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妃真的有了吗?(2/2)
“没那闲功夫!”夏候烨冷笑。
“我猜也是~”舒沫点头,淡淡地道:“王爷那么忙,要关心的人和事那么多,这些闲杂人等,自然没放在心上。”
夏候烨气结,将勺子扔进碗里:“不吃了!”
“不喜欢桂的?”舒沫瞧一眼碗中汤圆,顺手把另一碗推过来:“试试这种,翡翠珍珠汤圆,是周嫂新开发的菜式,味道绝对一流。”
“没诚意的东西,不吃~”他索性双手环胸,长腿往桌上一架。
舒沫皱了眉,劝:“别这么幼稚行不行?饿坏了,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她肯来就要偷笑,还敢嫌?也不想想,那天是他负气而走,这些天,又做了什么事!
难道还巴望她伏低做小,低头认错?
夏候烨正要答话,忽听外面巴朗禀道:“王爷,福妃娘娘来了。”
“不吃拉倒~”舒沫沉了脸,把食盒收好,淡声道:“有诚意的来了,我这没诚意的,还是告退吧~”
夏候烨恼怒地盯着她的背影,想要留她,终是拉不下脸,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她快步走出了书房,步出她的视线。
舒沫出了门,见福妃带着如萱,俏生生地站在抄手游廊等候传召。
见了她微微一愣,嘴角浮起一丝讥诮:“慧妃也在呢?”
“夜里风大,福妃身子不便,小心受凉。”舒沫淡淡地提醒。
“娘娘放心,”如萱笑盈盈地抢着答话:“我们娘娘身上这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是太妃特别赏的,加厚加绒可暖和了,冻不着。”
舒沫瞥她一眼:“天寒地冻,小心滑倒。”
这孩子来得不易,府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她倒是放心得很,大晚上到处乱逛,也不怕失足滑倒?
福妃心中咯噔一响,暗悔孟浪,嘴上笑道:“多谢妹妹惦记。”
巴朗轻声道:“福妃娘娘,王爷让你进去。”
“失陪了~”福妃冲舒沫点了点头,搭着如萱的臂,款款进了书房。
舒沫望着两人没入书房,微微闪神。
“娘娘,”巴朗恭敬地问:“可要末将送一程?”
“不必了~”舒沫笑了笑,转身离去:“也没多远,我自己能回去。”
出了承运殿,舒沫放缓了脚步,沿着通往园的小径,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天际,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银色的光海中,远处若隐若现的笙歌笑语,烘托着安宁静谧的夜。
舒沫心事重重,并未察觉有人弯了腰,悄然向她接近。
“嗨!”忽地一声断喝,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舒沫猝不及防,往后疾退,一脚踏空,发出“啊”地一声短促的尖叫,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喂!”夏候宇惊觉闯了祸,冲过去拉她:“笨蛋,你没事吧?”
舒沫躺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只觉心中涨得发疼,脑子里也疼,好象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眼泪凝在眼眶里,憋得脑仁都要炸开似的。
“喂!”夏候宇小脸煞白:“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不会那么容易就摔断了脖子吧?”
“臭小子,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舒沫好容易把到了眼眶泪逼回去,咬牙低咒。
夏候宇一呆:“很疼吗?”
她的声音嘶哑,明显带着哭腔。
“嗯~”被他这么一问,本已逼退的眼泪,莫名其妙又涌了出来。
怎么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滚出来,她索性抬起袖子掩了面,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不,不至于吧?”夏候宇吓傻了,结结巴巴地道:“才,才二级台阶而已……”
舒沫哽着喉咙,反驳:“你自己摔摔看,二级台阶摔下来,到底痛不痛?”
夏候宇一半心虚,一半不服,嘟囔道:“小爷又不是没摔过!哪里就痛成这样?女人就是娇气,一点点痛,也不能忍……”
舒沫坐起来凶巴巴地道:“你不知道,女人是水做的吗?”
“好好好,女人是水,想哭就哭,成了吧?”夏候宇见她坐起来,象是没有大碍,心下松了口气。
舒沫把眼泪一抹,轻哼一声:“你想老娘哭,老娘还偏不哭了!”
“说吧,”夏候烨眯起眼睛,老气横秋地道:“谁又惹你生气了,把气撒小爷身上?”
舒沫不好意思了,嗔道:“喂!我是那种随便迁怒于人的人吗?”
“你的确不随便迁怒~”夏候宇点了点头:“你是想怒就怒,根本不必迁!”
“小子,皮痒呢?”舒沫握了拳做势欲打。
夏候宇歪了头,仔细瞅着她,忽然冒出一句:“是父王吧?”
舒沫怔住。
有那么明显吗?她以为掩饰得很好。
夏候宇跳上栏杆,在身边拍了拍,示意她坐到身边:“什么事,说来听听。”
舒沫懒洋洋地伏到栏杆上:“小鬼,大人的事,少打听。”
“哼!”夏候宇冷笑:“不说小爷也猜得到!无非是福妃得宠,你受了冷落,觉得委屈了,对不对?”
