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高温使得接近地面的空气膨胀上升，肉眼可见的所有景物都出现了不均匀的波动现象，就像是夏天你看着远方滚荡的沥青路时会有的那种波动。而风会把那些波纹往同一方向吹，当波纹向左，就表示风可能由一、二、三、四、五点钟的方向吹过来。

如果这个时候把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往右调整，那么当镜头移动时，抖动的现象会像水烧开时那样厉害。波纹越平，风势越强；波纹越深，空气的湿度就越大；湿度越大，空气密度就越大，子弹前进时产生的阻力就会高于正常水平，不但减缓射，也会把弹道压低，而反之弹道则会升高，所以风、湿度和风向对狙击手的意义至关重要。

阿富汗的自然状况对狙击手是个严峻的考验。

沈茂排摇摇头，把眼睛从涂了沙漠迷彩伪装的m-21上挪开。一大颗汗水从他的眉毛上滴落，在地面的沙砾上砸起一团小小的烟尘。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灰尘腾在眼前，有些随风飘散，有些附着在他蒙在面部的伪装布上。

出之前他就在m-21的枪身上缠了足够的伪装，可在阳光的直射下，枪管仍然热得烫手，这无疑会影响这支斯普林菲尔德公司狙击步枪的精度。m-21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一把老枪，但在六百米到八百米之间的距离上，它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步枪之一。对沈茂排而言，只有m-21能够完美地把火力的持续性和精准结合在一起，它的半自动特性让人在执行战斗任务时就算只有孤身一人也会觉得无比踏实。

他用铅笔在一张卡片上勾勒了几笔，完成了对任务现场草图的绘制，而在这之前，他和自己的观瞄手赵三红已经完成了射程卡的填写。一般来说，射程卡和现场草图都用来描述目标区域的信息。射程卡可以使狙击小组能够准确描述和迅找到目标位置，其内容包括估算射程的方式；可能交战区的两侧界限；主要的地形特征、道路和建筑；温度、湿度和风向风，而当这些因素现变化时还要删去原记录；标出不同位置上的射程、高度和风偏和目标参考点。

沈茂排喜欢完成现场草图这一部分。曾经有机会成为画家的他擅长以透视法绘制全景图，出自他手中的所有现场草图都如悬挂在画廊中的艺术品一样精美。这个工作不但能够让他在任务中保持放松，并且还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尽管有纪律的约束，沈茂排还是把自己所有任务的现场草图都收集起来，反正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能够见到这些草图。

在全景草图中包括以下信息：地区注释；草图名称；狙击小组位置的方格坐标；天气；穿过草图中心的磁方位；草图编号和比例；日期和时间。要准确地完成这些记录，狙击手或者狙击小组要付出相当大的努力。简单地说，这种任务并非一般人想象的那样简单和浪漫。

事实上，美军从越战时期开始创造的两人小组形式现在已经被大多数国家的军队所采用。在这样的小组里，两名狙击手各自担任不同的位置——主射手和观瞄手，主射手负责对目标的瞄准和射击，而观瞄手则负责对目标观察和警卫。

沈茂排和赵三红是现在这个狙击小组的成员。既然他们从头到脚都使用美式装备，就连射程卡和现场草图也全部使用不论字体和语法都绝对纯正的英文，那么没理由不采用美军的作战方式。不，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一旦他们的行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人们只会把他们当成是美军。

沈茂排看了下手表，从他们出席任务简报会到现在已经过去八个小时。

他们用了两个小时研究所有已知情报，了解任务性质和环境，选择了行军路线、目标转移地点和射击阵地；又用了一个小时准备和检查任务所需的装备。两个人各自对自己的武器装备负责。沈茂排负责自己的狙击步枪和光学瞄准镜，而赵三红则负责卫星电话、无线电、观测望远镜之类支援装备。这次任务很大程度上应该算是渗透侦查，为直接指挥官收集和提供情报，因此还需要热成像仪、照相摄像器材，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两个人才现，这次任务里他们要乘担的负重大大过以往的类似任务。

先于后续部队提前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到达任务区域，他们的行动还刚刚开始。

这个时候有谁因为无聊而向太阳看上一眼的话，就会现阳光几乎是一种可怕的白色。阳光是这样的毒辣，以至于地面上暴露的石头都灼热得似乎随时会爆裂。

赵三红按照规定的时间醒来接替观察，沈茂排把观察日志交给他。

观察日志要与现场草图和射程卡一起使用，是狙击小组另一件要认真对待的工作。按时记录目标区域内的所有活动和事件，不仅可以为指挥官和情报人员提供目标区域内的情报，同时也可以根据目标区的活动记录分析情况，调整战术。在观察日志上记录的信息主要有：观察时间和能见度；狙击小组位置的方格坐标；序号、时间、和各个事件生的方格坐标；生的事件；采取的行动和注释。

“看上去这些记录没有任何意义。”赵三红飞快地扫了一眼观察日志。“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关于目标的指示。那我们到底在观察什么？”

沈茂排小心地放倒步枪，用吉利服盖上，然后慢慢翻身躺下，惬意地闭上眼睛。

“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你。”

赵三红把眼睛凑到观测望远镜前，稍微调整了下角度。

“你真的对目标不感兴趣？”

“你自己也知道，我们的任务大多数都没有执行到最后一步。”沈茂排闭着眼睛微笑。“我敢打赌，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这样最好，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

“我可没有你那么乐观。”赵三红不满地看了一眼同伴，拿起了铅笔。“这一次我听说罗门会来带队，据说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总会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回。”

“真刀真枪就真刀真枪，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沈茂排的声音已经有些睡意。

“这至少说明我们的任务很重要。”赵三红的眼睛没有离开望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