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8)(2/2)
所以,在底下兄弟将带回来的财物粮食都搁置好之后,张虎长臂一挥,就下令今晚来一个狂欢庆祝;寨中多年珍藏的好酒都搬了出来,大鱼大肉更是摆的满桌都是,大有一副不闹腾到天亮就绝不罢手的摸样。
豹子随着张虎坐在主位,一路海碗大喝,不断地接受着兄弟们的敬酒;粗狂汉子们的狂热心情似乎连夜色都无法将其遮住。
而就在豹子好不容易将一个又来灌他的兄弟撂倒之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胆怯的出现在门口略显昏暗的光火之下。
这个影子豹子是极为熟悉的,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大海碗,看了眼被弟兄们缠住的张虎,豹子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向那蹲在地上惶惶不安的小丫头。
“翠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啊?魏大哥……”被唤作翠儿的小丫头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声音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在她看清楚来人后,这才拍着胸口长吐出一口气,声音糯糯软软的叫着。
对于这个称呼豹子显然是有些生疏,在山上,底下的兄弟们会喊他一声二当家,关系好的几个哥们会叫他的诨名‘豹子’;魏浩这个名字,已不知有多少人快要遗忘,甚至连他自己都快遗忘;如果双亲都还活着,怕是真的要对他失望吧。
想到这里,魏浩忍不住摇了摇头,伸出手扶起这瘦弱但十分乖巧的小丫头,笑着摸了摸她几乎将半张脸都盖住的刘海,道:“不是让你去照顾我房里的那个大姐姐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翠儿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忙抓住豹子的手臂,着急道:“不好了魏大哥,那个大姐姐生病了,一直昏睡着还不停的说胡话,锦红姐姐在哭,不让我们任何人靠近,该怎么呀?”
生病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豹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跨出门槛,同时抓住翠儿的手臂就绷紧脸色急急地朝着自己房舍的方向走去。
房屋内
双颊赤红的季佛儿显然陷入高烧阶段,尤其是细白的脖颈上系着的灰色帕子更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盘踞在脖颈之上,要人看见颇为骇然。
锦红紧紧地抱着高烧不止还不断发抖的季佛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房屋内,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婆子着急的看着这情况,多次想要伸手帮助,可都被锦红歇斯力竭的喝止住。
也不能怪锦红如此紧张,要知道季佛儿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白天那一通折腾,能扛到晚上已经算是奇迹了;锦红一直觉得季佛儿之所以会一下子病倒都是这帮匪徒的错,所以哪里肯让山寨中的人靠近生病中的季佛儿呢。
豹子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锦红怀里那喘气都显困难的脆弱女子,本是白皙的肌肤因为病痛而染上了异样的红晕,双唇却是白中带紫,显然是不能再拖延下去的症状。
豹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能再任由这丫头再护主下去,要不然过不了今晚这条人命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所以,在豹子做好决定的那一刻,便是一个箭步上前,跟着在锦红尖声刺耳的喊叫声中一把就将季佛儿从她怀中躲了出来,然后将已经昏迷的她放平在床上,转头就冲着已经头脑发昏的锦红怒斥:“不想害死你家小姐,就给我乖一点!”
锦红的情绪虽然随着季佛儿的病倒而逐渐崩溃,可毕竟内心深处还是害怕豹子的;所以在听到豹子的一声怒吼后,一丝冷静缓缓回来,但瞧着脸色极为难看的自家小姐,还是忍不住落泪。
豹子仔细查探着季佛儿的气息,看她双颊赤红,呼吸粗重就知道该是风寒所致,只是再重的风寒也不至于将人折腾到这般惨无人色的地步;想到这里,豹子的目光便突然落在季佛儿的脖颈上,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地扯掉那用来包扎伤口的帕子。
果然,一道细长的伤口赫然醒目的出现在季佛儿的脖子上,而且因为缺乏处理,伤口外面的嫩肉已经开始翻白,大有将要溃烂的驱使;这下豹子总算知道病因了,身体孱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给自己下狠手的,居然弄了这么大一道伤口,甚至还没精心照理;她不是大夫吗?难道就不知道不及时处理伤口是会感染发炎的?!