“要真是这么简单,该有多好?”舒沫轻叹,语气惆怅。
若只是要争宠,那么施尽浑身解数去争就好了,以她的实力还怕斗不过?
问题是,她不确定,他是否值得自己付出一切。
是,她的确被他吸引,为他心动。
她没有爱过,不知道这是不是世人向往,她一直在憧憬着的爱情?
她只能确定,自己很喜欢他,非常喜欢。
看不到会想,离别会不舍,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一起会妒忌,吵了架会伤心,他不来她会患得患失,会不安,会焦虑……
她也能肯定,他也喜欢她——至少远胜于府里其他的女人。
可惜,这远远不够,不能成为她守在他身边一辈子的动力。
适者生存。
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考虑了又考虑,别的都可以忍。
落后的文化,守旧的观念,封闭的社会,对女人的种种不公……
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只能融入其中,遵守它的基本法则,否则只能被残酷的现实淘汰。
虽然不便,她可以应付——七年来,她一直在努力,也适应得很好。
但是和其他女人分享爱情,共同拥有同一个男人,唯独这一点,她真的做不到。
然而,他显然不会满足于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悠然自得,过得挺好?
看不清前面的路,不知道能走多远,要她如何去争取?
“简单?”夏候宇哧笑:“明明就是争不过,斗输了,还在这里吹大气!”
他在后宫里长大,耳濡目染,就连宫女之间的斗争都如火如荼,后妃之间就更不用提。
为了多见皇上一面,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施尽!
象舒沫这样,被动地等着父王上门,争得过才怪!
舒沫笑了笑:“你要这么理解,也成。”
夏候宇睨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舒沫失笑:“你懂什么?”
“别小瞧人!”夏候宇怒目相视:“别的不说,脚下使拌子,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比你这个傻子还是看得多得多!”
舒沫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伸手去摸他的头,叹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从小在阴谋诡计里长大,身边的人大多别有所图,让他早早地结束了童年,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警告你!”夏候宇将头一偏,很不爽地喝道:“别再摸小爷的头,不然,小爷砍掉你的手!”
他已经成年了,所以才搬到外院住,她怎么还把他当孩子?
“哈!”舒沫笑出声来,亲热地揽着他的肩:“不摸就不摸,这么凶做什么?”
夏候宇脸上一热,不自在地挣开她,往后挪了开数尺:“什么女人这么不庄重!说话就说话,干嘛总是动手动脚?怪不得父王不喜欢你!”
舒沫一滞,缓缓抬起头,看着天上,不发一语。
“喂,生气了?”夏候宇心中惴惴,小声追问。
“真美~”舒沫低喃。
“嘎?”夏候宇愣住。
舒沫仰望明月,眼神痴迷:“看上去真美,是不是?可你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吗?”
夏候宇深感莫名,指了指天空:“你是说,月亮?”
“嗯。”
“不知道~”夏候宇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她们说,有嫦娥和玉兔。”
“呵呵~”舒沫笑了:“那只是传说,月亮上面其实什么也没有,荒凉,寂静,淼无人迹。”
“你怎么知道?”夏候宇斜眼瞧她。
舒沫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悠然一叹:“就象爱情,远远看着很美好,令人神往,实际却不然……”
“你,去过?”夏候宇摒了呼吸,慢慢地问:“还是,你从月亮里来的?”
“噗!”舒沫被他雷翻,喷笑出声:“小子,你以为我是仙女下凡呢?”
夏候宇羞恼成怒:“呸!就你这德性,也敢自称仙女?巫婆还差不多!”
“说实话,”舒沫笑了,转过来,双肘撑着栏杆:“月亮呢我就没去过,不过飞机倒是经常坐。”
“飞机?”夏候宇眼睛一亮。
“一种飞行器,象鸟一样,是我们那边最新的交通工具,方便快捷。”舒沫说完,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可没法设计一架真正的飞机。而且以现有的条件,打死也做不出飞机来。你别妄想了!”
夏候宇陷入沉默,许久,轻轻地问:“你,想家了?”
舒沫苦笑,幽幽低语:“想有什么用?回不去了。”
“父王,让你伤心了?”夏候宇再问。
舒沫不答,眼神迷惘。
与其说是夏候烨让她伤心,倒不如说是现实令她失望。
撑了这么久,她,累了。
“舒沫,你到底在烦什么呢?”夏候宇皱了眉。
“说了,你也不懂。”舒沫垂眸,无意识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块。
“好,”夏候宇心生烦燥,蓦地提高了声音:“就算我年纪小,听不懂。那么父王呢?他总听得懂吧,为什么不跟他说?”
舒沫自嘲一笑:“他哪有时间听我说?说了,他也未必懂。懂了,也做不到。”
夏侯宇不以为然:“你都没有试过,怎知一定不行?”
