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机场(2/2)
孙瑜颤巍巍地抬起头,扫了一眼那一排被堵住了嘴,绑得象粽子的士兵,慌忙垂下头去,结结巴巴地答:“有,有些是伙计;有,有些只是聘来的镖师。”
赫连骏驰勾起嘴角,逸出一抹残忍的笑:“那你说说,哪几个是伙计,哪几个是镖师?伙计留着,镖师一律处死!”
孙瑜骇了一跳,额上冷汗狂流,哪里还敢指认?
那几个伙计,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咕咚咕咚接连倒在了地上。
赫连骏驰微微一笑:“行了,不必指了。倒下的收监,其余的,斩!”
他一声令下,堂外的暗卫齐声喝道:“是!”
不由分说,拨出刀来,一刀一个,砍瓜切菜一般,将二十几个人当场处死。
鲜血飞溅起来,溅到孙瑜的身上,烫得他大叫一声:“不要!”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舒姑娘那么沉着冷静,她舅舅竟如此稀松无用!”崔老三摇头,上前踢了孙瑜一脚。
赫连骏驰唇边逸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舒沫这样的女子,世上能有几人?”
崔老三深有感触:“想不到,舒元琛竟能教出这么聪慧的奇女子!”
“哼!”赫连骏驰轻哼一声,傲然道:“凭他也配教舒沫?是走了狗屎运,白拣了这么个女儿!”
“嘿嘿~”崔老三干笑两声:“大王高见~”
“客栈掌柜何在?”赫连骏驰不再理他,把目光转向院外。
“小,小人苏里,拜,拜见大王~”掌柜的哆哆嗦嗦地蹭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收留大夏的奸细!”赫连骏驰两眼一瞪。
“冤,冤枉啊~”苏里将头磕得怦怦做响,颤着声音辩解:“小人开客栈,每日里接待的都是些天南地北的客人。再说,他有正规的路引,又自称与大王是旧识。小人又怎知他是奸细……”
再说了,两年前,还是大王亲自将他荐到这里来的。
两人分明就是故交,怎么现在一翻脸,倒将责任推到他头上来了?
“闭嘴!”崔老三暗自着急,忙大声喝止。
苏里自知失言,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只不住磕头:“小人祖上三代,都在咯尔达经营客栈,对朝廷一片忠心,求大王明鉴。”
崔老三堆了笑,道:“大王,苏里说的确是实情。要不,稍事惩戒算了?”
赫连骏驰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崔老三脸一红,忙垂下头,嗫嗫低声:“不敢~”
“既是崔老三替你说情,本王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赫连骏驰不紧不慢地道:“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苏里点头如捣蒜。
“一旦有人打探孙瑜的消息,先稳住了他,立刻来大王府报信。”
“是~”
“把这里收拾干净,有走漏消息者,一经发现,定斩不饶!”赫连骏驰面色阴沉,冷眸缓缓扫了众了一遍,似来自地狱的撒旦。
“是~”身后侍卫哄然作答。
“走~”赫连骏驰大踏步出了客栈,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滑翔机组装完毕,正式试飞这天,天气晴好,微风徐徐。
一大早,赫连骏驰就派了马车,亲自前往,专程接舒沫出城。
为了这一天,赫连骏驰在一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专门修建了一个高水准的训练场。
并将此划为军事禁区,十里之外就开始戒严,派有重兵把守。
没有他颁发的特别通行证,就算赫连骏骁,也不得其门而入。
马车奔行在笔直的大道上,赫连骏驰按捺得意之色,倾身询问:“怎样,有没有进入准军用机场的感觉?”
舒沫未动声色,心中早已波翻云涌,淡声道:“滑翔机对场地的限制,其实远没有战斗机苛刻,没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
“这是我军的第一支飞行中队,跟民间的滑翔爱好者不可同日而语。”赫连骏驰神采飞扬,一脸傲然。
“好大手笔~”舒沫淡然一笑,并不与他争辩。
“若训练效果不错,预计在五年内,再建五个这样的机场,成立一个飞行大队!”赫连骏驰掀开车帘,站在车辕前,指点江山,满怀激情。
“先把眼下这个弄好了,再说。”舒沫不急不缓地道。
坐在前面充当车夫的崔老三,听得热血澎湃,忍不住插言:“准备得这么充分,一定错不了!”
