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2/2)
福妃被他戳到痛处,好容易聚起的那点勇气忽然间灰飞烟灭。
怔怔地看着他,又气又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是,贪欲害了她!有此下场,可说是咎由自取。
然而,他拿着子嗣和妃位做诱饵,试问天下间有几个女人不会心动?
夏侯烨也不阻止,也不劝慰,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到底,”默默地哭了好一阵,福妃才找到说话的力气,哀声问:“我做错了什么,王爷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本王从未逼过你。”夏侯烨望着她,双目灼灼:“只不过给了你一个选择。”
福妃红着双眼,惨笑道:“这分明是陷害,怎会是选择?”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却肃杀而凝重。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身姿笔挺,如一杆暴雨后的竹。
薄得有些无情的唇勾起来,挑出一抹冰冷的笑,慢条斯理地道:“你可以坦白,但你却选择了欺骗!如同,七年前一样。”
福妃惊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眼前站的不是她至爱的男子,而是吸血的恶魔。
血色迅速从她的脸上消失,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膝盖一软,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
“巴图~”
“在~”巴图推门而入。
“拖出去。”
“是~”巴图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弯下腰,伸手去拉福妃。
“不,我不走!”福妃猛地推开巴图,匍匐着爬到夏侯烨脚下,急切地嚷:“求你再给妾身一次机会!这次,妾身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巴图~”夏侯烨厌恶地将她踢开,如踢走一条有毒的蜥蜴:“还不动手?”
“王爷!”福妃厉叫着重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双膝:“求你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如萱站在门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愣着做什么?”巴图到底不敢碰福妃,怕伤了她腹中胎儿,见如萱呆站在门口,提高了声音怒吼:“还不帮忙把福妃拉出去?”
“哦,来了~”如萱如梦初醒,急忙跑进来,双手插在福妃的腋下,试图抱她起来。
福妃双手紧紧地搂着夏侯烨的腿,死也不撒手。
如萱哪里拖得动?
“放开!”夏侯烨斩钉截铁地命令。
“不放,死也不能放!”福妃横下一条心,赌上性命。
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被夏侯烨从书房赶出来,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如萱吓得面青唇白,跪在一旁低叫:“娘娘,快撒手呀,你不要命了?”
夏侯烨黑眸一眯,是山雨欲来的征兆:“放不放?”
“王爷,”福妃一咬牙,豁出去的大嚷:“有人要与妾身联手,陷害慧妃!”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骤然间,书房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仿佛一根弦崩到极致,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
忽然,夏侯烨低低地笑了起来。
福妃不知所措,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我,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如有一字虚词,天打五雷轰!”
夏侯烨敛了笑,淡淡地道:“你现在,是想跟本王谈条件?”
“妾身不敢。”福妃眼中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躬着身子,用最卑微的姿态面对他。
秦姨娘说得对,慧妃果然是王爷的死穴,抓紧了她,就等于握到了保命符。
“没有任何条件,不打算用它为自己换任何利益?”夏侯烨再问,眼底的光越来越冷。
“妾身,”福妃咬牙,必需用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在他的目光下瑟缩:“只求王爷饶了我这一次。”
夏侯烨定定地看着她,从齿间挤出三个字:“拉出去~”
巴图眼里闪过犹豫:“王爷……”
“拉出去!”
“是!”巴图不敢再说,上前去拖福妃:“娘娘,请不要让末将为难~”
福妃跪在他面前,浑身颤抖着,张惶又不甘,近乎绝望地问:“有人想要慧妃死,这也没关系?你,当真舍得?”
夏侯烨冷漠地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若真逃不过,也是命该如此。”
福妃这次是真正的哑口无言,话说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颓然地瘫倒在地,泪水流了一脸。
“娘娘,得罪了~”巴图上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大踏步走出了书房。
如萱垂了手,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书房门口,咬紧了牙关,忽然折返到书桌前,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其实……福妃娘娘上个月还来过葵水~”
夏侯烨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如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很想掉头就跑,却到底没有跑。
她加快语速,继续告密:“秦姨娘从来没把福妃娘娘放在眼里。上午,还闯到婉荷阁,擅自摒退了所有人,强迫跟娘娘跟她密谈了半小时左右。我猜,八成是她拿住了娘娘的把柄,以此要胁。”
“还有吗?”
