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大结局】（2/2）

天亮了，梦醒了。

这一刻，他曾经的温情与关怀，终于被他最后的狠绝和欺骗所淹没。莫小西微微一笑后，牵着小紫的手，越过秦珏，朝那竹楼走去。

男人冷若冰霜的俊美脸庞上，闪过一丝迷茫，很快消失不见，他定了定神，追了上去，那紫衣女娃不简单，他得防备着她耍花招。

走进竹楼之后，莫小西接到了小紫的密室传音：这里设置了隔音结界。

莫小西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刚从秦珏和云夕进门之后，两人说了什么，她就听不清了。也难怪她之前跟小紫争执的时候，对方没有发现动静。

这结界，是秦珏设置的，还是云夕或是云霖设置的？

呵呵……不管是谁，都已经不是重点了。

“夫君，我想跟这位小姐单独聊一下，可好？”云夕神色柔媚地看向秦珏，浑身散发着一股初为人母的神圣光辉。

“好。”秦珏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小紫，小紫挑衅地回了他一记白眼，显然，云夕这话已经将她排除在外了，但——

云夕毕竟是魔族，莫小西已经失去灵力，两人真打起来的话，估计莫小西还不是云夕的对手！别以为怀了孕的女人就弱不禁风了，魔族的孕妇可比人类要强悍的多！

“我在外面等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传音给我。”

小紫从兜里掏出一枚传音符，塞进莫小西的手里，然后扭头走向门外，见秦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居然也不怕对方的身份，冷哼道：“看屁啊！”

想当初在漠北云家的时候，她初遇魔尊云霖时候的情形，跟如今这幅嚣张跋扈的模样一比，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竹楼内的摆设简洁而雅致，一桌一椅都是竹子制成，敞开的窗口摆着一只白玉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枝新鲜的桃花，粉红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花香淡雅。

顺着莫小西的视线，云夕的目光也落在了桃花上，她笑容恬淡地开口：“他知道我喜欢桃花，每天早上都会换上一枝刚折下来的花枝，摆在窗口。”

“你不用跟我显摆。”莫小西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记忆中，那个骄纵任性的云家大小姐，跟眼前这浑身散发着优雅气息的女子，看上去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平心而论，她有点后悔了。

当初她若没救云夕，助她离开云家的话，今时今日，她是否就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当日的救命之恩，云夕非常感激。”第一眼，她就认出了莫小西，尽管当初她们碰面的时候，她并非看到对方真正的模样，但凭云霖的口述，她也心知肚明。

“不必。”莫小西淡淡地摇头，农夫与蛇的故事，她不是没听说过，可若说她自己是农夫，云夕是蛇？似乎也说不过去。

感情之事，你情我愿。秦珏若是无意，任凭云夕怎么蹦跶，都无济于事。

她不想怨天尤人，只是一时间，突然遭受这般打击，她还没缓过神来，哪怕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也不可能一个转身的工夫，就将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毕竟曾经爱得那样深切，痛彻心扉也执着于斯。

“你会告诉他真相吗？”云夕单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声问道。

莫小西深吸一口气，反问：“什么是真相？”

至始至终，她只是秦珏手中的一颗棋子！因为她是上古神族后裔，因为她能开启龙渊泽的宝藏，他才留她一命罢了！身份被戳穿之后的决绝，她没有忘……

“四个月之前，父亲带着重伤的他找到了我，然后我们就在这里隐居了下来，他走火入魔，醒来之后，记忆全失，却唯独记得我。当时我在他床前照顾了他三天三夜，他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欣喜若狂，那时候我知道，我爱上了他。或许，你要说，他可能只是将我当成了你，毕竟……你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

“……”莫小西紧紧握着手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听到云夕说秦珏失忆的事，她心底没有一丝释怀或是惊喜。

