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旧友之约（1/2）

梦里的世界诚然是人所无法掌控的，它不失具象的呈现出做梦者平日里所想之事，其结果或向积极，或向恐惧，不一而足。而导致结果各不相同的因素便是人心之中，对在意之事的情感偏向，对未知的结局越期待、越憧憬，或许就能驱使梦境往美梦方向发展，而对结局越恐惧、越躲避，相对应的或许便会使梦境变为令人颤栗的噩梦。然而另有一种梦境，是不同于我刚才所说的那两类梦的。它既不使人感到舒心，也不会拽着人坠入恐惧，它的存在与其说是一种梦，倒不如说是一种预兆，甚至是一个警告。

就拿上次碎片空间那个梦来说吧，我想那应该就是一种预兆性的、警告性的梦，它所向我展现出的场景事物，无一会出现在我真实的生活当中。起码就我而言，我的生活中没有一面足以将我全身完全反映的大镜，没有那道无论如何都不能用正常方法打开的木门，更没有那么多破碎得淋漓尽致的碎片以及变形的空间。它在我脑海中的出现，是在向我传达某种讯息，并且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那之后，欣婷和冷鸢的陆续到来，似乎让我与那未链接的精神枢纽之间有了一些微弱的联系。然而，目前看来也仅仅是一些极为微弱的联系，它忽明忽暗，忽浅忽深，令人难以捉摸。我可以肯定的是，联系的关键点必然在冷鸢或是欣婷两人之中，尽管此时的我却更偏袒欣婷一些，希望这个关键点就在她的身上。

可我无法确定...谁又能确定呢...

谁都无法确定。

7月9号10：37

“说的没错，谁都无法确定。”冷鸢拿起面前的玛琪雅朵小嘬一口，便对我说道。“毕竟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都是两个人的情感交织和精神表达。”

“那倒也是，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我看着自己面前的拿铁，跟着重复性的说着。“一个人的话，就算是绞尽脑汁也未必能完全了解何为感情。”

今早一觉醒来之后，便看到了冷鸢在凌晨给我发的短信，希望我们有时间可以坐下来小叙一会儿。自从毕业舞会前两天之后，我和冷鸢便再也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我也希望能和她谈一谈，无论是她消失那段时间的经历还是她口中所说需要帮助的难处，我都想通过一次谈话一股脑的全都弄清楚。而就在我思虑什么时候去见冷鸢合适的时候，恰好就收到了宇坤邀请我和欣婷再往他的料理店去做客的讯息，据说除了我和欣婷，他还邀请了其他一些人。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便借旧友有约之名，让欣婷先去料理店找宇坤，等午饭时候我再过去和她一起进餐。

我想，冷鸢的确算是我的老朋友，所以这样说既不完全算是说谎，也并没有违背答应冷鸢为她保密存在的约定。

“二十八号那天晚上以后，你都去了哪里？”我和冷鸢沉默了大概一分钟，似乎这个时候谈一些关于感情方面的事情并不十分妥当，我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旋即我切入正题，向冷鸢问道。“我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

“于是你就不再打了...是吗？”冷鸢随即对我说道。既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甚至她的眼神都不在我的身上，而是落在咖啡杯上。“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宿舍里面，那天晚上舞会的时候我不舒服。所以根本没有去礼堂，也算是躲过一劫。”

我明明记得，当时在和误以为是冷鸢的欣婷跳完第一支舞以后，有一个同样穿着宝蓝色舞裙的女孩站在欣婷斜后方不远处。我非常肯定那女孩那个时候在盯着我看，就算礼堂中的人很多，可我的眼睛并未模糊，神智也依然清醒。紧接着，她从身后拥挤的人群中挤过去，径直跑进了洗手间。这些记忆的画面一直印在我的脑海，应该算是那几天除了意外的大火和欣婷的眼泪外，最令我难以忘怀的事情了。我还一直以为那个女孩就是冷鸢，可现在活生生的冷鸢就坐在我的对面，而那个女孩刚跑进洗手间跟着灯光室就着了火，按照当时礼堂拥挤的程度，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洗手间逃离大礼堂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难不成知道是我感觉错了吗？还是说，二十八号晚上的事情冷鸢对我还有所隐瞒呢？如果是故意隐瞒，又是为什么呢？

“是这样啊...”脑中唤醒着一些记忆，思考着一些事情，故而我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

“据说那天晚上你带着欣婷逃出礼堂以后，又返了回去协助救援，还只身冲进了礼堂？”冷鸢接着对我说道，这个时候我才回过神来。“相当勇敢的嘛。”

其实我并不勇敢，我也害怕，也贪生。可我还是折返回去，为了穆钦、许仲、宇达还有那个穿着宝蓝色舞裙的女孩。可穆钦、宇达最终丧生，许仲重度烧伤，就连那个身着宝蓝色舞裙的女孩，现在我都不再确定她是否真的就是冷鸢。如果说要评选一个“世界上最糊涂的救援者”，那恐怕非我莫属了。我当真是糟糕得一塌糊涂。

“即便是折了回去，我还是没能救到穆钦他们，就连许仲现在也...还说什么勇敢...”我的话语从开口到结束，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哽咽。“当时我没有你的任何消息，还以为你也...看到你没事，真的是对我很大的安慰...”

“谢谢你...咫峰，我一直都没什么事的。”冷鸢此时一边对我说着话，一边尽力的将身体往后靠，直到后背与沙发完全接触。“倒是你，以后可别再那么冲动了...为了谁都不可以。”

我抬头看着冷鸢，她瘦了很多，脸上的皮肤虽然依旧白皙，却掩盖不住那份憔悴。她的鼻子应该是她面部最漂亮的器官，精致挺翘，自始至终我都这样认为，我甚至有想过，如果能够综合冷鸢的鼻子和欣婷的耳朵，那该是有多么的完美。可惜，就像自由女神像只能在美国，而万里长城只能在中国一样，你可以去不同的地方参观，却永远无法将二者定格在真实的同一视野内。这样看着冷鸢小一会儿，我突然感到她似乎很累，这种累不知是存在于身体，还存在于她的心底。我不知道我何以会有这样的体会，可同样并没有谁能够证明我的感觉出了问题，我也不行。

“你似乎很累。”我看着冷鸢，她的眼神瞥向一边。而当我对她讲话的时候，她的脸却有些不自然的躲闪。“之前你说过，有些事情要告诉我。虽然现在欣婷还没走，不过...我想这并不影响什么，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事情吗？”

我总是在面对冷鸢的时候不自觉地尽可能释放我的温柔，而这种尽力的温柔也只存在于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也许她能够感觉到我的这种情绪，可此时冷鸢却将脸瞥向一边。不让我直面她的脸旁，凝视她的双眼，唯独留给我的，只有她那在我看来十分美好的鼻轮廓。我相信她听到了我的话，也明白我在要求什么，可我不知道究竟是碍于何种原因，令她对我的话语置若罔闻。她从来都不曾对我如此，这不是她，亦或者说真正的冷鸢此时并不坐在我的对面，而有可能已经散布在千里之外，神游于宇宙之间。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地方吗？”我坚定我眼神的方向不偏移一度，随即又再次向她问道。

“你有想过回去吗...”她长舒一口气，鼻翼微动，双目紧闭之后又豁然睁开。

“回去？”我不甚了解。“回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