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现的半块玉佩(1/2)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银杏在帘外禀报:“太常寺少卿夫人柳氏,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夫人李氏求见。”
舒沫一听柳氏和李氏来了,唬得忙从炕上下来,亲自到门外将两人迎了进来。
两个人推让一番,还是拗不过舒沫,在上首坐了,舒沫坐了陪位。
立夏和绿柳奉了茶水和点心,便悄悄退到帘外。
柳氏和李氏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说了几句要她小心身体之类关怀之语。
舒沫自然唯唯诺诺,只是附和。
李氏见舒沫神色困倦,本想提一提托夏侯烨给舒淙弄个恩监的名额进国子监读书,这时也不好意思冒然开口。
略犹豫得片刻,听得帘外银杏又来报,说是太子妃来了,便识趣地起身,央央地出门。
舒沫将两人送到门外,正遇着颜如雪进门。
少不得又在门口介绍一番,彼此客套几句,这才离去。
柳氏和李氏等舒沫领着颜如雪进了门,两人面面相觑,各自在心中感叹。
七丫头,如今是真正的出息了!
日常往来的不是一品诰命,就是王府亲眷,是她们攀也攀不到的高门。
房里,颜如雪俏皮地冲舒沫一眨眼:“怎样,我没打搅你们吧?”
舒沫抿唇一笑:“怎么会?跟长辈在一起,总是浑身不自在,还好你来了~”
“呵呵~”颜如雪轻轻地笑,压低了声音道:“我回了娘家,见着那些亲戚也是没话可说。”
舒沫笑了笑,感激她的体贴,并不吱声。
颜如雪是嫡出,回了门母女相见自然格外亲热,可以尽情撒娇,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象她,嫡母与她隔着肚皮,也就隔了几层感情。
但为了孙姨娘,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去看了太妃,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比想象中要硬朗~”颜如雪道。
老实说,福妃死了太妃不见得会多伤心,但她腹中的孩子流掉,对老人却是个不小的打击。
舒沫笑了笑:“生死有命,她老人家这辈子经历的风雨多了,自然比一般人看得开些。”
“这倒是~”颜如雪点头赞同,看了舒沫一眼,笑:“话说回来,小婶跟七叔成亲也有小一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呀?要不要,我给你弄个方子,吃了包你生个大胖小子。”
舒沫脸一红,啐道:“把你个烂舌头的小蹄子,再胡说些混话,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成了混话了?”颜若雪斜睨她一眼:“莫不是七叔……”
舒沫扑过去,一把将她按在榻上,伸手在她腋下乱挠:“叫你混说~”
“好小婶,饶了我吧~”颜若雪早笑得岔了气,身子软成一滩泥,哪里还能反抗,蜷着身子只是连声讨饶。
“还说这些混话不?”舒沫按住了,不许她起身。
“再不敢了~”颜如雪笑道。
舒沫这才放开她。
颜如雪坐起来,慢慢理了发鬓,忽地伏在炕桌上咯咯笑得枝乱颤:“这方子,确实,很灵,小婶真的不要?”
“你个烂嘴的丫头,倒是越说越来劲了!不治了你,我就不姓舒~”舒沫说着,伸了手又来挠。
“哈哈哈~”颜若雪缩了肩在床上打滚:“好小婶,这次真的不敢了~”
“这回再不信你……”舒沫嘴里说着狠话,手里并不容情。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门外一声轻咳,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两个人唬得慌忙松了手,坐直了身体。
颜如雪从炕上跳下来,拢头发,拉下服,忙个不停。
“谁在外面?”舒沫极为不悦,冷声发问。
这一群丫头,也越发被她惯得没了形了!
偷懒耍滑,连个守望的人都没有!
人都到了外屋了,连个警示的人都没有!
还好那人守礼,这若是直接闯进来,成个什么体统?
“我~”夏侯烨黑了脸,沉沉答了一声。
才应了一个字,就听里面“啊”“呀”两声惨叫,格外刺耳。
夏侯烨的脸越发黑了。
“小婶,还有我呢~”夏侯玺忍着笑。
颜如雪胡乱整理好了衣服,慌不迭地往外走:“是来接我的~”
舒沫见她青丝凌乱,钗横鬓斜,这模样走出去,哪里见得人?
“等等~”忙一把拉住了她,指手画脚,压低了声音道:“头发,头发~”又提高了声音冲外面嚷:“是太子呀,烦请稍等片刻。”
“不着急,慢慢来~”夏侯玺说着,冲夏侯烨眦牙一乐。
“王爷,”舒沫把颜如雪按在妆台前坐了,手忙脚乱地帮她卸了钗环,看一眼她披在肩头的青丝,却是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道:“立夏和绿柳在不?让她们进来一下。”
颜如雪便乘这个空档,反过头来,帮舒沫也把钗环取了,顺手把梳子塞到她手里:“你的也乱了,赶紧梳梳~”
饶是她声音压得极低,奈何夏侯烨自小练功,耳力极佳,只字不差地听在耳中。
轻哼一声,喝道:“耳朵聋了吗,还不快滚进去!”
