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情洞（1/2）

冬天凛冽的风儿起劲地刮着，满地的落叶儿像无处归宿似的满街乱飞，还有从到处是工地上飞出来的尘沙，吹在人的眼儿里甚是叫人懊恼。

这几天的晩上和白天，浙大、杭大（时杭州大学还未并入浙江大学）、杭师院等院校的师生上街游行，高呼“民主万岁”、“打倒官僚”、“提高教师待遇”等口号，横幅上头红的黑的大书“还我民权”、“改善民生”等，声势有点儿浩大。老百姓拥观着不少，警察也不少，维持着交通秩序，并未干涉、阻拦。据说这是声援北京、上海师生的大游行。

眼下物价飞涨，到处有争购商品的现象，贫富差距在拉开是显而易见的。而官僚机构也越改越多，进门儿难、脸儿难看、图章难盖等官僚主义作风比以往更厉害。

接下来，中发（1987）1号《**中央关于向全体党员和干部群众传达邓**同志关于当前学生闹事问题的讲话要点的通知》下来了。文件要点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维护和发展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坚持改革和对外开放。

又接下来，科大副校长**、作协理事王若望和副主席刘宾雁被开除党籍，胡耀邦总书记辞职，由**总理代理其职。

这些事儿热热闹闹的，但与阿明无关，高高挂起。

相传基层党支部要撤销了，党员关系都转到街道去，入党与阿明有关，这一来又要费周折，心里不免又暗恨起泮矮子来。

共事多年的可以说是阿明师傅的丙千突然要调到区饮食服务公司去当工会主席了，这倒是叫阿明心里起了波澜，有点舍不得。

送他走的茶话会结束后，丙千还是那副老样子，背着手儿缓缓地走下楼梯去。

阿明紧跟了下去，他想送他一送。

“阿明，要调走，这个我早有数帐了，你晓得我无所求的，这儿做，那儿做，都一样。”丙千摸出烟儿来，给了阿明一支。

两人吸着烟儿，过了马路，沿着中河边儿走。

“丙千，你是不是同小蔡、敏儿一样，被章经理搞走的？”

“我既不是这一派，也不是那一派，只是把两派看得太清楚了，走是自然的。”

“丙千，正如你所说的，章经理翅膀硬了，越来越海马屁打仗了。但有一点我还搞不灵清。”

“那一点搞不灵清？”

“平常看来，组织科的陈科长是郑经理的人，他现在好像同章经理穿一条裤子了。”

“凡有花香，总有蜂逐；凡是条狗，总看新主子的脸色行事。”

“哦，我有点数了。”

“阿明，你局里头没背景，公司里不入派，做事说话总要小心，不要歪了个头认为自己正确，认为自己能干，难得糊涂也需要，但千万不能没人格。”

“章经理又调了两个人到公司来，又是她的老手下，老的一批都要靠边站了。”

“我正要同你说，最近调上来做业务科副科长的那个小郁，混充蛮有文化的，把你在吴山烤禽店的‘一鸡啼吴山，万家飘葱香’的门联儿都撤换了。你要注意，他在盯着你这只位置呢！”

“丙千，你的眼光眇过，不会错的。空了时候，常回公司来走走，有些事我也好向你请教请教。”

“阿明，说实在的，你这人悟性有，但反应慢了一点。你年纪还轻，总之要好自为之，做人问心无愧就是。”

忽忽春天又来了。

正月甘蔗节节长，

二月橄榄两头黄，

三月樱桃粒粒红，

四月枇杷如蜜糖，

五月杨梅红似火，

六月莲子满池塘，

七月南枣树头白，

八月菱角如刀枪，

九月石榴露齿笑，

十月金桔满园香，

冬月柚子黄金金，

腊月龙眼荔枝凑成双。

阿明好久好久没听到这样的童谣了，而云居山麓下的老井边，每天早晨和傍睌都能听到这样的歌声，那是宝生二哥的小孩子在唱。他一看到那个还穿着花棉袄的可爱的小女孩，便会想起自己童年的事儿来，也总会生出些感慨来。

宝生结婚后，不再住在井边的老房子里了，而是住到皮市巷女方的家中去了。他的大人、兄弟阿明熟悉，于是在这一早一晚，常进去坐坐，和他们聊些天。他也常到豆芽菜工场去转转，听说他的贵人鲍书记早几年得病死了，眼里禁不住要掉下泪来。

区商业局根据市委书记厉德馨、区委领导吕剑思关于进一步深化和落实经济承包责任制的讲话要求，在云居旅馆召开为期五天的研讨会。

说说是研讨会，其实是半疗养性质的。

这旅馆开在山洞里的，是防苏反帝时挖的，冬暖夏凉，与会人员吃和睡都在里面。

春风吹拂着山林和人家，山坡上星星点点开出些野花来了，红一点，紫一簇，还有黄的、白的，向人们争着谁更好看似的。喜鹊儿、麻巧儿天一放亮就成群结队地在树林里、房屋头闹喳喳1了，而黄昏头2从山腰里传来的白头翁、斑鸠儿的啼叫更是响亮、婉转。薄纱似的雾儿有时飘出来，有时又隐到山坡后头去。

第三天的晚餐很丰富，11人一桌，共5桌，有鳊鱼、春笋、蘑菇、鳝丝儿、海哲头、豆腐皮等，自然也少不了香喷喷的吴山烤鸡，另有卤爪、卤肫什么的，香槟、黄酒、啤酒都有，随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