舒沫懒懒地泼他一瓢冷水:“只要没成功升空,一切就还是未知数。”
“我对你有信心!”赫连骏驰盯着她的眼睛,炽热的黑色瞳仁,火一样的热情。
舒沫撇过头去,望向车窗外,那一片广袤的山野。
仿佛在一夜之间,咯尔达的春天到了。
漫山遍野的牧草经过一个冬天的沉睡,开始疯狂地生长。肆无忌惮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绿毯。
无数龙胆,紫菀,金莲,银莲如火如荼地盛开在碧绿的草地上,点缀出一片片的姹紫嫣红,呈现出蓬勃的生机。
湛蓝的天幕,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远处皑皑的冰峰,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似一个个身披轻纱的少女,守卫着这片美丽的草原。
当马车爬上一片山坡,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碧波荡漾,景色如画的湖泊竟出现在眼前!
湖水由四周的雪山之水消融汇集而成,因此格外的清澈幽深。
周围的山坡上长满了雪松,云杉,远远的依山建了许多的亭台楼阁,平坦如镜的湖面倒映着青山雪峰,越发风光秀丽,宛如仙境一般……
“怎么样,”赫连骏驰偏头看着她:“对眼前的一切,可还满意?”
“真美~”舒沫喃喃低语。
在这样的地方,即便是进行封闭式训练,大概也是不会觉得枯燥乏味的。
他思虑周密,气魄十足,不愧是来自现代的特种军人。
若他的这份野心,没有侵犯到她的生活,倒是个值得钦佩,并且可以深交的朋友。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事情发展到今天,谁也不能回头,两个人注定了要成为对手。
“我挑这里,可不单单是因为景色秀美。”赫连骏驰斜眼睨她,哂然一笑:“再周密的准备都难免有失误的时候,这池湖水便是我替你买的巨额人身保险!有了它,即使再高也不必担心坠落失事,丢了性命。”
说着,他大手一抬,指向远处岸边停靠的几艘快船:“看,搜救艇,随时待命。”
每一个飞行员,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并且了高昂的代价训练,可谓无价之宝。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剧,他绝不允许发生。
“不错,”舒沫点头,不得不表示叹服:“有模有样,比想象中实在好了太多。”
相比之下,她在千树庄弄的那个试飞场地,实在是小得可怜,也简陋得可怜,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这边是训练区,”赫连骏驰指着掩映在绿树之中的亭台楼阁:“那边是生活区,包括飞行员宿舍,教学楼,食堂等设施,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不必了~”舒沫摇头:“你准备的一定是最好的。我只想知道,小宇有没有来?”
赫连骏驰微微蹙眉,委婉地道:“少主身份特殊,让他跟学员一起训练,会不会太勉强了?”
舒沫淡淡地道:“我说过一定要教会他驾驶,让他一偿自由翱翔在蓝天的夙愿。”
“就怕训练强度太大,国主和香妃舍不得。”
“滑翔是件有益身心的体育活动,他不属于你的飞行中队一员,目的只是学会驾驶,并不需要在短期内达到专业水准。稍微降低些强度,相信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可,这是封闭式集训,”赫连骏驰面有难色:“他少年心性,你确定关在这荒郊野外三个月,受得了?”
“吃不吃得消,要不要接受封闭式集训,都要他自己决定。”舒沫态度坚决:“总之,我不想失信于人。除非他亲口说不要,否则我拒绝开始上课。”
“既然你坚持,”赫连骏驰只得退让:“那就让他加入吧。但是,他的费用……”
舒沫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我不收他的课时费,至于食宿费要不要收,由你决定。相信,他也出得起~”
赫连骏驰狼狈地红了脸:“我还不至如此小气。”
“亲兄弟明算帐,”舒沫一本正经地道:“我倒觉得,事前说清,比事后夹缠不清好得多。”
马车驶入别馆,银杏张罗着安置了行礼,待吃过中饭后,小歇了一个钟头。
醒来后,在湖边散步,忽听蹄声如雷。
“少主来了~”银杏眼尖,认出来人。
夏侯宇飞马驰到岸边,纵身跃了下来,刚好落在她身前:“呼,这地方好大,叫小爷好找!”
