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银白的瞳眸（1/2）

安阳基地不远处，广袤的荒原上空。

一架小型飞机从湛蓝如洗的高空中飞掠而过，银灰的机身映照着远处艳丽如血的云霞，反射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机尾上一个镶嵌钻石的金色王冠图标，华丽璀璨，在夕阳的赤红余晖下熠熠生辉。

这是一架私人客运飞机，飞机内部的布置风格极其简洁，几乎就只有黑白二色，冷峻凝练，而不失高端的格调。机舱内的一侧，是一张纯黑色的弧形办公桌，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文件，还摆了三台笔记本电脑，但是却丝毫不乱。

金钻王冠的总裁徐游正坐在办公桌后面，仍然是那一身黑色的制服，左手拿着文件一边浏览，右手一边在其中一台笔记本上面飞快地敲动键盘，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笔记本的屏幕上是一排排密密麻麻满是数字的表格，正在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往下滚动，光芒不断在她目光冷而锐利的眼睛中闪烁。

“坐个飞机你也要争分夺秒地办公，天天这么生活，难道不觉得很没有乐趣？”

对面一个语带戏谑的男子声音传来。语调是上扬的问句，但是音色却很沉，沉得仿佛能够一直没入最幽深最黑暗的地狱尽头。

办公桌的侧对面，是一张宽大柔软的沙发，一个青年男子正斜斜歪在沙发上面，臂弯里搂着一个美艳妖娆，穿着暴露的女人，右手在她性感丰满的身躯上随意游走，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把玩着。

尽管手上的动作轻浮而*，这男子的一身气息，却阴冷得令人从骨髓里面都渗出寒意来。飞机舷窗外面映进来的绚丽晚霞，照得整个机舱内一片灿烂的金红光芒，就连徐游那纯黑的办公桌都染上了几分暖色。但是这温暖的霞光一到他的身边，就犹如被吞噬了一般，瞬间失去所有的色彩和温度，褪成阴暗的黑灰。他的周围，只有一片鬼蜮般的黑，冰窟般的冷，九幽地狱般的森凉与血腥。

男子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剑眉入鬓，鼻梁挺拔，嘴唇弧度优美，下颌带着优雅凝练的线条，光从五官轮廓上来说，本来应该充满了传统东方美男的古典韵味。但他的脸上有一道极细长的疤痕，斜斜跨过整张面容，从左边额头一直延伸到右边下巴，在皓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清晰。这道疤痕并没有破坏他那张面容的俊美，反而给他带上了一种妖异诡谲的气息，更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男子穿着一件松松垮垮，式样怪异的白色宽袍，前襟敞开，露出一大半肌理紧致轮廓分明的前胸和腹部。他脸上的那种细长疤痕，在脖颈上、手臂上、胸口上，小腹上到处都可以见到，似乎是遍布他的全身。这些疤痕很淡，但是看得出当时的伤势必定十分惨重，也不知是怎么留下的。

徐游抬头扫了那男子一眼，目光淡漠无波，随即又低头下去继续看笔记本的屏幕：“你最大的乐趣不是欣赏人类的死亡么，下面就有一场现成的大戏，还不去看？”

男子把目光投向飞机的舷窗外面，遥遥望向下面正在被变异蜂群和变异鼠群围攻的安阳基地，看了几眼，便兴味索然地转回了脸。

“看得太多，也有些腻了。我不像你，十年如一日就知道埋头在这些文件报表里面，也不觉得烦。”

他的目光放肆地落在徐游身上，把她全身上上下下扫了个遍，挑起眉毛：“还有，现在这大夏天的，就算机舱里有空调不热，你就不能应应季节穿个吊带露脐装之类，非得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么？”

徐游眼皮也不抬，继续笔记本上的计算，没有理会他。男子耸耸肩，手指勾起怀里那个女人身上穿的抹胸带子，带着几分邪气地轻笑道：“女人像这样穿才好看，你说是不是，宝贝儿？”

被他搂在怀里的那个女人，很显然是对他充满了极度恐惧，脸上的娇笑完全是强装出来的，整个身躯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时候被他一问，根本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睁大了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嘴唇抖动嗫嚅着，半天没回答出一个字来。

男子的脸上本来还是带着笑意的，这时候像是被扫了兴一样，刚刚还把玩着那女人耳垂的右手，突然微微一动。甚至来不及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一股青烟在机舱里袅袅腾起，随着一股扑鼻而来的焦臭味，那女人连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整个人的躯体已经彻底化成了一块黑色的人形焦炭，微微一动，便崩落成一地的灰烬。

“真没意思。”