豹子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点点的酸胀,一点点的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难道她以为自己是铁人,受了伤都不需要及时处理吗?
“翠儿,去将寨中的大夫请来,要快!”豹子头也不回的命令着站在不远处的小丫头。
跟着,就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动作麻利的打开瓶盖,将瓶内的药粉仔仔细细的洒在季佛儿的脖颈上;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在药粉洒在伤口上后,一直都没动静的季佛儿发出了一阵阵低喘的痛呼声。
听到动静,锦红忙扑到床沿,不断地喊着季佛儿。
豹子看着锦红忠心的摸样内心深处也不免动容,语气也跟着好了许多,解释道:“你放心,她的病情虽说来的迅猛,但好在现在知道病因,我寨中的大夫虽然没有多高明,但也勉强能救人命,没我的允许,我是不会让她就这样死的。”
听到豹子说出这样的话,锦红脸上的泪更加多了起来;天知道在她发现小姐并非睡着而是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在那一刻她甚至萌生了就这样随着小姐一起去了的想法;而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是这个让她视为恶魔的男人突然出现,对她说出这样霸道却又暖心的话语来。
或许,老天爷是睁着眼睛的,他看见小姐的慈善,所以也不忍心过多的折磨她家可怜的小姐吧。
见锦红越哭越厉害,豹子有些不耐烦的蹙着眉心:“都说会尽力救她了,怎么还在这里哭丧。”
“我才没哭丧呢!”锦红要强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着:“我是心疼我们家小姐,在宝华寺的时候,小姐明明可以逃脱的,可她为了救我家大小姐还是只身跑了回来,明知是深渊却还义无返顾的跳了下去,在遇到你们这帮匪贼后,小姐她是很害怕的,可她为了救那些不认识的百姓,却是愿意伤害自己,甚至还跟着你们回到这种地方;我家小姐这么善良,她不该受这样的苦。”
听着锦红的话,豹子却是沉默下来。
看着浑身发烫却还像是冻的发抖的女子,本是无情的双目却是在悄然间泛起淡淡的柔情;这样一个瘦弱的小身板却是让他无法忽视,就像是在他昏暗的生命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束,要他看的极为入神。
“没错,她是很善良,只可惜……却是信错了人。”豹子想到了那个被她唤作姐姐的女子,他看人极准,一眼就能看出那人心怀鬼胎、绝非善茬。
锦红不明白的看着豹子,不太清楚他话中究竟要透露出什么意思。
而豹子在瞧见锦红不解的眼神时,一丝不愿意多解释的笑容出现在脸上,主动调开话题:“你们随我一同山上,我知道你叫锦红,可还不知她是谁?”
锦红对豹子已经没有先才那么重的戒心,看了眼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姐,咬了咬嘴唇,这才慢吞吞的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平凉郡的季府吗?”
季府?!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当年的季东霆是何等的威风,季府的光芒又该是多么盛极一时,只可惜天妒英才,季东霆在去了没多久季府就渐渐走向没落了;可就算是季府已经开始走向下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自然知道迁徙到平凉郡的季府的名声。
难道……?
豹子诧异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季佛儿,喃喃出声:“早年我听父亲说过,季东霆有一个女儿在季府中排行第二,难道会是她?”
