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夜嬉（1/2）

阿明对阿娟好感倍增，美美地遐想着，加快了步儿。到了洪春桥畔的浙江医院，七找八找，找到了阿娟。

老太婆正拍完片，准备上石膏。阿娟根据她老伴提供的电话号码，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们的子女，但他们没那么快能赶到。阿明对阿娟说了一下，就去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些茶叶蛋、蛋糕和汽水来，分给了他们。

“阿明，你会不会怪我多事？”阿娟边吃边说。

“阿娟，你助人为乐，我向你学习都来不及哩，急个套会怪你呢？”阿明说实话。

“阿明，中午本来我想请你到楼外楼去吃的，没想到会赦出1这事儿来，晚上再去吃。吃好后，索性去荡阮公墩，那上面我还没去过哩，你看好不好？”

“好！好！我也没上去过。听说阮公墩刚刚建设过，上面还有唱戏的，晚上坐游船上去耍子儿的人不少。”

“是啊，我也这么听说。天介热，岛上一定很风凉。”

“只是你老公、伢儿。。。。。。”

“老公出差去了，伢儿在九溪，我上班要起早，她都归我姆妈管的。”

“那好。”

老太婆两个女儿匆匆赶到，快三点了，对阿娟、阿明谢个不迭。还了阿娟替他们垫出的医药费后，他们还拿出20元表示感谢。阿娟、阿明摇着手儿，不肯收下，说过“再会”，便出了医院。

“阿明，时间还早，我们去中山公园荡一圈，好不好？”

“好！”

他俩到了中山公园门口，寄好了车儿，便荡了进去。

公园面朝西湖，背靠孤山，原是清朝行宫的御花园，1927年为纪念孙中山而命名。一路上，曲径林荫，假山叠石，小桥流水，花香鸟语。他俩在“西湖天下景”亭里坐了下来。

亭柱上的一副对联吸引住了他们，上面写着“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两人左看右看看了又看，顺读倒读读了又读，连声叫好。

“阿娟，这叠字联叠得真当好呀，西湖的味道都出来了！”阿明重新坐下后，还在赞叹。

“阿明，你同杨梅有没有叠过呀？叠起来味道肯定蛮好的。”阿娟开起玩笑来。

阿明猝不及防，被她问得脸孔都红到头颈边儿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阿明，你同杨梅肯定叠过的，不然，脸孔介红作啥？”

“阿娟，叠。。。。。。叠是——叠过的，不过。。。。。。”

“不过啥西？”

“不过，没、没那个。”

“叠都叠了，还会没那个？”

“真当没那个，不骗你的！”

阿明说完，晓得不是阿娟的对手——她是过来人，不怕难为情，而自己还没做过人，有些东西还只懂个半儿八截2，于是出了亭子，站到曲桥上看睡莲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来来往往，再朝这方面说下去，他恐怕自己会搪不牢。先前在西泠桥上，闻着荷香，恨不得能去抱抱她，亲亲她，可机会快到眼前了，他临门一脚又没信心了。

阿娟似乎看出了阿明的心思，随了上来道：“阿明，我们到山顶看西湖去。有一次我带女儿来耍子儿，不巧落雨了，西湖雾茫茫的，看不太灵清。”

他俩从“天下第一名社”——西泠印社上了山。处处亭台楼阁、摩崖石刻，苍松翠柏葱茏，夏花漫山遍坡。登上山顶，豁然开朗。天气十分晴朗，西湖三岛犹如明珠，缀在万顷碧湖上，湖面上飘动着画舫小船，那景色优美极了。

“阿明，这么美的西湖，生在杭州是我们的福气呀！”坐在浓荫下，阿娟叹道。

“杭州是天堂，随便走到哪里，那里都会叫人留连忘返。”

“那么我们死后，也就永远住在天堂里了？”

“阿娟，你怎么会想到死呢？直直早喽！”

“阿明，有些事很难说呀！不过，活那动，还是要开开心心的好，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很开心，真的！”

“你不厌憎我年龄比你大这么许多吗？”

“没有呀！我没有姐姐妹妹的，所以——就像我姆妈一样，很喜欢女的。”

“那你见了女人就都喜欢了？”

“那也不一定。”

“哦，我懂了，你是要挑挑看的，对不对？”

“有点儿。”

白云缓缓地在飘动，山风习习吹来，花香幽幽淡淡的，知了儿、麻巧儿还有蛐蛐儿鸣叫个不停。他俩俯瞰着西湖，太阳快下山了，游人差不多走光了。阿娟见时候不早了，居然牵起了阿明的手，往山下走。

阿明被她那一握，虽然没有阿琴在跳舞时重握着他手儿那样传情，也感觉到有一股热浪直输入到心田，他不由得看了阿娟一眼。

阿娟也正好朝他看来，两眼对视的一瞬间，一种奇妙而又强烈的光束似乎刺破了最后的情障——他俩的手儿便紧紧地握了起来。这一紧握，仿佛春天里的桃花水，滚滚地从南山上奔流下来，冲开枯枝烂叶，那条本来死样搭介3的渠儿便春意盎然了。

他俩在楼外楼挑了个临窗的座位，阿娟点了葱油腰花、开洋爆蛋等五六只阿明喜欢吃的菜儿，她自己喜欢吃鱼儿，点了一只松子桂鱼。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阿明，来！今天痛痛快快喝几杯！”阿娟脸绽桃花，眼送秋波，举杯道。

“一楼风月当酣饮，十里湖山豁醉眸。”阿明也举起杯儿，用刚才在楼下见到的对联回道。

一抺夕晖映在窗沿上，堤岸杨柳袅袅动人，湖荷的清香丝丝入鼻。坐在飞檐翘角、窗明几净的楼外楼上，感觉完全不同于在近江村的小饭店里了，更易拨动卿卿我我的情调。

酒入口中话语多，阿明给阿娟拣了块桂鱼：“阿娟，我最怕鱼刺了。我觉得很奇怪，上次吃饭时，那盘醋鱼被讨饭子吃得连骨刺都没有了，难道他们不怕卡喉咙吗？”

阿娟扑哧一笑道：“阿明，也许他们拌饭狼吞虎咽掉了，也许吐在地上你没注意。劳动路口原先不是有个疯子，经常坐在地上吃碎玻璃，难道不会划破胃肠吗？”

“对啊，我也经常看到的，看他慢慢交咽下去的，这真是奇怪死了。”

“看来任何事儿，适应了就好了。阿明，你和我会不会适应呀？”

“阿娟，急个套才叫适应呢？”

“你个呆头鹅！这吃饭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了，话语谈得拢，心儿没距离，彼此慢慢就适应了。”

阿明微微喝了口啤酒，若有所悟。这时的他，已快尽酒量了，而阿娟的酒量好呀，喝了一杯又一杯。确实，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壮健如牛。

夏天黑得晚，差不多快八点了。阿娟抢着买单后，阿明不好意思，跑到楼对面的游船码头，买了两张仿古夜游票。

皓月当空，湖风送凉。那画舫划开月波，不一会儿便到了阮公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