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燕国出大事了 25 坑死燕惊鸿（1/2）

我不恨燕惊鸿，我只不过是很讨厌他而已。

但我还是要灭了燕国，因为我是云国太子，这么一个天赐良机摆在眼前，我不能就这么错过，我要对得起“云”这个姓。

燕惊鸿到底是正牌储君，不论是势力还是号召力，都比燕成强些，他们俩这一场死磕，从昨夜亥时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打完，但燕成已经落了下风。

燕成传来烟火讯号的时候正是他开始显露败象的时候，但我又拖延了这许久，这时候，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各个宫门已经被燕惊鸿夺下，内宫门全部关闭，成了关门打狗之势，现在燕成已经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我站在燕皇宫正东的朝阳门口，仰着脸朝宫墙上望着。这一道宫墙，隔出了两个天地，墙里的是全燕国最尊贵的人，他们主宰着燕国的一切，尊卑贵贱，甚至生死。墙外的，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谁若是敢说个“不”字，准保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

朝阳门这里还是很干净的，外宫门被燕成占领了，他的人从外入内，燕惊鸿的人在内迎战，这里不是主战场，并没有伤亡的残迹。

我摆摆手，龙泉立时回身下令，一支两人并肩的队伍从我们身边快步奔袭而过，直冲内宫与外廷的交界处正阳门而去。

王人杰给了我三名得力的副将，这一次的行动有三名副将直接指挥，龙泉等人专门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我从没有参与过战事，我所见过的最血腥的场面就是山谷遇刺那一回，我心里很清楚，这一次，场面要比上一次惨烈上千万倍。

倩儿望着我，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七哥哥，我们……不要进去了吧？”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但我是大云国的太子，这一次的行动本就是我的主意，这个时候，我怎能退缩？

我深吸一口气，壮壮胆子，故意装得有点儿不屑，浅笑着丢给倩儿一个白眼，“怎么？驰骋沙场三年的巾帼英雄，居然会不敢进去？”

倩儿吃我一激，涨红了小脸，梗着脖子分辩，“哪有！我才没有不敢呢！我是怕……”

她说到这儿，愤愤地瞪我一眼，脸一扭，不再说话了。

我大笑着当先向正阳门走去，心里却对倩儿充满了感激。这丫头虽然孩子气，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还会不分轻重缓急地耍小性子，但关键时刻，她还是处处为我着想的，比如现在，只不过是一句话的口舌之争，她都顾及着我身为太子的颜面。

我一走，倩儿与龙泉连忙跟上，一左一右地与我并肩而行，兰舟与程不归落在我身后一步。

我拉住倩儿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随即又放开了，我没有去看她的脸色，但我能感觉到她明显贴近我一些了。

我能给她的不多，我只能像个哥哥一样，宠她，疼她，她需要关心，我给，她需要疼爱，我给，她需要存在感，我给。

对于我身边的人，只要他们要，只要我给得起，我绝不会吝惜。

正阳门已经被燕惊鸿占领了，先遣部队到了宫门口就停住了，首领手里举着一面红底黑字盘龙“云”字旗，一边摇一边冲宫门里喊话。

我与燕惊鸿有过约定，我助他打败燕成，扶他顺利登上皇位，他许我东北十三州。这个约定我自然是不承认的，可他并不知道我已经毁约了。

远处高台上瞭望的士兵见到约定的云字旗，比了一个手势，紧接着，宫门缓缓打开了。

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回不了头了，这一战，要么名扬天下，要么死无全尸！我究竟是从草包变成智勇双全的英明太子，还是变成一个死无全尸的草包，就看这一战了。

成，得天下，败，祭天下。

我仰脸向天，今日天气极好，阳光炽烈，万里无云，我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目决然。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动手吧！”

听到我的命令，龙泉随即大喝一声“杀”，刚刚奔进正阳门的将士立马调头向完全没有防备的宫门守卫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龙泉与倩儿护着我冲进了正阳门，兰舟与程不归分别扑向两扇宫门，把守着不让燕惊鸿的人关门。

守门士兵没有防备，我的人又多，越来越多的士兵涌进正阳门，砍瓜切菜一般，以压倒性的优势迅速解决了战斗。

进入正阳门，里头的境况开始有些惨了，地上已经可以见到零星的尸首了，大约是在这个地方，燕惊鸿与燕成的人马开始真正交战。

现在，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逼宫本就是一件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情，谁也没必要给自己留后路，因此朝阳门外无人把守，而正阳门的守军也只寥寥数十。