呸!赫连骏驰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一场血战是无可避免的了!
舒沫偏头打量他:“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不少~”
“笨蛋!”夏侯宇将缰绳扔给银杏,劈头就骂:“胆肥了!不跟小爷说一声,就敢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给大虫生吞了也没人知道~”
舒沫抑不住喜悦,笑嘻嘻地道:“我浑身都是骨头,杀了也没几两肉,老虎才不屑吃~”
她本是随口一句玩笑,夏侯宇听了,却半晌没有吭声,晶亮的眸子里,有水雾浮起。
“傻子~”舒沫拉直了衣襟在身上比划:“你当只有你在长么?瞧,这件衣裳本来到这,现在到这了~”
夏侯宇倔强地偏过头去,不说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舒沫瞥了一眼牵着马远远坠在身后的银杏,压低了声音道:“我见着惟明了~”
“真的?”夏侯宇猛地抬起头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嘘~”舒沫急忙嘘他,意有所指地道:“小心隔墙有耳。”
“她要再敢出卖你一次,小爷第一个先劈了她!”夏侯宇恨恨地摸着腰间短匕,大声道。
银杏面色绯红,垂了头,放缓脚步,又落后了数丈远。
“三天前,”舒沫瞪他一眼,低声道:“他突然出现在我房中,说十天前跟我二舅一块进了咯尔达,落脚在城南的贡玛客栈。”
“父王派他来的吧?”夏侯宇了然,看了她一眼。
“嗯~”舒沫轻应,神情甜蜜。
“这么说,父王很快就会来了?”夏侯宇忽然间情绪大乱。
这是否意味着,舒沫很快就要离开咯尔达,随父王一起回幽州了?
也意味着,两人分别再即,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我,不知道~”舒沫胡乱揪了一把青草,在手中揉呀揉。
“切,”夏侯宇臭着一张脸,轻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父王有了你的消息,一定在第一时间飞奔过来!你,哪会不知道?”
舒沫眼里浮现羞意,声轻如梦:“但愿吧~”
“你到这里来,明叔叔可知道?”夏侯宇恨恨地踢飞一块碎石。
“我在房里留了些线索,”舒沫低低地道:“不过,赫连骏驰做事谨慎,基地建得极为隐秘,短时间内,他不一定找得到。”
“我相信明叔~”夏侯宇微微偏过头看她,语气是罕见的温和:“他能从大夏找到咯尔达来,区区一个基地,一定难不倒他。”
“嗯,”舒沫点头,眉梢眼角都是幸福:“我也这么想。”
不管怎样,烨一直在努力寻找她,这就足够了。
只要两个人都心怀希望,就一定能等到团聚的那一天,早晚而已。
“训练,你打算怎么办?”夏侯宇犹豫了片刻,问。
“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
夏侯宇怀疑地看着她:“为什么?”
“这个时候,激怒赫连骏驰对我没有半点好处。”舒沫耸耸肩。
眼看就要看到黎明前的署光,她不想因小失大。
不掌握一定的空气动力学,材料力学等专业知识,永远只能是机械地模仿,不能真正地理解滑翔机升空的原理,就不可能对现有的滑翔机进行改造,也就不能对夏侯烨构成真正的威胁。
这半年来,她一直在更改图纸,看似在不断地修正设计上的漏洞,甚至有些吹毛求疵。
实际上,这几套图纸,在设计上都存在明显的缺陷。
而最终被她圈定,投入生产的这套,操纵杆就很容易卡死。
“胆小鬼!”夏侯宇轻哼。
舒沫一把揽住他的肩,另一手去揉他的发:“臭小子,敢嘲笑我?”
夏侯宇满面通红,头一低灵活地避开,顺手推了她一把:“别碰我!”
