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降不降都死,怎么破?(1/1)
( ) —— 晨曦斜撒,鱼鳞云片片鲜明于硝烟浓雾滚滚中,似不安翻腾汹动,咆哮挣扎。 榆汝城坚固土墙城楼,上面摩肩接踵的郸单士兵不时朝下探望,心惊胆颤,即使气候即将进入初夏时节,他们一个二个依旧寒白着脸,一头冷汗,手脚攥紧枪直哆嗦。 城楼上那一片深蓝,浓郁密布得就像巍巍黑色地狱生物一样静立不动的朝渊兵马,旗帜猎猎翻飞,如捕捉猎物的雄鹰盘旋—— 郸单士兵怯怯相觑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依旧持着关武大刀,身躯如一座大山宽广英伟的宇文弼。 宇文弼面覆一层冷寒,一双犀利双目紧紧盯着下方朝渊前排那一纵列队骑兵,他们每一个人都造型不一,有手持各种兵器,血滴子,子母连锁弩,七星槌,千段鞭……那是东厂青阎殿的十二鲸骑。 来者果然是那个传闻中的青衣候啊!宇文弼疲惫地闭上眼睛,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悲凉的面容露出一种万物湮灭的苦笑。 宇文煜跟宇文晔两兄弟换上了郸单战甲,一左一右神色铮铮不屈地站在他身边,留意到父亲那痛苦的目光,他们亦顺线望去,看到那罗列在城门,带着一种强大生物俯睥鄙夷,休闲的十二鲸骑,亦是心中一凉,半晌无法言语。 连朝渊东厂青阎殿的十二鲸骑的来了,他们郸单已经在劫难逃了! 若郸单真的被灭国了,那他们这些郸单人又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会变成别国的奴隶,或许会落地为寇,或许会被贩卖成青楼花街,黑窑苦力…… 诶~一声悲凉的无限叹息,就跟那渐渐将郸单榆汝城笼罩的阴霾一样,久趋不散,充满不详与沉重。 城中很多京官将领已经暗中带着家眷潜逃了,而宁家跟郑家军就偷偷地想潜出城,去调兵询求支援,但无一例外都被朝渊士兵们杀了,而一具具尸体就用架子车吊在空中,一排排展示炫耀性地向城楼方向,借此警告城中人一旦敢逃,必死无疑。 城楼上快马加鞭的圣旨送了一道又一道。 一时言战,一时说降,朝令夕改。 从圣旨上那潦草的字迹,跟混乱的语序看得出来郸单朝廷已乱,如一盘难以聚整的散棋。 满城风雨皆兵,城中百姓哭嚎声传遍了整个天空。 经过一日一夜的僵持,士兵们的心理防线早已被突破,从一片漆黑的夜晚等到天亮,他们都抽嗒着,想干脆直接跳下城楼摔死,也比这种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吊着。 可当他们心中期盼的事情真正成真了,那种被凝聚一层层叠加的恐惧,瞬间飚升至顶端了! 只见一直如潜龙勿用的朝渊的兵马不再蛰伏了,他们开始动了,鼓声如擂,呜声大作—— “啊啊啊——将军!朝渊,朝渊要,要攻城了!” “怎么办啊!我,我们怎么办!” 城楼下的郸单士兵一瞬间便沸腾起来,因害怕而拨尖的嗓音在城楼上回荡不止,他们慌张地一跑便匍匐地摔倒在宇文弼跟前。 宇文弼脸色难看,风声啸啸虎声吟:“能怎么办!战!” 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郸单在他手中被灭,还不如战死来得痛快! “爹!”宇文煜跟宇文晔一左一右抓住他的双臂,一脸震惊。 “等等,等等,大将军,朝廷又来旨了!” 从楼梯手脚并用跑上来一个信息兵大喊。 “慢~” 一道尖锐高亢的嗓音随之响起,宇文弼一怔,虎目一凛,撩袍一跃便俯冲下城楼,但见街道两旁官兵林立,朝廷各官员身后带着一队宫侍护卫,簇拥着郸单王、其王后、妃嫔,慌容失色地赶来。 “开城门!”郸单王扬臂,颤抖着声音,高声吆喝一声,而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守门将,就怕朝渊军等不及杀进来,连忙颔首,连不迭地将城门开门,约十个士兵一左一右费力拉门。 