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桃丽的躁动(1/2)
棉花开后,一朵朵雪白雪白,星布地里,打眼望去,如雪落棵上,很是喜人。
那棉花原本软绵绵的,伸手摘取,应该很暖手的。只是包裹它的外壳,这时已张开、坚硬,前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尖尖,如刺一般。伸手摘时,有时正好就刺在指甲边上,一来二去,就刺起肉刺来。摘过棉花的外壳还牢牢长在壳上,不小心也会在手上拉出一道白印。
桃丽就伸着手给肖民看:“你看我的手给拉得像鸡爪子样的,你咋样?”
肖民笑道:“我长得又不是猪皮子,还能列外?咦,你的也恁多肉刺?我还当只我有哩。”
桃丽就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人说:“咱只顾不想听他们胡吣,摘的有点快了;只当等他们,咱蹲下少歇会儿。”
集体干活,肖民已知道:要随大流,不能慢也不能快;快了是会惹别人烦厌的。
这时的棉花,才是第一次摘花,花棵上叶子还是绿绿的肥肥的。往下一蹲,装成是摘下面的棉花,人不到跟前是看不见的。
更何况大家都在各干各的活,眼前的棉花还应接不暇的,谁有闲心注意他们。他就听了桃丽的话蹲下身歇会儿。
一蹲下,桃丽就嗤嗤笑道:“快给我拽拽;自己的肉,拽着不舍得。”说着从花棵间伸过来手。
肖民接住她手看看,食指中指无名指上,都有好几根肉刺,翘着。便小心的一根根拽。
桃丽的手一定是上下翻飞忙活了这么好大一阵儿,热热的软软的,放在手上很肉乎乎的。只是手背上乱七竖八,给花壳尖划了好多白印。
他就说:“啥时候咱也得干上那轻巧巧干静静的活,就不会长肉刺了。”
桃丽夸张的咧着嘴又小声的不让人听见:“唉吆唉吆,你轻点,那是肉,使恁大劲,通疼哩。”
肖民笑道:“不使劲不快点,弄不好;再撇下半拉,剩个根儿,掐也掐不住,再碰住才疼哩。”
她便闭上眼说:“好好好,你使劲弄吧,反正不是你的肉你不心疼,随你咋弄都中,保准弄的流血了;一会儿我逮住你,也不客气,好好拽拽。”
肖民不好意思道:“你看,这肉刺一拽,手指光油油的,多好看;拽几根肉刺怕啥疼,给,你想咋拽咋拽,指头拽掉都没事。”
桃丽拉过他的手,装着要下狠劲,却咯咯一笑说:“你甭怕,我会舍得。”在那儿摒着气,小心心的拽。到好像是在相那手。
末了,她格嘀嘀笑道:“让人家谁一猛看见,还当我拿着你手弄啥哩,快起来吧。”
说得肖民直后悔:刚才没也得细细看看她的手。
起来后,见后面的人还离他们有几步远,桃丽就看着他眨眨眼一笑,故意张声说:“今年的花真稠,只怕比去年多收好多哩。”
后面的叫驴忙接道:“那是。”忙也给桃丽眨下眼:“领导领导的好嘛,是不是?咱这领导,那可不是十年八年就能出一个,我给你说,出个这可痛难哩;乖得儿,人镇好,又啥门儿都有,咱不是跟着擎喝蜜啦,你还用操啥心?”
队长嘿嘿嘿笑道:“你孩子又咬我蛋哩?”
