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183章 洪凤(1/2)
洪凤令那个小内侍又来了一趟。
邹充仪听完小内侍传的话,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温婉地笑着聊天,而是面无表情地说:“你回去告诉洪凤,自己来一趟,本宫有话问他。”
小内侍抬头,看着邹充仪,眨了眨眼,低头,应诺,退下。
横翠瞧出来不对头,悄悄拉了拉桑九,送上个询问的目光。
桑九微微摇摇头,示意横翠出去。
横翠看了邹充仪一眼,轻轻退出,去追那小内侍了。
邹充仪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挺直的腰身,斜斜地倚在胡床上,不说话。
桑九慢慢地蹲身下去,轻声道:“娘娘,奴婢们,都被您宠坏了。”
邹充仪身子一震,直直地盯着桑九,半天,渐渐露了笑意出来,那一丝笑容从唇角扩散开来,弥漫到整张脸上。
邹充仪的眼睛明亮起来,笑容也明媚起来,口中却嗔怪道:“怎么着,疼你们还是我疼错了?”
桑九眼圈儿一红,鼻子一酸,眼睛里便涌上来一阵雾气,急忙低下头去,轻轻吸吸鼻子,方道:“奴婢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一个个的都恃宠而骄。然人性本然,不经历过至伤极痛,谁会一直记得住要恪守本分呢?娘娘的确错了,错就错在不该考验奴婢们。这世上也许有顶顶坚定的人,但大多数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奴婢身边有好姐妹,洪凤身边却没有一个能镇得住他的兄弟。娘娘不要怪他,他一个人,挺孤单的。”
邹充仪意外地一愣:“横翠何时有这样的心眼了?”
桑九说到这里脸上红了起来,抿嘴笑道:“是线娘。娘娘眼力实在是高明,这丫头真是个好的。”
邹充仪想想尹线娘经常表现出来的迷糊莽撞,但实际上绝顶聪明的劲头儿,心中大慰,叹道:“咱们幸运,这种好苗子没有便宜给别人罢了。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姑姑,能从清宁宫上百上千的宫人中挑了这一个给咱们。”
桑九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邹充仪有若实质的目光灼个洞出来:“师父很喜欢线娘,但似乎之前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邹充仪轻笑一声,眼神轻轻飘远,道:“余姑姑是谁,我自然是很清楚的……这两天孙公公有没有什么消息?”
桑九跪得有些腿酸,下意识地便想站起,但忽然想起邹充仪并没有提起让自己起身,心中一动,便重新规规矩矩地跪好,恭敬道:“没有。洪凤传回来的话,孙公公在圣人面前似乎是恢复了以往跟咱们的交情,但孙公公自己,仍旧没有主动给咱们送来任何消息。”
邹充仪沉默下去,点点头,不语。
桑九便也不吭声。
一直到横翠回来,一主一仆就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横翠进了门,吓一跳:“这是……”
邹充仪这才从愣神中惊觉过来,方发现桑九还跪着,笑道:“行了,别做这个相生了,我真想罚你,肯定不是区区一跪就能了的。”
桑九低笑一声,道:“婢子很知道。”方才站起来。
横翠便捂着嘴笑,叹口气,没了笑容,低声道:“说实话,谁都一样。我当年被娘娘保护得细密周全时,也不懂事得很。不是我们四个死的死,去的去,剩我一个孤鬼儿,心中实在是放不下那份儿警醒了,恐怕如今幽隐这样逍遥的日子,我还接着醉生梦死呢!”
桑九拉了她的手,轻声道:“好妹妹,别多想了,咱们的日子虽然越来越危险,但也会越来越好。如今娘娘身边,这个年纪的,只有咱们俩。咱俩不互相扶持帮忙,还有谁敢给咱们敲警钟呢?将来姐姐若是再有得意忘形或者是意志消沉的时候,还指着妹妹你拎着耳朵说一句醒醒呢!”
横翠展颜一笑,道:“桑姐姐不必担心我。当年我们四个里头,我就最没心没肺。何况,我身上还背着那三个的份儿,我得替她们陪娘娘到底呢!”