老天爷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好大一盆狗血！

“父亲告诉我，他当时在龙渊泽灵力暴走，才会走火入魔，虽然他醒来之后，实力一点点恢复如初，但他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所以，你若是见到战神，烦请转告他一声：不用惦记我们。”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莫小西侧身而立，努力克制着冲动，不让自己冲过去揍人，这一动手，云夕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秦珏引进来，到时候别管谁对谁错，都是她莫小西的错！

“虽然我和他没有成亲，在魔族，没有人类的习俗，但……如你亲眼所见，我怀孕了，孩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我相信，他会是一位好父亲，他也正在努力，为了孩子，他不会再跟战神起冲突，除非——”云夕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莫小西，笑容明媚而灿烂，那眼神分明在说：除非你动手，除非我出了意外。

莫小西冷静地回视着她，云夕给了她不小的压力，若是她轻举妄动的话，整个天隼大陆将重新面临一场危机浩劫。

这无声的威胁，远比恐吓要来的可怕。

“瞧我，闲话说了半天，倒是忘记给客人沏杯茶了。我这里只有铁观音和大红袍，你要喝哪种？”

“不必了。”

莫小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这种“正房智斗小浪蹄子”的戏码，她一点也不想参与，更何况，对方完全将她视作了那只小浪蹄子。

“茶你留着自己喝吧，我该告辞了。”

“慢走，不送。希望我们，后会无期吧。”云夕笑盈盈地说道。

莫小西孤傲地转身，没让自己在对方面前掉下一滴眼泪，那样太丢脸了！她不想鄙视自己。

出门，迎来一缕阳光，她仰头看去，眼眶又酸又痛。

小紫连忙上前，紧张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没事。”莫小西摇头，随后看向秦珏，沉声道，“请阁下送我们离开。”

秦珏神色微愣，她对他有敌意，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心里有些不舒服，随后问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已经从云夕口中得知秦珏失忆的事情，莫小西再听到他这么问，不由得低头一笑，真讽刺啊！

“不认识。”她听到自己轻描淡写地答道。

因为有隔音结界的存在，加上莫小西并未暗中跟她说明什么，小紫仍旧一头雾水，完全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只看到秦珏若有所思地应了声，然后说马上送她们出去。

从玉虚峰掉下来，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出去，却要花费不少的精力。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莫小西终于如愿以偿地离开那块让她窒息的地方，秦珏将两人放下之后，迟疑了刹那，似乎想说什么，男人俊美冷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类似于犹豫的表情，看上去挺新鲜的。

莫小西面无表情地转身，低声问道：“你之前，为何要救我？”

秦珏从来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哪怕有人倒在他却还有救，他的反应也不外乎……绕道而行。

天魔天性冷漠，对于不相干的人，从来就不会多加关注。

“……不知道。”男人答道。

“再次道一声，但愿我们，后会无期。”

莫小西咬牙道，随后拉着小紫快步离开原地，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汹涌奔腾而下。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紫默默地坐在她身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仿佛说什么都没用了。

竹楼外，银发男人从天而降，落地刹那，神色微变，他迅速踏入竹楼，见女儿云夕正倚在睡榻上假寐，秦珏却不在身侧。

“有人来过？”

“嗯。”

云夕睁开眼，神色慵懒，看向云霖的眼中没有一丝恭敬，反而透着一股浅浅的不耐烦。

云霖闭上眼，仔细地辨别了一番后，面色骤变：“是莫小西？”

“是啊。你慌什么，我的父亲？”

“主上见到她了？”

“嗯。”云夕支起身，单手抚摸着隆起的肚皮，“见了。不过她已经走了。”

“他没有起疑？”

“自然。”云夕神色略显得意，“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她来了又能如何？”

“哼，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主上只是暂时失忆了，你……”

“住嘴！不要以为你是我的父亲，就可以随意地教训我！”云夕神色一沉，不悦地皱着眉，“不管你怎么想，如今在他心里的人，是我，不是莫小西！”