如萱心中怦怦乱跳,强忍住得意之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猜,她们八成要用黑丫的事做文章。奴婢听说,黑丫跟出云阁的银簪素来交好。”
“说完了?”夏侯烨不动声色。
如萱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乱说话:“奴,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嗯,”夏侯烨淡声道:“下去吧。”
如萱踮了脚尖出来,站到廊下,被风一吹,才惊觉这么一会功夫,早已寒透重衣。
舒沫蹙着眉,在房里来回踱步。
整件事最蹊跷的地方,就是这里。
要说是栽赃陷害,最少也该选个更有份量的对象才行。
莫说只是死个洒扫的丫头,就算是真弄死一个姨娘,按大夏的律例,她也照样能安然无事。
顶多被人说是心胸狭窄,阴险狠辣,无容人之量……等等口诛笔伐一阵,并不能从根本上动摇她的地位。
若说是因为黑丫窥到了某个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才被灭口,可能性又实在太小。
一个洒扫的丫头,年纪又不大,能去的地方,能接触到的人,能办的事实在有限。
黑丫甚至,连上房都不能靠近,就算探消息,也不太可能有价值。
她分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拧着眉想了半天,却是全无头绪。
“怎么办?”立夏的目光随着她来来回回,只觉眼头晕,心惊胆跳。
舒沫沉吟了片刻,做了决定:“走,去见王爷。”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第一步都要先做调查。然后才能谈抽丝剥茧,让真相浮出水面。
所以,与其坐困愁城,不如走出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小姐要出门?”许妈见她出来,迎了上来。
舒沫并不瞒她:“去书房。”
“等等,”许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外面风大,加件衣裳再走也不迟。”
绿柳手脚麻利,抄起一件斗篷就追了出来。
许妈接过,帮她披上,再把领下的绸带细心地打了结,扶着她的肩,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才满意:“再怎么着急,也不要忘了顾着自个的身体。”
“嗯~”舒沫心中一热,伸出手轻轻抱了抱她:“我去了。”
“去吧,好好说,别使性子。”许妈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到了书房,她敏感地察觉气氛有些诡异——嗯,也许说凝重更恰当些?
舒沫朝巴图投去探询的目光。
不料,巴图竟然把转头,讪讪地移开了视线。
“出,什么事了?”既然提不到提示,舒沫索性直接发问。
“有事吗?”夏侯烨不答反问。
“没事不能来?”舒沫挑眉。
“你看起来,不象是没事来闲逛的。”夏侯烨瞥她一眼,淡淡地道。
“算你勉强猜对。”舒沫偏了头,俏皮地道:“如果,你再猜出我的来意,才是真的厉害!”
“猜对了,有没有奖?”夏侯烨目光一闪,别有深意地问。
“嗯,你什么都有……”舒沫认真地想了想,笑:“要不,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所谓愿望,就是不论什么,都必需满足,对不对?”夏侯烨不怀好意地睨着她。
“那要是错了呢,怎么罚?”舒沫抑住心跳,伶牙利齿地反问。
“我不会错。”夏侯烨很是笃定。见舒沫眉一扬,他一笑,接着往下道:“万一真错了,便许你一件事,嗯?”
“随便什么事都成?”舒沫眼睛一亮。
“你也有想要的东西?”夏侯烨早有了胜算,只是随口一说,见了她的神情,不禁微感惊讶。
“只要是人,都会有*好不好?”舒沫白他一眼。
“是什么?”夏侯烨禁不住好奇。
舒沫信心满满地道:“等赢了你再说,到时可不许耍赖!”
“你输定了,等着被罚吧!”夏侯烨语气轻松:“你来,是为黑丫的事。”
舒沫哇哇叫:“这么笼统可不成!傻子都知道我是为这事来的。”
“银簪跟黑丫走得很近,出事那晚,她和黑丫一起到过现场,也许是最后一个见黑丫的人……”夏侯烨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
舒沫一怔,脸上笑容慢慢敛去,嘲讽地低喃:“真快,我都是刚刚才知情。”
夏侯烨不理她,径直说下去:“你想告诉我,银簪跟这件事没关系,对不对?”
“你信吗?”舒沫仰起脸,问。
“我赢了,”夏侯烨悄悄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纤腰,微一用力整个人托起来,抱在膝上,低笑:“你欠我一个愿望。”
他从未怀疑过她与此事有牵连,却害怕,她会不信他。
还好,她没打算瞒他,也没有设词掩饰,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来了,眼神还是一往既往的清澈如水。
刚刚有一瞬,他真的担心,她会跟他玩心计,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所以,他才会单刀直入,把话挑明,让她没有机会套话。
舒沫脸一红,伸手推他:“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呀?”
“别动~”夏侯烨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埋进秀发里。
舒沫心知有异,推开他:“等一下,让我看看~”
夏侯烨手臂一紧,将她箍得死死的,动弹不了:“别动,就这样安静地呆五分钟,好吗~”
“好,这有什么难的?”舒沫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果然乖乖地不动。
良久,夏侯烨情绪平复,慢慢放开了她。
舒沫从他身上跳下来:“事办完了,我要走了~”
“等等,我的愿望呢?”夏侯烨捉住她的手,轻嚷。
“刚才不是给了吗?”舒沫眨眼。
“这哪算!”夏侯烨不承认。
“反正,我已经给了,不认帐可不行!”舒沫冲他扮个鬼脸,撒腿就跑。
“想跑?”夏侯烨单手撑着桌面,轻轻松松地跳过去,咻地挡在她身前:“再练十年也不成!”
