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5)樽中有酒且酬春(2/2)
慧恒摇头道,“从未见过开,又怎么知道落?郡主并不是修行之人,自然不必四大皆空。郡主只需放宽心怀,积善修德,自然能活的平静如意的。”怀蓉闻言,冷冷一笑道,“我对人行善,别人又何尝善待与我呢?禅师是世外之人,世间众人,对于禅师而言本来就是一般无二的,既然无私,也就无欲,无欲也就无有愤怒忧患,更没有阴谋诡计了。只是禅师若是这世间之人,也有自己要守护的唯一一人,只怕也就说不得这样的话了。我只问禅师一句,禅师入寺之前,可又父母亲人?父母亲人待你如何?路人待你如何?仇人又待你如何?既然彼此不同,凡俗之人又岂能一视同仁呢?既然都是不能,也就多了许多忧患恐惧,彼此争杀不休了。”
慧恒摇头道,“我自幼在重华寺中长大,从没有这样的牵系。”怀蓉一怔,转而又笑道,“禅师方才说的很是,从未见过开,哪里知道落?从来没有拿起,又如何谈得起放下?从来没有经过**和私心,又如何来教我放下**和私心?”怀蓉的神情忽然像是累了,“佛家也说,由爱生忧怖,无爱无怖畏,这里的道理,禅师自然比我熟稔得多了。只是禅师若不懂何为爱,也就不懂的何为**挣扎,何为怖畏忧惧,自然更不懂得你所想要告诉世人的宽恕和平静了。等哪一日,慧恒师傅明白了为什么世间众生本就不是平等的,总有一人一事,叫人心里难以放下,不同于他人他事,更不同于一草一木。到了那个时候,慧恒师傅或者就可以真正明白,芸芸众生因何自苦了。如今禅师要开和我说这些,实在是太早了。”
怀蓉留下默默无言的慧恒,自顾往回走。她忽然想起方才慧恒所说的两句诗,临水夭桃,倚墙繁李,真真是最为应景的句子。只是这个世间之外的人,只以为开落是永恒不灭的,只觉得平静欢喜,如何懂得这开落之间,明日重来,落如绮,有心相寄的伤心人是怎样怀抱呢。只是倒不曾想到,读着经卷的慧恒,是如何知道这些绮艳句子的。怀蓉想起这两句词的后头,紧接着便是那一句“樽中有酒且酬春,更寻何处无愁地”,其实世间哪里有无愁之地?若是有,佛祖也不会描绘出一个虚无缥缈的极乐世界,叫尘世间的人去幻想了。而相信世间有无愁之地的人,不过是从来也不曾真正知道什么是世间之愁罢了。
樽中有酒且酬春,在怀蓉想来,原本是就要人随心所欲的。既然世间有愁,倒不如趁着樽中有酒,长向前拼沉醉也就罢了。世间原本清醒远远难于沉醉,醉眼观,原本就更美于清醒十分的。就如同这样的雨夜,朦朦胧胧遮蔽了一层,倒和醉眼一般无二了,只觉得无处不美。隔水观,醉眼知人,都不过是明知不能细想,也非要去求那么一点的幻想来安慰自己。其实等雨散了,酒醒了,也不过是被纷繁绮艳的颜色掩住了难堪的尘土罢了。是如此,人与情事,又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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