再往里走，便是各处宫殿了，逼宫自然是要冲着万寿宫去的，我只认得从朝阳门经过正阳门到万寿宫的那条路，因此我们走的就是这条路。

现在我们走在军队的最前面，兰舟开路，程不归断后，龙泉与倩儿一边一个，四个人将我围在了正中间。

越靠近万寿宫，境况越惨烈，地上的死尸渐渐成片分布，成百上千具残尸在地上摊成一大片，满地的血迹，在地上流淌成一道道血河，或干或湿，暗紫深红。

我看得头皮发炸，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胃里直翻腾，手心里满是冷汗，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双手紧紧握拳，硬生生将指甲掐进肉里，以此来对抗恐惧欲呕的恶心感。

龙泉敏感地察觉了我的异常，伸了一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干燥，掌心有粗粝的老茧，不大，也不厚实，却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我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定了定神，努力将目光集中在前方高大宏伟的宫殿上，不去看地上的残肢断臂，鲜血横尸。

我一步一步地走着，脚下仿佛踩着似的，每一步都找不到着力点，心脏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频率急速狂跳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鞋底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血淋淋的脚印，我隐隐觉得双脚黏腻腻的，仿佛直接踩在血泊中一样。

万寿宫终于出现在眼前，我也见到这十六年来最恐怖、最惨烈的场面。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具尸首，只知道我已经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不得不在龙泉的搀扶下踩着尸体一步一步向前走。

等我走到万寿宫主殿的台阶前时，我双腿一软，差一点跌坐在地上。龙泉忧心忡忡地望着我，我连勉强回她一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冷汗将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龙泉一声令下，亲兵立时包围了万寿宫主殿，一队亲兵迅速冲了进去，等了片刻，龙泉才搀扶着我走进去。

主殿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很明显，这里发生过很激烈的打斗。我无心去研究这些，现在我只想将燕惊鸿和燕成捉了。

亲兵搜遍主殿，却是一无所获。

我心里一凉，与龙泉对视一眼，强撑着快步冲进寝殿。

寝殿里横着几具太监宫女的尸首，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想来是燕帝的妃嫔，燕帝还在龙床上卧着，已然成为一具冷硬的尸体了。

看这样子，明显是有人取胜了，押着失败的另一方撤离了万寿宫，那么，他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太极殿。

燕国皇帝在太极殿上朝，不论是哪一方获得了胜利，都免不了要到太极殿，坐在龙位上发落失败的一方。

龙泉急忙下令大军赶往太极殿，只是这么一耽搁，浪费时间事小，万一太极殿那边得到了消息，我们这一仗便收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虽然从人数上来说，我们必然取胜，但一场血战是免不了了。

我有些担心，我不希望亲眼见证一场血战，更不想亲眼看着云国的好儿郎战死异乡。

可我不得不带兵赶往太极殿，我早就没有退路了。

从我下令攻克东城门的那一刻，或者说从我决定在燕惊鸿与燕成之间搅混水的时候，甚至更早些，从我下定决心要成为强大的人，要保护曦儿，保护四哥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一路上已经没有活口了，我心里存了一丝侥幸，兴许太极殿那边还没有收到消息，兴许得胜的是燕成，那么即便那边知道我攻下了正阳门也没关系。

可惜，世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我进入太极殿的时候，燕惊鸿正在殿前站着，燕成也在殿前，只不过他是向后仰倒着，一手撑着地，一手愤怒地指着燕惊鸿。

一见我来，燕成原本颓丧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惊喜的光芒，灰败的脸也仿佛擦了胭脂一般，一下子恢复了血色，他大声叫道：“旭儿！快，快杀了这个杂碎！”

我恍若未闻，拉着龙泉的手，缓步跨进了太极殿。

如我所料，燕成到底是败了，这一战，若是没有我横插一脚，燕惊鸿必胜，只是他虽能得胜，却未必保得住帝位，燕帝子嗣众多，京中各位王爷以燕成实力最强，他打败了燕成，自身必然元气大伤，而各地藩王若是趁机假借勤王之名出兵，他即便是登上帝位，多半也要被拉下马来。

但不论怎样，我毕竟蹚进了这趟浑水。

我缓步上前，走到燕成身边时停了一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鄙夷地轻轻勾了勾唇角，“五舅舅，旭儿可是吃斋念佛的好孩子，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更何况杀人呢？您老就别难为旭儿了。”

燕成闻言，愕然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中了我的计，惊怒交加，戟指骂道：“好你个云旭！你玩我！难怪你迟迟不出现，原来你早与燕惊鸿勾结在一起了！”

我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五舅舅说的哪里话，旭儿哪敢玩你呢！再说了，旭儿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哪敢在五舅舅这么精明的人面前玩心眼儿？”

