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下动 第十章:如此真相(1/2)
( ) 玉华寒凉的眸光破碎出一道亮光,他低头看着扑到在怀中紧揪着她衣襟的小女人,万千交杂的心绪终于尘埃落定,他已经用了孤注一掷的力气,她若是再钻牛角尖不肯回头,他想象不到他会如何,是强硬的困住她,还是忍不住一剑杀了这个绝情狠心的女人。
他该死的,就是放不下她,宁愿一辈子囚禁她,两人互相折磨,他也不会看着她嫁给别人,投入到别人的怀抱。
“天大地大,只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多少坎坷风雨,我都心甘情愿,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是多么的煎熬,更不敢想象以后你娶了别的女人我会发疯,我受够了,一时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安心的手臂箍着玉华的腰,眼泪扑簌,染湿了玉华锦袍的前襟。
黑暗中,玉华清冷的凤眸刹那漫上了一层水色,声音有些嘶哑,“算你识相,要不然爷就…”
“就怎么样?”安心抬起水雾迷蒙的眸子,抬头看向他。
“爷能拿你怎么样呢?打不得骂不得,即使你拿剑在爷心上狠狠的刺了几个窟窿,爷还是舍不得伤你一分一毫,安心,爷估计中了你的毒。”玉华用衣袖轻柔的擦拭着安心脸上的泪珠,声音清浅,“爷也就说说罢了,实际行动还真付诸不起来。”
闻言,安心破涕而笑,鼻尖红红的,眼眶微肿,眼泪太凶猛一时没来得及收住,泪光朦胧的看着玉华,“我才中了你的毒,病入膏肓,而你就是医治我的药!”
这话是张爱玲在倾城之恋所写的一句话,安心当时偶然听见时,心里漫上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说不上来也形容不了,她特意去翻阅了这本小说,即使被故事中人物所打动,但她仍有些不以为然,她真的以为她会孤独终老的,却不想穿越异世,她终于爱上了抱着的这个男人,欲罢不能,再不想放手。
神智有一瞬间的恍惚,安心忽然幡然明悟,原来她对玉华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喜欢的界线,在不知不觉中,点点滴滴的情意慢慢累积,上升到了爱的地步。
“幸好你悔悟的及时,还不算太无可救药,要不然爷是单相思,传出去就是一个笑话了。”玉华哼了一声,伸手推开她,被安心死死的抱住不肯放手,想起刚才她冷血冷情沉默不语的时候,他又好气又好笑,“你没长眼睛吗?出来也不穿鞋?脏兮兮的女人,爷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才能摊上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安心乖乖的放了手,听见他嘲笑自己一无是处有些恼羞成怒,反驳道,“钢铁不是一天炼成的,贤妻良母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塑造的,你总的多给我点时间,让我适应角色吧?总有那么一天,等我升级成贤内助,亮瞎了你的眼,叫你还敢不敢嘲笑我!”
“贤妻良母?贤内助?”玉华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爷可不想要个里里外外都改变了的陌生女人!”
安心蹙了一下眉头,半响又舒展开来,神采飞扬道,“说的也是,你不就是喜欢一无是处的我嘛?话说,玉世子的口味好生特别,温顺听话的不爱,偏偏爱本小姐这种闹腾捣乱的性子。”她没有贤妻良母的潜质,生搬硬套的学习,也是形似而神不似,何必勉强。
强扭的瓜不甜,强扭的性子也不适合,回归本真最好。
“日子太无聊了,爷收拾你的烂摊子,也是闺阁情趣。”玉华打横抱起安心,视线落在她未穿鞋袜的小脚上,目光一沉,余光瞟见她底气不足的小脸,眯着眼睛警告道,“等下自己沐浴,下次再不穿绣鞋就跑出来,小心爷…”
说到这里,玉华又停顿了,似乎每次威胁她时,都拿不出具体的惩罚方法,真是没有半分的威慑力。
安心抿着唇看着玉华眸内一闪即逝的懊恼,心情大好,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明知故问道,“爷要如何?”