咯吱——嘎嘎——榆汝那扇高大沉重的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门一开,朝渊军便看到城门口,包括郸单王在内,郸单全部官员,士兵,都匍匐趴地上跪了一地。 跪在最前方的郸单王将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腿间,一拜到底,呐声高喊:“郸单降,降!” “降!” 其后的全部人员异口同声地齐喊道。 这一个“降”字,就跟佛祖的手,重重压在孙悟空的身上,从此令整个郸单人民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宇文弼踉跄地退了一步,脸色血色尽退。 笃笃笃笃—— 榆汝城城门大开,十二鲸铁骑便扬蹄开路,以他们为首令八千骠骑兵外扩散防守,将整个榆汝城门外部围绕起来,就像回环萦绕的山峦,牢牢形成一层屏障。 似被空气中那压抑令人快窒息的紧张感吓破胆,有人探头小心翼翼地觑向前方,只见从远处,有一道青烟、不,是一道青染的身影如同水上惊鸿,冷漠飘逸,自千军万马当中至北而南掠来。 他似乎是浩渺烟波上的白鹤翩然飞舞,两臂伸张御风而行,而那耸立的军队就跟麦子遇到风,全部单膝跪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震惊莫名。 从天空处传出一道冷魅寒竦的声音:“现在降,太迟了!” “嘎——青、青、青衣候来了!”郸单王双眸呆滞不动地盯着城墙上,脸色吓白。 “戒备!保护王!”宇文弼一惊,抢步冲身挡在郸单王身前,举起大刀拔地一冲上城,大刀激厉破空之声将那一层朦胧绿纱吹拂开去,于晨光露出青衣候那张冷魅仿佛水仙花妖的脸孔,即是阴柔如魅又显得妖冶。 他微微抬起那一只如魔修长如艺术家的手,丝丝血脉清晰可见与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城楼下的十二鲸骑立即垂手躬首,有候爷在,根本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看着杀气腾腾而来的宇文弼,青衣候一双铁灰色的眼瞳,不具任何生气,更没有任何亲和力,只余一片死气。 “不值得被收藏价值的人,便没有活着的价值。” 淡漠而无情的声音冷冷划过空气,众人根本来不及待看青衣候如何动作,宇文弼那高大强壮的身躯便跟断线的风筝一震飞出去。 噗——鲜血喷雾于天空。 “爹!”宇文两兄弟脸色大变,扑身冲过去接住他。 青衣候双瞳一凝,直视地面上那蝼蚁一般的郸单人。 “一个时辰,本候不想在城中看到任何活人存在的痕迹。” 郸单王心脏骤然停止,整个人呆住了。 “是!”响彻天际的铮铮杀气凛然的男儿声。 眼看一场无情的屠杀即将展示时,一道化戾气为祥和的嗓音响起:“且慢。” 这时从街道走出一道身影,众人惊疑回头一看——寒衣宽袖,白玉红翎簪发,他每一步仿佛踏在梵莲之上,身子跟笼上了一层淡淡光晕,远远看去就像一尊斜卧慈悲的佛。 他的出现就像黑暗中的一缕曙光,顿时令郸单王恍然回神,双眼发光,热泪盈眶地扑了上去:“国师,国师!您终于,终于肯出来了!呜呜——救救孤,救救我们啊。” 但郸单王却没有机会触碰到无相,便被雪狐使截身挡住了。 无相寒衣胜雪,不染纤尘,他眸光永远清澈澄空,语气诚挚道:“青衣候,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实属平常,但屠城却是有违和天道,但愿你能听无相一句劝,凡事不要太尽。” 青衣候那双似被熏染红霞的狭长眸子微微上勾,铁绣灰的眼瞳定定地盯着无相:“无相……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份量,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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