燕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我，他的目光中充满恨意，若不是他脖子周围架了一圈剑，只怕他立时便要跳起来捏死我了。

我扫视了一圈太极殿，殿里人手不多，况且打仗用的兵武功都不高，一小队禁卫军已经足够解决了。

燕成既然被俘，他的残存势力必然投靠了燕惊鸿，我合计着燕惊鸿手上能调动的人手不超过三千，我手中有八千人马，足够围歼他了。

算清了这笔账，我便在龙泉与倩儿的保护下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大马金刀地踏上台阶，向龙椅走去。

燕惊鸿见我往龙椅走，只当我孩子气，低声轻喝道：“旭儿，回来！”

我不答话，只管往前走，台阶不过五级，很快我就到了龙椅前，一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往燕国太极殿的龙椅上坐下了，身子一歪，斜靠在一侧，两腿一翘，架在龙椅另一侧的扶手上，晃荡晃荡地眯着眼睛打量下面众人的神色。

燕惊鸿的脸色有些变了，这是燕国的龙椅，只有燕国的皇帝才能坐，我以这种轻慢的姿势坐在龙椅上，傻子也知道我安的是什么心。

燕惊鸿还有一丝不确定，声音里带着几许渴望我给他一个否定答案的期待，“旭儿，你要……”

我冷冷一笑，面不改色气不喘地答道：“不错，我要！爷要这燕国的万里江山！”

燕惊鸿双眸一眯，脸色顿时冷如寒冰，声音也仿佛在冰窖里冻过似的，“凭你五千禁卫军，便想吃下我大燕国万里江山么？”

我放声大笑，十分不屑，“五千禁卫军自然不够，不过……再加五千精兵，吃下你燕国皇宫三日，够了吧？”

逼宫是秘密行动，那些远在封地的王爷、驻军边疆的将军们根本不知道，即便他们现在就能收到消息，想起兵勤王也来不及了，而燕国东北边境的兵力不过三万而已，王人杰率军前来时早将这三万将士吃下了，燕惊鸿现在已经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云国境内多山，步兵的行军速度远超燕国这种平原上的国家，即便同时行军，王人杰也能赶在燕国援军到来之前与我会合。

不论怎样算，这一战，我都已经稳操胜券了。

或许是我太过气定神闲，与我草包的名头太不相符，燕惊鸿忍不住问道：“三日后呢？你攻占皇宫的消息不可能封锁得住，我燕国皇室即便再如何争夺皇位，那也是我们燕国的事情，我们燕国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云国人夺了我们的江山。到时候勤王大军一到……”

“如果你的勤王大军能在明天天亮之前到的话，或许你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我淡淡说着，伸出一根食指，自左向右在自己脖子里轻轻划了一下，比了一个“死”的手势，“镇国公的二十万大军很快就要到了呢！”

燕惊鸿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了，比燕成的脸色还要难看几分。

我心里暗爽，脸色却不露一丝声色，只以平淡的语调缓缓说道：“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燕太孙殿下，你难道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么？若不是你与燕成争皇位争得厉害，爷又怎能将五千精兵送到锦阳城外？我那五千禁卫军又怎能乔装改扮混进燕国，并且一路夺下好几座城池？若不是你们只顾着内斗，王人杰吃掉东北边境三万大军，一路行至燕国腹地，你们又怎会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即便里外配合得再好，那么大的动静，你们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吧？”

我越说，燕惊鸿的脸色越难看，等我一番长篇大论结束，燕惊鸿的脸色已经成了死灰色。

“很好，很好！我又一次被你骗了！云旭，真有你的，竟然能骗得了我两次！”燕惊鸿仰天长叹，原本还有些怒色，叹了一声之后，反倒平静了许多。

我咧嘴一笑，满满的鄙视，“你尽管恨我，没关系的，爷不介意的，爷这么一个令你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的草包，能得到你全心全意的恨，也算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了。”

燕惊鸿又是一声长叹，黯然道：“是我太低估你了，我只当你是一个草包，却不料，我才是真正的草包！第一次轻敌，险些丢了性命，第二次轻敌，丢了江山，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我对于燕惊鸿的忏悔没多大兴趣，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向龙泉使了个眼色，龙泉打了个呼哨，立时涌进一队亲兵，将太极殿整个大堂围了起来。

太极殿外都是燕惊鸿的人，我的人原本是畅通无阻地进来的，听到那声呼哨，我的人立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围住大堂，一部分人从外围住太极殿，一部分人从里围住，将燕惊鸿的残兵剩将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