玉华眸光温凉的扫了一眼怀中忍着笑的安心,这女人,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安心察觉出他那一眼中所带的危险,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在老虎嘴上拔毛,虽然很有成就感,但若是一个不慎,葬身虎口,她就后悔莫及了。
玉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安心能悬崖勒马的态度很是满意。
抱着安心进了门,吩咐风扬准备沐浴的水,玉华将她扔在木桶里,丢下一句,“脏死了,好好洗洗!顺便把你脑子也洗了,省的整天给爷钻死胡同!”
安心撇了撇嘴,两辈子都没解决的毛病是洗个澡就能清除的吗?要是这么简单,她就日日泡在热水中得了。
“你还没告诉我,玄凌和玄英各自带的一万人马如何了。”安心的声音隔着屏风传到了躺在榻上看书的玉华耳中。
“玄凌还活着。”玉华惜字如金。
那就是其他人都死了?安心蹙眉,这人什么时候能解释的清楚些?多说几个字,能浪费他多少口水?
“那玄凌的去向你可知道?”安心小手撩拨着水花,懒洋洋的问道。
“知道。”玉华吐出两个字。
嘎?然后呢?安心眨了眨眼,静待他的下文。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玉华的声音依然没有响起,房间内除了她不时拍打水花的声音和玉华翻动书页的细想,再无其他。
“喂!”安心不满的唤了一声。
“爷不叫喂!”玉华的声音隐了一丝笑意。
“未来夫君!”安心磨牙。
“何事?”玉华眸内漫上愉悦,声音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柔。
安心哼哼唧唧,心口却是溢满失而复得的爱意,只要他在,什么都是好的。
“玄凌呢?在哪里?”还是直截了当的问比较好,不然含蓄点的问题直接就被他无视了。
“南云都城!”玉华道。
“唐家堡不是不在都城吗?为何他会来京城?”安心连珠炮的发问,“都城内的玄族分布点的人都被我给折腾的十之*了,玄凌就算来这里避难,怕也是危险重重吧?他就不担心被云烈找到会杀了他?”
“你很关心他?”玉华清淡的声音传来。
“关心啊,为什么不关心?”察觉出他不对劲的情绪外漏,安心眼珠一转,变换了原本要出口的话语,语气有些紧张兮兮的道。
“安心,你再说一句!”玉华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安心憋着笑,似乎能感受到房间内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多,而散发冷气的来源就是那坐在榻上看书的玉华。
“我关心他死没死总行了吧?”安心没好气的道,只是嗓音连她都没发觉出带了一丝复杂的含义。
玄凌对于她,是朋友,是知己,能对月饮酒,能谈诗词歌赋,聊遍人间一切风与月,去独独不能并肩笑傲江湖。
“你的玄凌哥哥还没死,你就少操心了,多关心关心你自己,要是你是在闲的发慌,顺便给你未来夫君绣个扇坠,香囊什么的,作为一个女子,针织女红都不会,传出去平白让人笑掉大牙!”玉华罕见的说了一大堆话,语速不似他惯有的不急不慢,而是稍微带点急促。
吃醋了?安心挑了挑眉,她又不喜欢玄凌,他吃的是哪门子的醋?
“你不摇扇子,不戴香囊,我学会了也没用,既然没用,干嘛要学?”安心想也不想的就拒绝,她的手拿过枪,拿过剑,拿过无数的武器,就是没捏着兰花指去拿过那绣花针。
“不学就少操点心!”玉华声音微沉,只要她不惦记这,惦记那,他也不会费心想找点事给她做。
“是,未来夫君,从今以后,夫君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夫君叫我捉鸡,我不会捉鸭,夫君叫我杀人,我不敢伤人,…。”安心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保证,话落,她捏着嗓子怪声怪气的道,“这样爷满意的吗?”最后一个尾音,她拖的老长。
“嗯。”玉华应了声,顿了顿,发现一个字还不足以形容他的满意程度,遂慢悠悠的补充道,“夫人之心,为夫很是欢喜。”
听见‘夫人’二字,安心小脸一红,本就被水蒸气熏的红润的脸蛋霎时更多了几抹胭脂色,明艳动人。
夫人,玉华的夫人,安心嘴里喃喃的念叨着,真想立刻让这个称谓变得名副其实!