“讨厌,欺侮人家不会轻功啦!”舒沫边骂边笑边逃,一不留神,竟踩到自己的裙角,直直地朝书桌撞去。
“小心!”夏侯烨低叱一声,一掌击过去,重达数百斤的檀木书桌竟生生横移了数尺。
掌风所到之处,桌上物品纷纷坠落,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他疾冲过来,赶在舒沫落地前一秒,将她抱在了怀中。
舒沫低头,望着散落一地的物品,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心跳忽然加快了数倍。
所有的碎片连串起来,勾出一条线索,令她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那人的目的,她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
夏侯烨见舒沫呆愣的模样,不禁有些紧张,略略将她拉开一点,四处察看:“伤着了?”
舒沫回过神,似是上了发条的闹钟,跳起来就往外冲:“我还有事,先走!”
从事发到现在,已过了大半个月,谁知道福妃是怎么处置那些礼物?
若是原封不动地摆着还好,万一她心血来潮,拿出来用,麻烦就大了!
“回来!”夏侯烨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拎了回来:“我的话还没说完之前,不许走!”
“夏侯烨!”舒沫急得跳脚:“我真的有急事,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
“我胡搅蛮缠?”夏侯烨黑眸一眯,危险地勾起嘴角:“你才别想随便糊弄我才对!”
“呃?”舒沫微愕:“我几时糊弄你了?”
“我的愿望如此卑微?”夏侯烨没好气地睨着她。
竟然想用一个拥抱,随随便便打发了他,简直岂有此理!
“汗,那不是你自个要求的吗?”舒沫随口反驳,见他神情不悦,只好补了一句:“实在不服气,咱们另找时间继续辩论。现在,我真的有急事。”
“什么急事,说来听听?”夏侯烨明显不信,内心微微不快。
他又不是禽兽,干嘛这么急着逃开?
“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查清了,再说。”舒沫想了想,委婉地拒绝。
滋事体大,未经证实之前,不敢随便宣之于口,免得把王府闹得天翻地覆,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夏侯烨断定了她在籍词推托,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瞧着她,顺着她的话头提议:“查什么,一起查。”
舒沫眨了眨眼,恭敬地道:“王爷政务繁忙,此等小事,我顺便处理了就好,还是不劳王爷大驾了吧?”
嗬,耍起枪来了?
既然她想玩,他自当奉陪到底。
“最近朝中无大事,本王闲得无聊,正好抽时间跟爱妃培养感情。”他懒洋洋地倚着桌子,一本正经地道。
舒沫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瞠圆了眼骂:“你还有完没完!”
爱妃?他有那个脸说,她还没那个勇气听!
夏侯烨敛了笑,淡淡地道:“除非你的答案,让我满意。否则,永远没完。”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理由。”舒沫没辙,仰头长叹一声,加了但书:“但是,你必需保证,不得激动,不许张扬。”
若他知道,有人敢对他盼了十年才等到的孩子下手,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这世上,让我激动的事,不多。”夏侯烨傲然道。
除了她,好象还没有几个人轻易能撩动他的怒火。
“是不多,”舒沫瞪他,不客气地指出:“但不代表没有!”
别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子嗣绝对是其中之一!
夏侯烨狐疑地瞄她:“你又想干什么?”
莫非,她真的有所发现,却想瞒着他,涉险单干?
“你这是什么表情和语气?”舒沫很不高兴,冷着脸:“好象我成天耍阴谋诡计,暗害别人似的!还敢抱怨我不信任你?瞧瞧,你这是信任我的表现吗?”
“你是这样理解的?”夏侯烨微感意外,眼里闪过小小惊讶。
“嗯!”她很介意,并且十分,非常地不高兴!
“对不起。”他马上道歉,毫不拖泥带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是不信你,是担心。”
“在我看来,都一样。”舒沫悻悻地道,转过身背对着他,鼓着颊生气。
后者听起来虽然更窝心,但解读出来,结论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夏侯烨情怀翻涌,上前一步从身后拥住她,贴着她耳边低语:“我很少信任谁,当然也从来不曾担心过谁。只除了,你。”
一时间,天地静止,只余彼此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空间里起伏,纠缠。
夏侯烨收紧了双臂,只觉她身上和发丝上传来的阵阵幽香,似是一张密密的网,将他牢牢地圈住,心魂欲醉之下缓缓地松开手,将她转了过来,脸对脸,四目交缠。
舒沫只觉他炯炯地目光凝注在自己的脸上,不由面上发烧,轻咳一声:“其实……”
“嘘~”修长漂亮的手指,忽地压上她的唇。
舒沫慌乱地抬起头,如受惊的小鹿般纯净的水眸里,闪着细碎的波光,羞涩中有着慌乱,有甜蜜,更多的却是令他心悸的爱慕。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清澈干净,诚实而勇敢。
“别说话,也,别这样看着我……”夏侯烨低喃,俯身下去牢牢地攫住了两片柔软的樱唇。
窗外,春阳暖暖地照着,微风过处,带来若有似无的清香。
她心中一片甜蜜,一瞬间,忘了黑丫,忘了阴谋,忘了烦恼……只剩下他唇间的气息,绵软悠长,似乎吸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浑身发烧,双膝发软,似已撑不身体的重量,软软地往下滑。
这使她有些惧怕,又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眷恋。
不知不觉中踮起脚尖,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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