叫驴一下嚷道:“我日;你真是。。。。。。还得大嘴编排着骂你,你忖着那是便宜,你就欠那,闻闻人家骚气老美;你算啥货,真是个不要脸货。”
他说着看看这边,见肖民正看他,就给肖民眨眨眼。肖民一时不知那是啥意思。
队长嘻嘻笑道:“我日你娘呀,你叔都不敢吭气儿,你把我骂成这。”
大嘴忙说:“骂成啥了?骂成啥了?叫我看看,咦,叫驴,你也特狠了,把队长抵脑都骂搐到肚里了。”
桃丽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又抿住嘴,小声说:“使劲骂使劲骂,真把他骂成鳖才好哩;你看他那鳖样。。。。。。”
她忍住笑低声对肖民说:“你只要先夸夸他,先给他戴戴高帽子,咋骂他都是笑呵呵的;反过来,你要不识眼色,不小心说了句啥话,只要是他觉着有埋怨他领得不好的意思,那你瞧吧,当时就变脸变色,和你大吵一顿,还记恨你;好活你以后就甭想沾边;你以后可得注意点。”
肖民笑道:“知道知道。”这话其实浩叔早就对他说了。浩叔。。。。。。好像是关心他。桃丽也在关心他?暗暗地,心底有一股暖洋洋,悄悄滑过。
桃丽小声嘟喃:“就好听好话,一句赖话都不敢说;有时就算你是无意的,都不知不觉就惹下了事。”
她说着伸过来胳膊,替肖民摘起来,悄声说:“咱还是快点吧,省得该接不该接,接的对不对的,耐烦陪那小心。”
其实,桃丽也想遇上茬口,和队长说些谄媚的话,至少让他知道:她是很服从领导的。不管咋着,她这样的处境,能让人家不另眼看她,不找她的茬就烧高香了。
可有一次,她不知咋一时大意,没看清身后有人,就和清芳在那闲话,说了句:“看人家兰珍多美,啥轻活好活都是人家的。”正好被悄没声走过来的队长听见。
队长就盯着她的脸说:“你和人家比啥?哼哼,笑话,有些事能比,有些事不能比,是不是?说这闲话有啥用处?气得还不是自己,真是的;你看人家清芳,人家和你比了?人家要和你比,那咋说哩,说出来不好听。。。。。。”
那一刻,桃丽羞得直想寻条地缝钻进去。最可气的还是自己:不是气的他都说了啥,而是觉着真是自己错了,应该不顾脸面给他道歉的;只是碍着有清芳在,才没好意思拿出奴性说软话。只是神经质的反复说:“我真没啥意思,我真没啥意思。”
还是清芳气得红着脸瞪着眼替她打抱不平说:“她说的啥我都没听见,你听见啥了?敢一定你没听错?”才把队长瞪走了。
那以后桃丽就觉着和清芳可亲。觉着清芳是个可依赖的人。
她也不得不同意,像清芳说的:这队里有啥稀罕的,好活赖活能省多少力气,就去低头摇尾的,恶心。
理是这样的理,可她心里还是哀哀的埋怨自己:真是傻瓜,没巴结上倒先得罪了。那是一种失落的心理。心里一直很觉尴尬。
她因此悄声对肖民说:“你可真的小心着,千万别说错啥话,一旦把人家得罪了,弥补都弥补不过来。”
肖民笑笑说:“知道;这不是正学哩。”
桃丽也笑道:“反正哄死人不抵命,你只当他是老二,说着逗乐的,光捡好的说,管它是真是假哩。”
肖民忍不住给她说得哈哈哈笑起来。
细想想,光想让人说好,不想让人说赖,这是人的通病。人都避免不了的。
肖民心说:即便桃丽也一样不能列外,不信试试。
桃丽问他:“你笑啥,我说得不对?”
肖民忙说:“对对对。。。。。。我是笑:你说话还老有意思哩;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然后拿出真诚,小声说:“我是说。。。。。。你可别认为我有啥意思,咱只是分析分析:像咱这样,样儿也有样儿,说也能说,看着还能扎扎的,就没遇上个能说着的?”
她尴尬的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乜乜他苦笑着说:“看你说的,你还会笑话我?我会认为你有啥意思。。。。。。就是就是,运气不好呗。”
肖民忙接道:“对,就是运气不好,总遇上些两眼猪粪的;他又不知道啥是好啥是赖,好的给他也是闲搭的;所以说这事不能着急;啥叫婚姻透?你遇上对眼法的,就是透了,对不对?”
桃丽红着脸笑道:“谁着急呀,有啥稀罕,不出门就不过了?”
肖民忙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这事是有缘法的。”
桃丽遮掩道:“到头了,咱去倒花吧。”
原本他们该回头再把两垄棉花,摘着回来。桃丽却要去倒花。倒了花,他们就在这头每人把了两行,这样就和大家拉开了距离。
桃丽故意和大家拉开距离,其实是想把自己的尴尬说给肖民听。这倒不是要检讨自己一直鼓不起勇气去给队长道歉,或者说她认为自己也应该保存一点面子;而是不知不觉中觉得肖民是个倾诉对象,这种悄悄话是可以对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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