舒沫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数步,一脚踏空,直直地朝湖中跌了下去:“呀~”
“小心!”夏侯宇骇了一跳,伸手想要去拉她,却晚了一步。
“扑通”舒沫掉入湖中。
“舒沫!”夏侯宇心胆俱裂,大叫一声,想也不想,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湖水。
舒沫很快冷静下来,划动四肢冲出水面,睁眼朝岸上看去,却不见夏侯宇的身影。
银杏神色慌乱,大声呼救:“来人,快来人,少主和慧妃落水了~”
混乱中,一艘原本停靠在码头的快船箭一般冲开水面驶了过来。
舒沫急忙转头,一颗黑色的头颅在她身后不远处载沉载浮,拼命挣扎。
“你跳下来做什么?”舒沫又是生气又是感动,掉头朝他游了过去。
这孩子,一看就是只旱鸭子,自身都保不住,居然还想着来救她?
“小爷,不,不要你,救……”夏侯宇又羞又恼,挣扎着迸出一句。
“臭小子~”舒沫游到他身后,单手穿过他腋下,托起他的身体:“再罗嗦一句,老娘真的把你扔湖里喂鱼!”
快船疾驶而至,船夫远远地就伸出竹篙,沉声道:“抓稳了~”
这声音,惶急中透着一丝莫名的熟悉。
舒沫猛然扭头,撞到一双漆黑幽亮的眼睛,一颗心瞬间怦怦乱跳,张大了嘴:“你……”
恰在此时,银杏飞奔而至,惶声道:“娘娘,我来了!”
舒沫不及思索,托着夏侯宇游到岸边:“搭把手~”
银杏弯腰伸手握住夏侯宇,舒沫在后面推着他的身体,两人合力把他弄上岸。
舒沫这才撑着湖岸,*地爬了上去。
银杏顾不得察看夏侯宇,焦急地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娘娘,有没有受伤?”
“没事,只是有点冷~”舒沫微微喘息着,下意识回过头望着湖面。
那艘快船早已掉头,悄然驶回了码头。
赫连骏驰闻讯赶来,见两人混身湿透,不由大怒,一个巴掌将银杏扇得跌倒在地:“混帐!怎么做事的,居然让少主和舒沫双双落水?”
银杏跪伏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争辩。
舒沫定了定神,淡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她没关系。”
“怎么搞的?”赫连骏驰怀疑地看着两人:“两个人会同时落水?”
夏侯宇黑着脸,极不情愿地道:“小爷是自己跳下去的~”
湖水为高山积雪融化汇积而成,格外寒冷,被风一吹越发冷得彻骨。
舒沫打了个喷嚏,不耐烦地道:“废话少说,赶紧让我回房换身干净衣服是正经~”
赫连骏驰急忙解了自己的外裳,上前一步往舒沫的身上披:“对对对,身体要紧,先换衣服~”
夏侯宇老实不客气地将衣服抢了过来,披在自己身上,皮肉笑不笑地道:“大王盛情,却之不恭,多谢了~”
“你~”赫连骏驰愕然。
舒沫急忙撇过头去,咬着下唇,忍笑忍得很辛苦。
“愣着做什么?”赫连骏驰羞恼成怒,回过头,见银杏还跪在地上,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踹了她一脚:“还不快上去服侍?”
“是~”银杏忍痛含羞,爬起来扶着舒沫往别院走去。
泡在热水中,温暖在四肢百骸里流蹿,舒沫怔怔地发着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掬起水往身上泼。
思绪仍沉在湖边那一幕,脑海中浮起的是一张年青的脸。
黝黑的肌肤,平凡的五官,分明是个陌生人。
可他撑着船飞驶而来时,那道惶急的声音,却隐隐透着股熟悉感,与记忆中那道清雅的声音重合。
当他看向她时,那张平凡的脸上,有一双过于幽亮的眼睛……
舒沫摇了摇头,赶走心头那丝疑云。
不会的,且不说帝都距此万里之遥,以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当个船夫?
“娘娘,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她泡得太久,银杏等得心焦,忍不住在门外试探地低唤。
“不用了~”舒沫回过神,跨出已变得冰冷的浴桶,取了搭在屏风上的帕子,擦干水份,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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