低头看着仍不太明显的小身材,安心泄了气,小豆芽小豆芽,你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大豆芽?是不是没给你施肥,你就不肯破土而出了?
玉华听到了安心的碎碎念,抿嘴一笑,半响,收了笑意,眸底划过一道深思,为了促进豆芽的生长,他是否应该坐点什么?
转念一想,拔苗助长不可取,自然成长才是常理。
“夫人,水凉了,再不出来,发热了,爷可不会给你喂药了。”屏风后未在传出声响,玉华好心提醒道。
“给我喂药是你的荣幸,每次都占我的便宜,和着你还不愿意了?”安心郁郁的道。
“玉王府你发热,那药极苦,你从哪看出来爷占了便宜?昨日你不负责任的昏迷,爷还得自己喝着自己的血给你灌下去,安心,到底是吃亏比较多?”玉华一句一句,尽数安心的罪行。
呃,安心顿时语塞,听他这么一分析,好像还真是他吃亏了。
“人说,吃亏是福,我就大慈大悲的多占你点便宜好了,好让你感觉更幸福!”纵使理亏,安心也要强词夺理。
“玉夫人,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理由。”玉华似乎叹息了一声。
安心得意的哼了几个小调,优哉游哉的朝自己胳膊上泼水。
“未来夫君,来给我穿衣。”不知过了多久,安心的声音响起,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魅惑。
闻言,玉华握着书卷的手紧了一分,眸光刹那风起云涌,须臾,恢复平静,叹息道,“你自己穿吧。”
“呃,你还真准备将君子形象贯彻到底了?”安心不可置信的道。
玉华又是一叹,轻浅的叹息声透过屏风,传入安心耳中。
能看不能吃,他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对了,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安心话音一转,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无碍。”玉华简短的吐出两个字,想了想,又继续道,“几天就痊愈了,你不必担心!”
“对不起。”良久,安心饱含歉意的声音传了出来,她似乎一直都在伤他,短短两三天,崖底毫不留情的出手,他吐血温柔的脸庞,情天幻海阵中的忍痛一掌,他重伤但欣喜的模样,还有不久前,她狠心赶他离开,他清冷孤傲的背影,历历在目,在脑海中不停的回放,无休无止。
轻的比风还淡的三个字,能弥补他身体上的创伤吗?安心咬住了唇瓣,心底情绪被后悔所淹没。
“只要你信爷,就是有天你拿剑杀了爷,爷也不放在心上。”玉华嗓音有一丝暗沉,“你这一生,下一生,乃至生生世世都是爷的人,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愧疚,你若真在意,就好好的呆在爷的身边。”
是啊,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补偿,又何必在此时自怨自艾呢,安心展颜一笑,她好像又钻牛角尖了。
“玉华,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发现娘亲的死是族主那个老东西从中作梗的?”该面对的总得要面对,即使安心十分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但逃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玉华沉默了片刻,随即嗯了一声,声音若有似无。
“其实,在看到娘亲血书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此事大有蹊跷,一个将死之人,一个被敌人围困重重的人,自己工整,一点都没有乏力的潦草杂乱,且信中内容交代了事情全部的前因后果,试问,虎视眈眈的敌人会拿着刀枪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把那么长一大片信写完吗?作为杀手,能隐秘的杀人而不被任何人查找到一丝的线索,是他们出任务的基本准则,事出反常必有妖,娘亲的信违背了常理,其实,以娘亲的聪慧她肯定也考虑到这个破绽,那是因为她了解我,知道我会发现这个细节,她故意不拆穿,提前写好了血书,就是让我找到疑点,不被幕后黑手所迷惑!”安心长吐了一口浊气,眼中荡漾着若隐若现的痛苦之色,声音亦是沉痛低沉的。
“单凭这一点,你如何知道是玄族主所为?让玄族和东凌起矛盾,其他两国坐收渔翁之利,这也是很有可能的!”玉华道。