云夕对莫小西说的那番话，真假掺半，秦珏失忆是真，她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也是事实，但孩子，却不是秦珏的。三个半月前，她外出途中，被一名采花贼盯上了，对方使用了非常下三滥的手段玷污了她，而她也让那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等她狼狈地回来后，正好发现秦珏喝醉了，一个人坐在竹楼顶上看月亮……

当初云霖带着走火入魔的秦珏一路来到江城，本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生息，待秦珏恢复之后，再作打算，偏偏那么凑巧，云夕从漠北逃离之后，也在江城定居了下来！

云霖再见云夕时，便将她擒获，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纵然他痛恨她的背叛，也没有下狠手，因为秦珏也需要有人照顾。三人来到玉虚峰之下，这里地势偏僻，若无意外，在秦珏恢复之前，战神的人是绝对找不到这里的。

然而，让云霖措手不及的是，秦珏苏醒之后，失忆了，他忘了所有的人，却在看到跟莫小西模样相似的云夕后，记忆产生了偏差，错将云夕认作莫小西。

秦珏不信任何人，就连云霖，他都戒备着，唯独对云夕，态度才会温和些许。

云夕对秦珏其实是一见钟情，这个男人不但俊美如神邸，更是强大到世间再无人能与之匹及！就算他将她错认成她人，她也不在意！只是，无论她怎么下尽苦心，秦珏对她虽然温和又体贴，却从未动她，两人除了偶尔牵个手之外，连亲吻都没一个，这样苦行僧一样的日子持续了小半个月后，云夕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去弄点药，把人给强办了！

或许是天意，在她外出的时候，偏偏就出了意外。

但老天爷似乎对她不薄，那一晚，秦珏醉得不省人事，等他醒来之后，发现云夕身上什么都没穿地躺在他身边……

她哭着说，是她不好，她见他喝醉了，本来想劝他，可他扑上去抱住了她。

她说：我喜欢你很久了，虽然昨天晚上你把我弄疼了，可我不怪你……

魔族和人类的体格不同，受孕第二天就会有所体现，秦珏在发现云夕受孕之后，虽仍有所困惑，因为他确实记不清前一晚发生的事了，可她怀孕是事实。

那之后，秦珏对她愈发得纵容。

纵容到，云夕对云霖的不敬，他都睁眼只眼闭一只眼。

“你以为你是我的女儿，我以为我不敢把真相告诉主上吗？”云霖冷哼一声，这个翅膀硬了就敢爬到他头顶来放肆的女儿，不要也罢！

云夕一听，立马急了，她猛地站起身：“你敢！你要是去说的话，我就马上流了这孩子，再告诉秦珏，是你干的！你猜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银发男人面露愠色，神色可怖地低吼道：“我怎么会养成你这种女儿！”

“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惹我，否则，我就让你的主上，亲手料理了你！后悔了吗，我的好父亲？当初可是你强迫我去照顾他的！我本在江城已经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为了让我屈服，竟然当着我的面杀了他！我恨你！恨你的自私狂妄！恨你的冷血无情！不过我也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不会遇到秦珏，天魔的转世，可比一个凡人要强大的多……”

云夕脸上尽是得意，娇媚的容颜因为强烈的情绪而略显扭曲，她冷冷地看着银发男人，见他被自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心里简直痛快极了！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因为她发现——

“隔音结界这种小伎俩，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倒也挺实用的。”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自竹楼门内侧缓缓现形，只见他无名指轻轻一屈，竹楼周围设下的隔音结界便应声而破。

云夕噗地一声，吐了口鲜血，紧接着，她发现自己腹部一阵剧痛！

“夫君……”她神色委屈地看向秦珏，“不，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要拿掉他，我刚刚说的都是假的……你要相信我。”