舒沫微微一窒。
她试过了,没有反应,才会失落和失望。
“舒沫,你变了!”夏侯宇不等她说话,轻蔑地打断她,大声道:“以前,你想办一件事,不管多难,也会不择手段,排除万难,想方设法做到底。可是现在,只会哀声叹气,让人看了真不爽!”
舒沫讷讷地反驳:“这不一样!感情不能强求,算计得来的,也不是真的感情……”
“借口!”夏侯宇截断她,冷冷地嘲讽:“你其实就是个胆小鬼,因为怕输,所以不敢争。”
舒沫脸涨得通红,瞪了他半天,轻声道:“是,我怕输,因为我输不起。”
夏侯宇愣了一下,不悦地骂道:“真没用!输了又怎样,大不了重头再来!”
舒沫苦笑:“针不扎到肉里,不知道痛~”
“那也不能因为怕痛,索性先抹脖子吧?”夏侯宇没好气地道。
舒沫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夏侯宇得意地道:“听我的没错,不管你跟父王有什么矛盾,赶紧解决了!别在这里装忧郁!这种表情,真的不适合你!”
“我倒是要拜托你,别再象个小老头一样,老气横秋地对我指手画脚!”舒沫被他逗笑。
本以为他必定火冒三丈,不料,竟是意外的冷静。
“若是真不行,”夏侯宇悄悄地握紧了拳头,鼓足了勇气,一脸严肃地道:“那么,给我几年时间……”
“等你长大了,帮我出气?”舒沫接过话头,轻笑着调侃:“得了,你再大,他也是你父王!”
不过,小家伙的心意,倒是令她感动。
他,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呢!
夏侯宇小脸绯红,眼睛象是小老虎一样瞪着溜圆,盯着舒沫,恨恨地磨着牙,压低的吼声里有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躁:“笨蛋,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沫疑惑地看着他,表示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咳~”一声轻咳,突兀地响起。
不用回头,夏侯宇的头皮自动发麻,脸色由红转青,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跳起来,吱溜一下不见了。
舒沫瞧得目瞪口呆。
“果然是个笨蛋!”不止是笨,还没心没肺。
夏侯烨低咒一声,缓缓走了过来,若无其事地问:“在干嘛呢?”
舒沫赶紧站直了身体,不答反问:“王爷怎么有空出来?”
夏侯烨莫测高深地凝着她:“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若不来,岂不错过一场精彩对白?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狐疑地抬眼瞄他,脑子里迅速把跟夏侯宇的对白捋了一遍。
刚刚说了什么?嫦娥,月亮,飞机?
心脏倏地狂跳起来……他应该没来这么久吧?
她歇力想要维持平静,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很是僵硬:“不是,我正好要回去呢~”
夏侯烨不动声色,很自然地缓步同行:“一起走。”
“啊?”舒沫心中微慌,脱口道:“王爷不必陪福妃吗?”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真想我去?”
舒沫脚下微微一顿,随即垂眸,轻应一声:“嗯~”
“舒沫!”夏侯烨脸一沉,伸手握住了她的腕:“不要口是心非!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更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她重视身边所有的人,唯独不重视他!为所有事努力,唯独轻易放弃了他。
在她心里,他甚至远不如小宇!
她有心事,有秘密,宁肯跟个半大的孩子倾诉,也不跟他说!
这种感觉很不好。
不,不止是不好,简直糟糕透了!
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每次遇到问题,总是习惯性地把他推向别人!
舒沫静静地看着他,一脸倔犟:“你是王爷,我哪有资格决定你的去留。”
“那么,你有试着替自己争取过吗?”夏侯烨冷着脸反问。
“什么……意思?”舒沫愣住。
定定地看着他,细细琢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快从胸腔里迸出来。
他想表达的,是她心中所想的吗?
会不会,是她会错了意?
“你说什么意思?”他没好气地瞪她。
这么直白还不清楚,还想听到怎样的答案才肯满意?
舒沫不答,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不行,这一次,不能就这么让他含糊地带过去,必需得到明确的答案。
“有吗,嗯?”夏侯烨踏进一步,逼问。
舒沫淡声道:“王爷好象忘了,当初要我进王府的目的?”
“什么目的?”夏侯烨忍住了气,问。
舒沫心中微微刺痛:“鱼饵,一粒诱出潜藏在王府之中,试图谋害小宇的凶手的鱼饵。它最终的命运,不是被吞噬,就是腐烂变质……”
“谁说你是鱼饵了?”夏侯烨皱了眉,不客气地打断她。
舒沫又是生气,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们明明讨论过,你别想蒙混过去!”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没承认。”他淡淡地指出。
“可是,你也没有否认!”
当时的情形,她记得一清二楚!他分明是默认了!
“有人喜欢自作聪明,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解释?”他不客气地道。
“夏侯烨!”舒沫气红了脸:“你做过的事,不敢承认!”
“你仔细回忆,我有哪怕一次,亲口说过你是饵吗?”夏侯烨理直气壮地道。
“这种话,哪有人会亲口说出来?”舒沫气结。
“我会。”他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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