祭起刀光，务求令那裴雨疲于奔命，断不能予对方喘息之机，待得耗尽对方真元，便是胜券在握。

这边厢刀光方挟风雷再起，那边厢裴雨已将手中血剑祭起，同时双手结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朝空中血剑喷去。只见那柄血剑于半空之中，幻起一圈圈绯红光波，一个血色骷髅如光罩一般自血剑蔓延而出，将裴雨包裹其中。

“裴老狗竟还有此等秘术！这血剑果然不愧为兵刀宝鉴之上排名五十七的名器！”正自引动刀域发起攻势的徐林见此景象，亦不由得咂舌赞道。

修罗血盾，须以精血引动，这已然是裴雨所能动用的最强防御手段，若是依旧不能抵御那刀光轰袭，那今夜可便真是凶多吉少了，裴雨铁青着脸看着扑面袭来的凛凛刀光，心下亦难免有惴惴之感。

说时迟那时快，漫天刀光挟寒意轰然而至，只见裴雨悍然立于修罗血盾之内，那骷髅状的血盾不断承受轰击，猩红的血色光华不断闪现，裴雨立于其中持印岿然不动。

那裴雨亦是有苦自己知，一时不慎身陷这徐疯子的绝影刀域，若于此时分神展开自身剑域，怕是剑域尚未成型，便会被这徐疯子劈得变成花儿朵朵。向来自负的一身本领如今却是难以施展，如今亦唯有以这种完全据守的方式与徐林消耗。

这徐林亦是明白那裴老狗的盘算，此等以秘术催动的防御结界，极耗真元，而他若要解决裴老狗，当须不断地以雷霆猛攻破开他那修罗血盾。如此一来，二人之间便是一场消耗战，谁的真元难以为继，便将予对方可乘之机。

当下二人提聚真元，一攻一守，但见风雷之中刀光漫漫，连番轰击于血色骷髅之上，那殷红如血的骷髅光幕明暗闪烁不定，过不多时那血光幻化的光幕却见逐渐收窄，显是那血剑裴雨真元难以持继。

过不多时，那血影骷髅的光幕之中一道血箭飚出，却是裴雨真元难以为继，血盾终有薄弱之处，刀气破开光壁涌入，肩臂之上中了一刀。那以秘术所凝的修罗血盾，光壁便愈显黯淡，嗤嗤两声，便再有两道血箭溅出。裴雨负痛之下勉力以真元维持血盾，但见血盾赤光一盛，短时间内似是恢复了先前的僵持之势。

徐林心下暗喜，眼看那裴雨已是强弩之末，余下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那裴老狗今夜已定然是命丧自己刀下之局。

果然无须多时，那血盾光壁便再度晦暗，徐林见状不顾自身真元激荡，勉力摧发刀势，只见凛冽刀光之下，血盾内十数蓬血箭爆射而出。徐林口中一声怒喝，施展步法，乘机突进，只听得“噗！”的一声，漫天刀光与血盾皆同时散去无踪，徐林手中长刀插入裴雨左腹。鼎鼎凶名未尝一败的血剑裴雨，如今身中十余刀，浑身浴血。

血剑裴雨失血后苍白的脸庞，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徐林，显是心有不甘。

绝影刀徐林咧嘴干笑，“能死于某家刀下，你裴老狗也不冤了。”说罢便待把朴刀拔出，予这素以凶名为盛的狠人补上最后一刀。

却见那裴雨尚是淌着血的嘴角微一抽搐，森然而道，“赢的怕还是本尊……”

徐林本能地心头一骇，便欲抽刀后撤，却见裴雨却以左手死死抓实插于腹部的朴刀刀身，一拔之下竟是未能拔出，“这下要糟！”徐林心中急念之下，当机立断便撒手后撤。

却便于这一息之间，徐林眼前景物幻化，化为一片阴森血海。徐林亦无暇多想，身形急退，却见眼前血海迅然扩张，身周世界仿佛刹那便被那血海侵蚀。

徐林深知显是裴雨乘机发动剑域，当下疯魔步法心随意动，带起残影急向后掠，便欲脱出对方剑域。但这片弥漫血色死气的空间之中，却仿如无垠无距，不论如何后退竟似始终滞于原地。

徐林双眉微蹙，脚下步法稍停，本待细察一番仔细考量脱出之策，殊料脚步堪堪停下，脚下便如陷泥潭缓缓下沉，陷于弥漫腥腐的血沼之中，竟是丝毫拔不出半分。

“徐疯子你已身陷本尊修罗剑域，挣扎无益。”裴雨以袖一拭脸上鲜血，狞笑着道，“方才本尊为你所伤，所流的每一滴血，总算是有了些回报。”

原来这裴雨的修罗剑域能够以自身鲜血为引，扩大剑域范围。“过往多年，能把本尊弄得如此狼狈的，连你在内，不过三人而已，徐疯子你也足以为豪了！”裴雨此刻持血剑遥指徐林，脚下虚浮，显然也是勉力支撑。

“裴老狗竟是甘冒着身受老子一刀之险，诓骗某家解除刀域，如此心性，确是狠人！”眼见这徐林已于血色沼泽之中没过半膝，“裴老狗便以为某家没有后着，未免也忒的太小看老子！”说罢冷哼一声，“嗖”地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刀，刀身泛着湛蓝，挥刀便朝缠裹身周翻涌的血浪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