家里办着丧事,她倒好,不说装出悲痛的样子,关起门来疯得见不了人!
还好来的是他和太子,若是落在别人眼里,不知又要传出多少闲话?
夏侯玺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立夏和绿柳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蹭了进来,见了两人这般情状,也是一呆。
颜如雪不说话,只是腼腆地微笑。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舒沫嗔道。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走到妆台旁麻利地替二人梳妆。
“两位爷,请~”立夏恭敬地打起锦帘。
“慧妃事忙,我就不多打搅了~”夏侯玺冲着门里的舒沫微笑。
“见过七皇叔~”颜若雪红着脸,低了头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舒沫无奈,硬着头皮出来:“两位慢走~”
夏侯烨脸黑如墨,一言不发,率先大步离去。
舒沫一怔。
他,还跟她一句话没说呢,怎么就走?
“七皇叔,等等我~”夏侯玺含笑看她一眼,急步跟了上去。
“怎么办?”颜若雪拉在后面,压低了声音道:“七皇叔好象生气了~”
舒沫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我又没做坏事,他爱气不气!”
话刚落音,走在前面的夏侯烨忽地停步回头,眸光如炬,淡淡扫了过来。
“小婶,我走了~”颜若雪一个机灵,忙一溜烟地走了。
舒沫歪在炕上,想着夏侯烨临去前那一瞥,暗自琢磨着他的来意。
夏侯烨几时礼数变得这么周全——特地陪太子跑一趟,就为接太子妃?
银杏脆生生的声音里含着喜气:“小姐,你看谁来了?”
舒沫循声望过去。
锦帘一掀,一个着深蓝斜襟比甲的妇人走了进来:“奴婢给慧妃娘娘请安~”
“宋婶,你怎么来了?”舒沫喜得坐了起来:“立夏,看坐,绿柳,上茶。”
“月余不见,慧妃的气色越发好了。”宋婶仔细端详了她一遍,意味深长地一笑。
“吃得好,穿得暖,哪有不好的?”舒沫笑嘻嘻。
宋婶谢了坐,又接了茶,望着舒沫微笑:“王爷待你,可好?”
“好得不得了~”绿柳嘴快,又是得意又是骄傲地道:“王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羡慕?我估摸着呀,要不了多久,指定还要再晋位的~”
“绿柳!”舒沫喝道:“这话可是乱说的?”
“怕什么?”绿柳向来胆大,舒沫又不大管束,因此越发地无状:“这里又没外人,咱们自个关起门来议论一下,还能惹出事来不成?”
“闭嘴!”舒沫怒了,将脸一沉:“你还有理了,不知道祸从口出吗?以后谁要再说这话,立刻撵了出去!”
她一向和气,极少动怒,绿柳见她动了真火,倒也不敢造次:“奴婢知错~”
宋婶见气氛有些僵,赶紧圆场:“许妈身子可大好了?上次见她,似乎说腰腿有些不大利索~”
立夏忙搭腔:“多谢宋婶惦记。小姐给她开了个方子拣了药吃着,又有周嫂的药膳调理。便是前几日下大雪,也没听她嚷疼,许是好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宋婶笑道:“我这趟来,特地给她带了点药,想是用不着了~”
舒沫慢慢缓了脸色,问:“大伙都还好吧?”
“托慧妃的福,都好。”宋婶道:“就是惦记着娘娘,念叨娘娘啥时回庄里住些日子就好了。借着这个机会,让我来看看娘娘。”
舒沫幽幽一叹:“我倒也想,只可惜已是身不由己。”
宋婶微微尴尬:“庄子只是个游乐赏玩的去处,王府才是娘娘的家呀。”
舒沫一怔。
家,她很久都没想过这个词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忙着应对,忙着融入,忙着伪装……
可不论她怎么努力,从没有真正地产生过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过客总有归家的时候,她却已经回不去了。
王府,会是那个让她寻寻觅觅,想要找到的,温暖的家吗?
