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2/2）

又是一个真言术放出，梦魇倒在地面上，被迫还原成为人形，身体蜷缩着十分痛苦。真言术耀的圣光，是治疗伤害的技能，但对于不死生物来说，却与毒药无异。只要在真言术耀的持续时间内，梦魇就会持续受到伤害，以她现在的状况甚至无法离开。

萨尔弗甚至都没有多看梦魇一眼，就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继续向着前方缓步而行，眼中闪烁的狂热愈发炽烈。就在刚刚短暂的战斗过程中，被夺取的空间已经迅速扩大，几乎快要占据了整个六层的一半。但就在下一瞬，那颜色扩张的速度骤然停滞，萨尔弗的神色也瞬间变幻。

“蝼蚁。”死神的声音在萨尔弗耳畔响起，这声音十分平静，不带有任何情绪，却让萨尔弗的身体猛地一顿。

萨尔弗不是没有体会过神威，但像死神这样纯粹的精神力层面威压却是他没有意料到的，仅仅一个词语就几乎攻破了他的灵魂防线。萨尔弗这才意识到，他从始至终都忽略了一点，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千年，即便只是灵魂状态的复活，但死神就是死神，那个曾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位面其余全部势力的存在。

“死亡是个奇妙的过程，要仔细品味。”

当萨尔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脑海中就猛地一震，不可抗拒的重压如山一般压下来，让他不由得重重跪在了地面上。虽然这仅仅是精神力层面的攻击，但依然有如实质地反馈到了物质层面，使萨尔弗的身体也被压垮。

萨尔弗只觉得天旋地转中，自己处在漩涡的正中央，周围是湍急的乱流，随时会将自己碾碎。无限高远的天空中，似乎有一根接天连地的手指成型，夹带着整个位面向着他摁下来。

预言系禁咒，死亡一指。

萨尔弗作为戒律牧师，自然也了解这个传说中的禁咒，他曾以为这个禁咒无非就是暗言术灭的升级版，因此也有些不屑于顾。但现在他明白自己错了，这并不是暗言术灭那样的以生命换取等同生命，而是纯粹的碾压，是预言层面的律令死亡，将受术者一切可能发生负面状态的概率无限放大，所造成的猝死。

萨尔弗绝望了，他发现在神的面前自己真的就像是蝼蚁一般，死亡一指这种对他人命运的完全掌控，简直就像是预言之神普瑞菲斯亲临一般。想到这里，萨尔弗忽然一愣，预言之神普瑞菲斯！那个与自己达成交易的神明，契约上的时间似乎快要到了吧？契约上的时间还没有到吗？

萨尔弗正是与预言之神达成的交易，换到了空间腕轮，以及那块蕴含了其神性的石板。这样就可以在死亡遗迹当中，以空间腕轮作为媒介，夺取死神神国的空间。而作为交易条件，预言之神将得到他在某个时间点上的所拥有空间的一半。

以空间交易空间，这就是他们的所达成的法则契约。契约上的时间点大概就是今天，但萨尔弗全然没有在意，如果能顺利夺取死亡遗迹，即便分掉一半的收益给预言之神，他也是大赚特赚了。

萨尔弗并不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家族内的同辈之中，上有一个哥哥赛维尔的惊才绝艳，下有两个弟弟米利和乔亚斯的虎视眈眈。似乎从最初开始，相对平庸的他就从未被任何人看好过，包括他那早逝的母亲在内。

直到赛维尔选择了转职成为预言师并离开家族，萨尔弗才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命运似乎开始垂青于他。但他却并不以此为傲，因为那些得失都是他所不能左右的，他更喜欢依靠自己的布局和博弈去赢得利益。只有自己亲手争来的，才能让他感觉快乐。

于是在家族当中，他渐渐开始崭露头角，在经营和谈判上面，他一次次地展示出自己的才华来。似乎对于博弈，他天生有着极强的天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容易，直到炼金大奖赛上操控比赛时的意外失利。

那一次的失利，让他在家族中受到了很大的质疑，但他并不在乎，赌博本就是铤而走险才能利益最大化。只赢不输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被逼入绝境，不得不倾尽血本想方设法翻盘的局面，也是他所愿意面对，或者说他愿意享受的。于是就有了与预言之神的交易，有了这一次死亡遗迹中的冒进，有了看到神源之后的孤注一掷。

然而这一次豪赌，他还是赌输了。巨大的手指自无限高处落下，从萨尔弗的身体毫无滞涩地穿过，又没入地面消失不见，只剩下萨尔弗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中已经失去了光彩。残留在他的眼中的，没有不甘，没有怨愤，只留下了一丝无奈。博弈人生，愿赌服输。

就在萨尔弗死去的前一瞬，他眉心中忽然映出了一个契约符文，上面的法则之线穿越了次位面的阻隔，沟通到无限的远端。继而之前那片变化了颜色的空间，忽然闪烁起夺目的光辉，好像是空间沸腾了一般。萨尔弗在交易达成的下一瞬死掉了，所有被夺取的空间，也就自然都归普瑞菲斯所有了。

“难道说……这是……我知道了……以空间交易空间……预言之神……”远处的达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场景，结合前因后果大致猜到了真相，他的身体竟不由得有些颤抖。

死亡之神赛洛弥斯倒并未发出惊慌的声音，甚至那神源发出的光芒都依然和煦地闪耀着，像是早已料到自己的复活不会一帆风顺。

“普瑞菲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