男人神色淡漠地看着那张曾深深印在他记忆中的脸，不得不承认，云夕和莫小西长得太像了，以至于，他苏醒的那一刻，居然把她错认成了她。

送莫小西和小紫之后，他独自在山脚下站了片刻，脑海中一直回想了那紫衣少女问自己的话，他为何会救她？那时，他在竹楼里面陪着云夕和孩子，有隔音结界在，他甚至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但那一刻，鬼使神差之下，他却冲了出去，救下了莫小西。

所有的冲动，在他的理智找到答案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有所行动。

随后，他偷偷地跟了上去，发现莫小西坐在路边，抱着膝盖哭得十分狼狈，明明是个陌生人吧？他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强迫自己转身，找到云霖，那个从他苏醒后，就一直恭敬地称呼他为“主上”的银发男人，从他口中得到一个近乎离奇的真相，他居然被人暗算了？

他和云霖演了一出戏，亲眼见到云夕在他面前露出伪善丑陋的真面目，心里默念着紫衣少女的名字，原本沉睡的记忆，竟奇迹般地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他记得他们的初遇，记得她的一颦一笑，也记得他们最后一刻相互厮杀时候的决然，和她离去之前自己心底最深的无奈和悔意。

“这张脸长在你身上，我看着很碍眼。”

“不，不要！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饶了我吧……”

“情分？”秦珏轻蔑一笑，右手五指微张，“我们之间，除了欺骗之外，可有情分可言？你害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右手轻轻一握，只听得噗噗噗声响，云夕白净的脸上顿时多了无数条血痕，但她最痛的不是脸上的脸，而是肚子，她深深地感到自己体内的小生命被强行剥离了出来，原本充盈在她体内的魔力也随着男人的动作一点点消散殆尽……

“看在云霖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你杀了我吧！”云夕凄厉地喊道，她毁容了，孩子没了，手脚筋脉尽毁，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这样的她，活着就是受罪！

“走。”秦珏淡漠地收回目光，低声道。

银发男人最后看了眼蜷缩在地上，依旧不成人形的云夕，眼神冰冷地转身。

竹楼外，男人站定，抬头望向蓝天，天空云烟浩渺，他神色略显惆怅。

说云夕害莫小西哭了，可罪魁祸首，却是他自己。

“当日为何不及时告诉我真相？”

云霖一怔，忙道：“主上因为莫小西的离去而走火入魔，苏醒之后便失忆了，又错将云夕认作是她，属下本想提醒主上，但……逝者已矣。”

当时谁也不知道，莫小西“死”了之后，还会回来。

而云夕一开始的表现还算老实，直至她怀孕后，态度才愈发嚣张起来。

“你暂时不必跟着我。”秦珏收回目光，吩咐道。

“是。”

“咦，是你？”一身华丽红袍的妖孽男子翻身下马，单手拉着缰绳，黑骏马在他身后打了个喷嚏，随后老实了下来。

莫小西抬头，眼眶还有些红肿，哭得太凄惨，还没完全消肿。她正跟小紫坐在江城最有名的美食一条街上，化悲愤为食物，点了一桌子的特色小吃，吃得贼没形象的，偏偏在这时候，遇上熟人了！

“秦云？”

“你怎么没死啊？”秦云一脸惊诧地看着莫小西，而后跟黑骏马耳语了几句，骏马立刻撒丫子跑了开去，他则坐到了莫小西对面。

“噢，死了一回，然后活过来了。”

“你……”见过秦珏没？秦云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愣住，他看到谁了！？不是幻觉吧？

一名银白衣衫的黑发青年径自坐在了莫小西身侧，青年模样妖异俊美，脸上的表情温和而淡然，完全无视“受惊”的两人，直接端起被莫小西喝了一半的甜豆浆，抿嘴尝了尝，然后评价道：“甜了点。”

莫小西扭头，呆呆地看着男人，半晌，中气十足地吼道：“滚！”

秦珏闻言，转向完全傻住的秦云，道：“滚。”

秦云嘴角抽搐地看了两人一会儿：“嘤嘤嘤嘤嘤……”泪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