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骑马(1/2)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天空仿佛哭干了泪,灰蒙蒙的,阴沉而惆怅。
阿明采茶回来,已近五点了。当他走到丁字路口时,远远听见叫喊声,诧异地望去,见自家门口围着许多人。
姆妈在清波门的风暴食品店上班,要晚上八点半下班,刚才回家的时候路过,还进去讨了颗糖吃,绝对不会与阿爸在吵架儿,莫非兄弟们出了什么事儿,引来了这么多人围观。
阿明豁闪着念头,心急拉污1往家跑。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阿明拼命挤进去,急得蒸笼鼻头又冒出了热汗。
好不容易挤到了前头,阿明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但见高老头被反剪着双手,弯着腰低着头站在条凳上,头颈上挂着一块纸牌儿,上书“打倒坏分子高xx”,“高xx”三个字上还打了个红x。他的前后左右,立着十来个手捧红宝书的人,或穿没帽徽领章的草绿色军衣军裤,或着淡灰色的劳动布2工作服。
“斗私批修!”
“打倒地富反坏右!”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把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进行到底!”
。。。。。。
口号声此伏彼起,震天价响。群情激愤,纷纷朝高老头吐痰,扔垃圾,还骂脏话。
高老头满头热汗,浑身脏物,他似乎站久了,颤巍巍的似要倒下来。
“我是坏——分子,大——大坏分子,当革——革命轰轰烈烈开——开展后,还开——开书店毒——毒——毒害——青——少——年,我向——人民低——低头——认罪!”高老头落着泪儿,沙哑地忏悔着。
“大声点!”那为首的革命同志洪声道。
“给——给我一杯水——喝。”高老头缓缓抬起头,喉咙口咕噜咕噜直响,眼神黯淡无光,哀求地说。
革命同志拎起一个巴掌,高老头像枯叶飘落一般,无声地摔翻在地上。
“站上去!”革命同志一把拎起高老头,命令道。
高老头嘴角淌着鲜血,摇晃着身子,一会儿抬起左脚,一会儿抬起右脚,极力想跨上凳去,也许手被绑着,也许精疲力竭,他再也跨不上去了,瘫倒在地上。。。。。。
他被革委会3抄家了,连板壁、地板也撬开了,大书小书装满两轮钢丝车,不知被拉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锡顺和莲子给吐血的高老头送去饭菜时,他不见了。次日清晨,人们发现高老头吊死在柳浪闻莺“日中不再战”纪念碑后的密林中。
阿明那时还不甚懂什么叫“斗争”、“专政”。
之前他随阿哥去杭州书画社调换年历片,在解放路百货商店旁边的墙上,花里斑斓4层层叠叠贴着许多大字报,大字报上面有许多可笑的漫画,只是感到稀奇有趣;当头戴藤帽儿、手拿木棍儿的革命造反派立在卡车上高唱着革命歌曲过去时,觉得好威武,好气派。
高老头可不像一个坏分子呀!他总是眯着眼儿笑嘻嘻的,还免费给谢家兄弟书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送点过来。
他挂在眼角的两滴老泪,尤其是讨水时乞怜的眼神,阿明刻骨铭心。他连续几天做着恶梦,不过记不甚清楚了,只是有个梦,他还依稀记得——
一对资本家夫妇,男戴尖帽儿,女套圆筒儿,胸前都挂着牌儿,被揪出院门儿到了马路的中间儿,几个胸佩领袖章、臂戴红袖章的人,抬着大箱小笼,哗哗啦啦倒在地上。混乱里,一条黄狗咬着金条,一只花猫拖着奶罩,跑进了阿明的家。阿明喜从天降,捧着吻看,到了楼上正乐呵间,几条彪形大汉飞着爬着入了窗门,蒙着嘴脸,手拿铁棒、砍刀,朝阿明冲来。阿明急忙从腰间拔出手枪来,死命扣着扳机。大汉中枪不倒,依然张牙舞爪,唬得阿明魂飞魄散,从楼梯上一直滚到墨册铁黑5的天井里。。。。。。
“啪!”
课本打在了阿明的手臂上。
阿明上课恍恍惚惚的,还不停地在成老师的眼皮底下晃着腿儿。
他被罚站壁角。
这是他上学以来的头一次,他羞愧极了,低着头儿,搓弄着衣角儿。
“啪!”
课本又一次打在了阿明的手臂上,阿明这才老实了,垂着手儿,偷偷地掉着泪儿。
这天放学,在小燕家,阿明草草地做完回家作业,便想回家了。
“阿明,打一会乒乓再回家吧。过两天学校就要选拔校队队员了,你很有希望入选的。”
阿明站在门口,还是想走,小燕正要说话,她的邻居胖姑娘跑了过来。
“阿明,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家?”胖姑娘见阿明似有心思,没回答她,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走!走!走!打乒乓去。今天十一分制,一局定输赢,谁输谁做马,绕桌一圈!”
胖姑娘叫阿雪,比小燕大两岁,是在清波小学读书的,身体好得不用说。
小燕高兴得拍起手来,她打遍女同学无敌手,当选校队女一号手绝无问题。
阿雪人长高了些,似乎又重了十来斤,手劲儿大得很,阿明拗来拗去,居然拗不出她的手掌儿。
红楼是幢军官宿舍,运动房里有两张乒乓球台,平时打球,其他同学不在话下,阿明、小燕和阿雪互有胜负。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