男子兴味索然地拂掉衣袍上沾着的一点黑灰。徐游再次抬起头，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有些不耐地蹙起眉：“你杀人要么去别的地方杀，要么手法干净一点，别弄得我的机舱里全是焦炭和臭味，影响我工作。”

“你也很没意思。”

男子充耳不闻，换了个姿势在沙发上横躺下来，手臂枕在后脑勺上，望着舷窗外面的天空。外面原本高远空旷的蓝天倒映在他的瞳眸中，也像是褪色了一般，充满了阴冷的死亡气息，犹如盘踞着无数鬼魂的幽井深处。

那是一双银白色的瞳眸。

……

安阳基地内。

变异蜂群和变异鼠群的围攻，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时间。基地内原本犹如铁打一般坚不可摧的堡垒，现在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堡垒绝大多数的地方，都已经在变异鼠群的挖掘下倒塌，遍地残砖碎瓦，颓垣断壁。崩落的砖石上面，盘踞着无数只青灰色的巨大变异老鼠，在它们脚下踩着的，是一具具血淋淋白森森的人类骨骸。而半空中，黑压压的变异蜂群仍未散去，像是可怕的杀人浓雾般笼罩着整座堡垒。

基地里残存下来的最后数百人，现在全部缩在最后一座没有被变异鼠群攻破的塔楼内，塔楼下面的地基其实也早就已经被鼠群挖空，但众人以重重异能硬撑住了地面，没有让塔楼倒塌下来，只是向一边险而又险地倾斜着。

现在这座塔楼的外面，像是小山一般，层层叠叠堆满了数以千万计的变异老鼠，几乎淹没到了塔楼的三分之一高度，全都在疯狂地啃噬和挖掘着塔楼的外壁。外壁上覆盖着一层层藤蔓、金属、土石等异能防御层，把整座塔楼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这些防御层在鼠群的猛烈攻击下，也在不断地磨损和削弱，变得越来越薄。

“东面！东面的防御快要顶不住了！”

“来两位金系异能者或者土系异能者，加固一下那边的缺口！”

“三楼的窗户破了一个！变异蜂群已经飞进来了！快上去支援！”

……

塔楼内部，仅剩的数百个幸存者们，无一不是焦头烂额疲惫不堪，全身沾满了血污，几乎没有一个人身上是不带伤的。

异能精神力的长时间使用，已经让他们的状态处于强弩之末，却不得不咬牙硬撑着，在塔楼内到处奔忙。因为只要稍微有一个松懈，这层最后的防护也被打破，外面的变异鼠群和蜂群立刻就会涌入塔楼，将他们全部吞噬。

塔楼顶部的房间里，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全身从头到脚缠满绷带，像是木乃伊一般几乎看不清模样的人。白色的绷带上到处都渗出斑驳的殷红血迹，只有胸口极微弱的呼吸，说明了这人还活着。

萧祈道站在床前，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染重衣。一滴滴鲜血从他受伤垂落的右手指尖滴下，他根本没有在意，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缠满绷带的人。

房间外面，四面八方都包围着变异鼠群的吱吱声和蜂群的嗡嗡声，攻击的动静变得越来越猛烈，说明塔楼外面的防御层正在一点点地崩溃下去。人们的高喊，惨呼，尖叫……嘈杂而尖锐地交织成一片，刺痛着人的耳膜。

但是，外界的一切声响似乎都与萧祈道无关一般，他那张染着时光痕迹的俊美脸庞毫无反应，只是眼中翻腾滚涌的乌云，浓郁得看不到丝毫的光亮。

床上的缠满绷带的人是乔尚尤。堡垒墙壁坍塌的时候，变异鼠群轰然涌入，当时萧祈道正站在倒塌的那面墙壁旁边，他脚下的地板也跟着一起崩落下去。乔尚尤扑过来，硬生生地抓住他把他拉上了地板的缺口，但他的身体重量远远超过她，把他甩上来之后，她就因为反作用力摔进了下面的变异鼠群中。

等到他发狂般连杀了数百只变异老鼠，把人从鼠群中抢救出来的时候，她的全身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从头到脚变成了一个血人。双手手腕因为猛然拉住他整个人，承受不住这么沉的重量而齐齐脱臼，一边脚踝也在落地的时候骨折了。

她是女孩子，小了他整整一轮，而且异能还是精神系，没有攻击力。无论怎么看，她才是那个需要受保护的弱小者，受这种重伤的人，不应该是她。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才六岁，而他已经快成年了。那时候她还是个精致可爱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小萝莉，长着一张苹果脸，声音甜甜糯糯，个头才到他的腰间，但是就已经会像现在一样暴力地拧他的耳朵，也会像现在一样……保护他。

房间的门并没有关起来，外面传进来一个淡淡的声音，站在门口的是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