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2)
……只不过要是给孤拿到尔等拐卖人口的罪证,哼哼哼哼,孤可是铁面无私、绝不姑息的!
唐悠竹一边想着,一边拿爪子戳人脸,没一会儿就把一个白玉凝脂脸戳成桃花遍染——只是染得不太均匀罢了。
他却还要嫌弃人家:“看着和孤一般大,却瘦巴巴的脸无三两肉,亏得那家伙还好意思拿他送人呢!”
雨化田也正纠结:到底是让这小混蛋迷恋熟女奶娘好,还是转换爱好要小美男好?听他这话便哼笑出声:“既然不喜欢,那索性也扔出去好了。”
唐悠竹仔细打量一下他说“扔”时的神色,果断改了主意:“扔掉做什么?浪费是可耻滴!”
整部红楼里头,满打满算也没几个能干人,而这家伙的弟弟弟媳却正好都是排得上号的。
唐悠竹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知道“最贵是人才、最耗不起是生命”的道理。他忽然神来一笔想多多关注一下“红楼”的进展,打的多少是琢磨着弄点儿修仙之法的主意,又多少纯粹只是看一回红楼现场版的休闲,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不管怎么的,唐悠竹觉得吧,留下这么一个家伙也不过是每日多加三碗饭的事情。日后能真从这休闲里头多些有意思的实惠自然好,没有的话,至少可以捞三两个勉强用得上的人,哪怕只能用来打点俗务呢,也比什么都捞不着强。
可怜唐悠竹在现代时也是个吃燕窝鱼翅,都是吃一碗、倒两碗,从不可惜的纨绔儿,奈何如今说是称孤道寡的,却摊上个外忧难除、内患更是日渐坐大的皇朝,有生之年是否能把疆域内的江河治一遍尚且不敢夸口呢,如何敢浪费?不拘是人是物,略能用得上的就不舍得随意丢弃。
这贾敷遇上这个时候的唐悠竹,也算是真有福了。毕竟作为一个在原著里头只寥寥几句、连出场机会都没有的早夭长房嫡长子,在这一方小世界里头也是混了个险些儿就因内宅争斗之事,糊里糊涂地成了即便不是夭亡、也要沦落为娈宠之流的下场。
贾瑚那家现下外头看着勉强还好,里头虽已经乱得很,几代的家生子、亲娘的陪房嬷嬷,都可能因为各种缘故生了二心,便是临动手时略作迟疑,拿了不知道哪儿寻来的童尸换了他、又还存了点儿良心托了人只将他远远送出海外去。
但一来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那等背主之奴能托付的,也不是什么可信之人;二来真真儿是知子莫若母,别看贾敷之父、那荣国公的长子贾赦,自幼不曾在母亲跟前养过一日,那荣升了老太太也才三五年的史氏,对这个养在婆母跟前儿的长子也是知之甚深,诸般布置,又恰逢贾敷之母、贾赦之妻难产而亡,贾赦一悲二痛三无措之下,对摔得面目全非的长子尸身也便没怎么验证……
可怜贾赦枉担了这一代风流纨绔、风月行首的名声,竟是连亲儿子沦落到他少年时几番光顾的地儿都不自知。多亏得雨化田那不知道哪儿来的“名声”忽然鹊起,这贾敷又是难得的好模样,方才得了这个时机让唐悠竹认了出来。否则真在那等地方沦落……贾敷便是未死也只好死了,哪里能有后来的风光?
是以即便不知道何谓红楼的雨化田,嘲笑完牛皮糖的脸皮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假福的福气其实还挺不错的,虽不及某糖的脸皮出类拔萃,却比许多人都要好上许多。而唐悠竹,更是理所当然地以这遇上自己才成了真福的小白脸之再造恩人自居了。
糖糖大人,真心不是厚脸皮!