邹充仪看她们俩客气来客气去,虽然心中踏实,但也觉得无聊:“腻烦得很。你俩要不回屋去把天地拜了得了。”
桑九和横翠都是扑哧一笑,忙又垂手站好,听邹充仪的下文。
邹充仪想了想,道:“圣人既然已经跟几位王爷摊了牌,想必最近一段时间能安静不少。那咱们就万事不着急,只单预备着皇后娘娘闲下来找麻烦就是了。”
桑九边听边点头,想了想,问:“娘娘打算孙公公那里先放一放?”
横翠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婢子觉得,不宜久。”
这三个字说出来,屋子里忽然一静。
不宜久,意思就是别拖了。
与孙德福的关系的关键点,唯有花期一个人。
如果想要迅速缓解与孙德福的关系,就必须迅速解决花期的事情。
而宝王那边被明宗这样明明白白地暂时摁下之后,花期“鱼饵”的作用忽然间就变得复杂起来——要么,放着,放长线钓大鱼;要么,丢弃……
丢弃,的意思,就是,灭口……
替宝王灭口,也替邹充仪和沈迈消除掉这一个泄露消息的隐患……
用她一个人的消失,换天下太平。
虽然,是粉饰太平。
邹充仪垂下了眼帘。
这个主意,本来应该是桑九出。
但是,横翠抢在了桑九前面。
她在解开桑九的为难。也在解开邹充仪的为难。
总要有一个人第一个说出这句话。
桑九悄悄地牵起横翠的手,那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邹充仪低低地“嗯”了一声,半天方道:“让线娘给沈将军传话,问他圣人有多久没有诏见他了。”
两个心腹大宫女的声音动作都是瞬间便安静了下去,唯有整整齐齐的低低一声“是”。
午错时分,洪凤果然一个人来了。
洪凤是满腹狐疑来的。
小内侍回去描述邹充仪的表情时,自己的表情也很怪异:“娘娘似乎特别不高兴,但小的看不出是因为什么。声儿也冰冷得很,就像是,嗯,特别特别不愿意见到小的的样子。可桑九横翠两位姐姐待小的很亲切,横翠姐姐还特意追出来让小的不要多心,娘娘是自己心情不好。但如果是娘娘心情不好,一来以娘娘的城府,必不会迁怒发作到小的身上;二来横翠姐姐也就用不着特意跟小的解释——小的不过是公公随手使唤跑腿的,还没有那样重要才对。公公别是什么事儿惹着娘娘了,可咱们自己还不知道吧?”
洪凤搜肠刮肚想了半个上午,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件事情办错了。
消息,凡重大的关键的,绝不会过夜再送。
人,挑的是绝对在自己掌控之中的。
师父那里,自己无能为力,娘娘也有心再搁置一段。
圣人那里,已经对娘娘够好,自己用不着画蛇添足。
昭字下头的两位嫔那里,自己虽然已经放了人,可不会见效那样快啊。
那还有什么呢?
算起来,只有沈迈和太后的消息了。
但沈将军那边,一来自己的手臂实在是伸不了那么长,二来圣人似乎在刻意疏远,自己不能这种时候去捋虎须;所以,实在是帮不上娘娘的忙。
而裘太后那边,不是还有桑九么?自己如果这种时候竟然再跟兴庆宫有了关联,只怕第二天就能让圣人喂了野狼!
娘娘不是个贪婪的人,按说,不应该会为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责怪自己才对啊。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一听洪凤来了,正在午睡的邹充仪立即起身,简单梳洗一下,令洪凤内室答话。
洪凤施礼,站好,叉手,躬身,恭敬问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邹充仪淡淡地看着他,也不吭声,直看到洪凤觉得不对劲儿了,抬起头来看向邹充仪,半天并不见她有什么其他表示,便又转眼去看桑九,却发现桑九半低着头,根本看不清表情。
足足过了盏茶功夫,洪凤只觉得自己的头顶发际都是微微的汗意,膝下也有些发软,方撩衣跪倒,叩头道:“小的必是做错了什么了,还请娘娘明示!”
邹充仪又看了他拜伏在地上的后背半天,方才缓缓问道:“洪公公,如今是否单领一队人马,开始独当一面了?”
明宗果然已经把宣政殿的内务都交给了洪凤,让孙德福只管统领全局,不必再去费心这些细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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