“如果嫌疑人太多,那就只能采取排除法或者从中则出收益最大的那一方,我和东凌反目,谁得到的好处更多?如你所说,我若是与东凌势不两立,南云和西楚的确是坐山观虎斗,从中牟利,但娘亲是前任圣女的事,秘而不宣,南云和西楚得知的可能性很小,他们又如何知道我是下一任的玄族圣女?即使玄璃公开了我和他的婚约,但少主的未婚妻和玄族的圣女,这两个身份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前者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后者却是能调动玄族兵马的权力者,在不知晓后者身份的前提下,他们逼迫娘亲,迫使我和东凌决裂有什么好处?万一暴露,兴起兵灾,并不占理,岂不是得不偿失?”安心条理清晰的分析道。
“万一是皇上想要借刀杀人,故意把你圣女的身份宣扬出去,好达到他的目的呢?”玉华又问。
“你脑子进水了啊?让别人杀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借此机会让我恨上他,天底下有这么蠢的人吗?因小失大的事谁会去做?老皇帝是不想我活过来,不想把血灵芝交给娘亲,但其一他可以囚禁娘亲,不必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其二,他就算为了以防后患,要下此狠手,那根本就不会有血书的存在了。”浴桶里的水慢慢变冷,温凉的感觉透过毛孔传递到神经元上,安心的头脑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
“所以你就认定是玄族主了?”玉华的目光隔着薄纱般的屏风看向坐在木桶内一动不动的安心,声音清浅难闻。
“那倒不是,排除法虽然有奇效,但有时候因为你不太了解其中的是非曲折而会分析错误,毕竟,我当时昏迷着,京中的情况我不了解,具体的经过也没亲身高经历,仅凭一份血书,就咬定了那个老东西,还是有点不切实际的。”安心摇摇头,沉声道。
其实除了她说的这些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她不认为南云和西楚有那个本事能把娘亲逼迫到弹尽粮绝的地步,想要不闹出丁点动静,让娘亲无声无息的死去,压根不可能,娘亲玄力恢复圆满,论武功,能胜过她的人屈指可数,论势力,娘亲有醉情阁,除非南云和西楚出动军队,否则如何能杀了娘亲?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族主用自己相要挟,逼的娘亲一命换一命,让她心甘情愿的赴死,至于唐门和幻影门,只是族主那个老东西使用的障眼法罢了,推脱己身的嫌疑,他利用老皇帝和唐门,南云对自己的敌意,不动声色的转移了注意力,而置身事外。
屏风后的身形影影绰绰,玉华的眸光流连,顺着她的话往下道,“所以你就用第二种思维模式,谁受益最大,谁就是幕后主使?”
安心点点头,道,“玄族有称帝的野心,首先,他需要师出有名,否则贸贸然的建国,打破三足鼎立的局面,那别说南云和西楚了,就算是与之合作已久的东凌都不会允许,娘亲一死,我成功的继位玄族圣女,一族圣女之母被东凌皇所杀,其女为了报仇,挥兵进攻,理所当然,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也能被堵住,其他两国也能理解。”
“这点听起来很合理。”玉华阖首赞同,须臾,他眼底划过一道黑幽幽的亮光,声音刹那染上杀气,“而且,战火开端由你点燃,即使遍地哀骨,生灵涂炭,始作俑者也是你,玄族背不上一点不利的名声,天下人只会说玄族感念你为母报仇,而不惜一切代价助你出兵扫平东凌,既得了美名,又让你承担了挑起战火的责任,一举二得,真真好筹谋!”
能让玉华赞一句好筹谋的,的确少见,安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清丽的面容一片嗜血的冷寂,“是一举三得才对,此举最大的好处,不是主要责任在于我,也不是玄族的师出有名,而是东凌一旦被灭,玄族横空出世,一个崭新的三国鼎立的时局呈现,东凌覆灭,玄族取而代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端的是好算计。”玉华眯了眯凤眸,杀机在眼底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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