看着豹子诧异的眼神,又听见他提起自家老爷,锦红骄傲的一扬下巴,道:“我家小姐就是老爷的嫡亲女儿,更是季府的二小姐,这下你该知道自己掳了什么样的人上山吧。”
豹子脸上的愕然越来越明白,他对于季佛儿的认识其实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从底下兄弟的口中得知的;在平凉郡谁人不知季佛儿,先是那天人一般的容貌让无数青年才俊趋之若鹜,再有便是那一手的歧黄之术更是要人啧啧称奇。
他怎么就那么傻,在宝华寺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他就该猜出来,拥有这等容貌的女子岂非普通人?再加上她那一手银针之术可见医术非凡。
豹子简直快要被自己的笨拙给气死,现在他可是打心眼里开始心疼和后悔了,如果早知她是季佛儿,他哪里会眼看着她将自己割伤,更不会丢下她一人在这里直到拖到昏迷病倒。
就在豹子后悔的恨不得敲自己一棒子的时候,翠儿领着大夫飞快赶来。
正如豹子所说,找到了病因季佛儿的性命就能保住,只是这病来如山倒,怕是要好好经过一阵调理才能恢复如初。
*
就在季佛儿病倒在虎头寨中的时候,赵元下榻的小院自然也不太平。
武春已经将发生的一切打探清楚,几乎与季雨告知赵元的相差无几,只是,季雨在叙说事情经过时,着实重要的说明了那帮匪徒的好色之举,尤其是说明了在众人看见季佛儿的容貌后,露出来的垂涎之态;大有引导赵元误会什么的意思。
赵元在听完武春叙述后便是直接叫来严富,而严富在听到城卫的汇报后就知道出大事了,所以在出现在赵元面前时,几乎是哭的半条命都没了,别人不知他还不知情吗,根据他的查探,眼前的这位主子可是跟那位季家的二小姐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呐。
谁不出事偏偏是那位小姑奶奶出了事,这不是要他老命的节奏嘛。
此刻,赵元也没时间追究严富的失察之罪,令严富带上太守府的衙役就准备趁夜攻上山头,将季佛儿救回来。
可就在他前脚刚迈出门,却是被大哥的贴身侍卫齐乐请了过去;虽说他心急季佛儿的安危,但赵炎的想请,他是不能随便推拒的。
此时,赵炎居住的南厢房内,已经梳洗干净的碧珠依然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摸样,乖乖地跪在地上,连抬头望一眼坐在主位之人的胆量都没有。
作为一个惯会猜测主子想法的奴才来说,碧珠就算是勾着头也能察觉到那斜坐在主位上那人的不凡气势,况且此人还能居住在四殿下下榻的小院中,不用想那也是非富即贵的身份,岂是她这样的小奴才能够瞻仰的?!
所以,在赵炎还未开口碧珠就妥协了,事无巨细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交代清楚。
赵炎就像是听故事一样,一边听着碧珠的叙述一边划拉着茶盖子细细的品尝着手中的云雾毛尖,当他听到关于季雨的计谋时,手上的动作轻轻地顿了一下,而这个动作只有真正了解赵炎的人才能知晓,此刻他是对那个别有用心的季雨上了心了。
在赵元随着齐乐来到赵炎居住的厢房时,碧珠也差不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赵炎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是季雨身边贴身的奴才,只有主子好了你们才能跟着争光,为什么突然要出卖自己的主子?难道她对你不够好吗?”
碧珠对着赵炎深深地磕了个头,声音颤抖道:“奴婢常年伺候在大小姐的身边,自然知晓我的主子是个什么心性的人;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不放过,若是有一天我若做了要她不高兴的事,难道她就能放过我?这位爷,不瞒您说,其实在今天之前我还对小姐存有幻想,觉得只要自己听话便能在她身边有个好去处,可当我在看见她对二小姐做出的事后,我才恍然觉悟,要在一只没有人性的禽兽身边生存该是有多艰难;她现在对我好,那是需要我为她做那些不干净的事儿,如果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比我还好合用的工具,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甩开我,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噩梦降临。”
听着碧珠的回答,赵炎显然是颇为满意;他还是比较欣赏这小丫头的识时务的,所以,朝着齐乐看了一眼,齐乐便心领神会的领着碧珠下去,诺大的厢房中徒留下一脸不解的赵元和带着淡淡笑容的赵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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