“时候不早,再不走要关城门了~”宋婶见她情绪低落,暗悔失言,也不敢再留,起身告辞。
舒沫的性子,看似平和,实则倔强骄傲得紧。
要她关在王府的高墙大院中,整天跟女人勾心斗角,确实委屈。
若是心肠硬些倒也罢了,偏又总是心软,就算斗赢了,怕也并不欢喜。
“难得来一次,多坐一会。”立夏挽留。
“下次吧,”宋婶微微一笑:“等过些日子空下来,我再来看娘娘。”
绿柳几人送了她出去,许妈等在门边,亲自将她送出垂门外,这才折回出云阁。
正走着,忽然瞧见雪地里一点碧绿衬着一抹深红。
她好奇地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块半圆形的玉,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绦,颜色暗淡,看上去用了很久了。
许妈顺手拣了起来,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么好的玉,怎么配了根这么旧的丝线?”
回了出云阁,先进上房回了话,见绿柳杵在一旁,顺手把玉拿出来,往桌上一扔:“呶,也不知哪个粗心鬼掉的,你给配条络子。明儿找着人,再送回去。”
绿柳拿在手里一瞧,禁不住生了疑惑:“咦,这玉瞅着怎么有点眼熟呀?”
“真的?”许妈笑道:“那你好好想想,捡的地方离出云阁不远,搞不好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丢的,也省得到处问人。”
“许妈也真是,玉本来都差不多,哪看得出来~”立夏隔得远,笑着接了一句。
许妈笑道:“这块不一样,天下间怕是再难寻第二块了。”
“哟,”立夏也笑:“这话说的!天下间再寻不出第二块,怕不是要价值连城了?”
绿柳恍然忆起“啊”地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这玉是静萍姑姑的!上次也是丝线断了掉在咱们院子里,我给换的新络子。不过,她可真是个怪人,明明有新络子偏不用,爱换上旧丝线~”
舒沫本来歪在枕头上,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坐直了身体:“拿来给我瞧瞧?”
“小姐,你瞧是不是?”绿柳说着,顺手把玉塞到了舒沫手里。
舒沫只瞥了一眼,已知道这不是静萍那块,摇头:“不是她的~”
虽是同样的玉质,同样的纹理,同样的半月形,同样的龙含半颗珠……但静萍那块是左半边,这块是右半边,两块合起来,便是二龙戏珠。
再加上,已经掉过一回,就算不喜欢绿柳打的络子,她也不会再用旧丝线串着。
“怎么不是?”绿柳奇怪了:“这玉只有半块,玉质又极好,我记得清清楚楚,绝错不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舒沫淡淡地道。
这半块玉对静萍显然是极重要的东西,她不想随意猜测,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怪了……”绿柳不敢驳,却又不愿意承认记错,拧着眉毛,疑惑地嘀咕。
“小姐说不是,那就不是了~”立夏怕她又跟舒沫拧起来,忙打岔道:“难道,小姐还会贪她半块玉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玉在哪捡的?”舒沫问许妈。
“就在王府后园里,离出云阁不远。”许妈见她问得郑重,也便答得详细:“就是那棵银杉不远处。”
若是平日,虽不能全部,也能猜个大概。
偏这几日府里逢着丧事,人来客往的,却是难以琢磨。
舒沫想了想,没什么头绪,道:“这几日多留些意。若有人寻找或是打听这半边玉,先别告诉下落,只管来回我。”
她做事向来有主见,既如此吩咐了,必有深意,立夏几个虽是不解,仍齐声应了:“是~”
舒沫咬着唇,拿着那块玉琢磨。
以玉的质地来瞧,必是宫中之物,一般人绝不可能有,应该非富即贵。
从掉的时间上来看,若是前几天,必会被昨夜那场大雪掩埋,因此必是清晨雪霁之后。
而玉上系着红丝线在雪地上很是抢眼,她从连玥阁回来和立夏绿柳三个人经过那条路,却无一人瞧见。
她从枕下摸出怀表,按开瞧了一眼,刚好是五点。
那就是说,玉遗失的时间,大概是在午后一点到五点之间。
在这个时间段,到出云阁来的,分别有柳氏,李氏,颜若雪,夏侯玺和……夏侯烨!
这么一想,心中骤然剧痛。
舒沫用力按着胸口,身子象虾子一样躬起来。
她一阵悲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心尖上一点点的肉,狠狠地拧着,又疼又酸,毒一样沁入四肢骸。
北风似凝住了一样,闷得透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然,心里却又象明镜似的清楚。
静萍姑姑才是深藏在夏侯烨心里的女人。
这块玉,就是两人订情的信物。
他们彼此都如此珍视着这段感情,甚至连根用旧了的丝线都舍不得更换……
她不知道两个人的爱到底有多深,却清楚地知道,夏侯烨对她有多信赖。
他甚至,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把命交在她手里。
“小姐~”立夏瞅准了时间,掀帘进来催促:“时间差不多了,该过去清音园办事了。”
突然瞧见她的脸,不禁唬了一跳:“小姐,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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