脸皮一点儿也不厚的糖糖大人直把人家的脸给又戳又揉得足足胖了一圈儿,才心满意足放开手,拿下巴点了点马进良:“把他弄醒先。”
马进良默默拿起一壶冷茶,直接那么一泼……
贾瑚悠悠醒转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唐悠竹啧啧赞叹:“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之前我那么戳他都没醒,一点儿冷茶就奏效了。”
当然,因为药性的关系,贾瑚一开始脑中一片浆糊,虽字字都听清楚了,却愣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又是小一会才回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嘴角便是一抿,眼中却闪过几分凄厉,偏又还能忍得住,便是察觉到有人玩弄他胸前两点处,也只是紧紧咬住了牙关,不动、不语。
唐悠竹看他这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手指又在他胸口处抹了一滴茶珠起来,再随意一弹,起身叉腰哈哈大笑:“瞧你这傻样!莫非糖糖大人还能对你做点儿什么不成?我倒是……咳咳!”唐悠竹本待说“我倒是想呢,可惜我家小糖糖还没发育出那个功能”,可不知怎么的,眼风扫到另一边的雨化田,就忽然卡了壳,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肯在这个嘲笑他家“小象”的家伙面前露陷,便越发抬头挺胸扬下巴,只道:“我倒是看得上你呢?别自作多情了!就你这小身板,啧啧,比我家酥酥差远儿了!”
贾瑚这下总算真的回过神来了,眼中焦距凝聚,看清了眼前对他上下其手的,却居然是个白白嫩嫩的娃娃,看起来倒和二叔家的珠哥儿差不多大,却比珠哥儿圆润几分,神色也多了几分无论是他、又或者是珠哥儿都鲜有的张扬得意。一身衣着不算繁杂,贾瑚也不见得能将那些布料如数家珍说出来,却也看得出不凡来。
那南风馆里头的小孩,无论多么得意的,也很难有这样一身衣服,更不可能有那般张扬的神情。或者更准确的说,所有以色事人的孩子,都不可能如这般模样——这般连曾经最受曾祖母疼爱的自己,和现在最受祖母疼爱的珠哥儿,都不曾拥有过的自在张扬。
可贾瑚分明记得,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讯息,是仿佛要把他送到某处权贵家中去。
这种情况下,最可能的,本是在极不堪的情况下醒来,贾瑚也早有心理准备,荣国府的哥儿不能受这等奇耻大辱,但为了护住母亲弟妹的珊瑚,却没什么是不能忍的。若真是权贵,若真是如晕迷前听到的那般荣国公亲至也无计可施的权贵……
贾瑚决定要忍了的。
却不想,他面对的,是一个身份不明,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和他一般境地的娃娃。
唐悠竹看这家伙看了自己一眼,便又兀自出神去,哼哼着又在他胸前拧一把:“怎么?被糖糖大人迷住了?可惜就你这样的,再八十年爷都看不上,还是歇了那份儿心吧!”
自从听到那猥琐男给酥酥献美人,糖糖大人整个人立刻不好了。偏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心中的烦躁从何而来,罪魁祸首又被扔出去了,他心中闷气无处消遣,对贾瑚便不怎么客气,戳的时候戳得人家脸上肿起来一圈儿,这一指头掐下去的力道虽不很重,贾瑚也疼得一个激灵,险些儿整个人跳起来。
但贾瑚没跳,他只是笑着点头:“是啊,糖糖大人自然是谁都比不上的。小子蒲柳之姿,且莫平白污了糖糖大人的眼睛……您看,您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件衣服?”
唐悠竹挑了挑眉:“哈!我还以为你会求我放你回去呢?”
贾瑚依旧笑着,笑容里却有些苦:“我还能回哪里去?”
荣国府的贾瑚已经死了,丧事都该办完了吧?谁都不会知道,在他拼着命地逃出来,却在宁荣街上被捉获、被人在耳边嘲讽着要他看清那府上的白幡时,心中是何等绝望。
要在荣国府里头弄死一个小爷,或许他那好二婶独一个儿真能做到,且在做成之前瞒住老太太也不是不可能;但要说将一个小爷从荣国府里头偷出来、还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他爹真相信他死了、让府中连找都不曾就直接办了丧事……却绝对不是一个在荣国府经营不足十年的二房媳妇能做到的,无论老太太多么宠爱二叔那一房都不能。
所以真相只能是,老太太为了二房,默许了他这个长房嫡长孙被死亡了!
也许她不会知道自己被死亡之后面临着的,是怎样比死更屈辱的事情,但贾瑚无法不心寒、无法不去恨。
而他那亲爹……他或许是真心疼爱他们母子,却护不住母亲,也护不住他。
贾瑚拼了命也要逃走,不过是因着荣国府爷儿们的体面,若是逃不了,这命拼掉也就拼掉了。
但在捉住他的人狞笑着告诉他,他母亲难产下一个弟弟之后就血崩而亡的时候,在看在那府上满目凄白的时候,贾瑚就不想死了。
他那瞬间忽然就决定了,哪怕沉沦到地狱里,他也要活下去。
——不活着,如何将他那好二婶、好祖母也给拉进地狱里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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