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惬意……
对她来说,晋宫如同第二个家,她慢慢地熟悉了它的每一处地方,只有一座宫殿,从未向她展示过真面目。而这座宫殿,正是她心目中的
太阳上光的寝所,“镜殿”。
镜殿,素雅古朴,因其三面环水,远观恍若建于池水中央,轩台水影上下倒映,宛若佳人临镜,是故得名。
它原非上光所居,仅仅是供用夏季取凉的场所。可是,自从上光归国,就从以前的寝殿搬出,选择了幽静偏僻的镜殿,默默地住在里面。
的确是默默。这座宫殿及周围从不闻歌吹,不闻笑语,只是春来默默地飘满一殿柳絮;夏来默默地盛开半池莲;秋来默默地飞起漫天枫
叶;冬来默默地积下几阶霜雪……唯有烛火夜里明,白昼熄,表示它的主人栖息在内。
不管是个何等模样的地方,只要它属于自己向往的那个人,它也就是自己向往的地方。
因此,宝音总想找个机会熘进去瞧瞧。
可惜,镜殿不允擅入,除了公子服人、戎族侍从易斯哈,其余侍奉君侯的寺人、侍从、武士也只能在外殿止步,而侍女,则到得廊下已是
极限了。
上光似乎有意营造出了一个孤独的空间,便于把私下的他锁闭深藏。
但是,这更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冒险势在必行。
“猫跑进去了,你们没看见吗?”某个傍晚,她朝看守镜殿的武士们说谎,“是君夫人心爱的猫。”
在这个没有新任君夫人的宫城中,提起“君夫人”三字,依然是代表母夫人仲任。
“没有国君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武士们冷着面孔,并不通融。
宝音作色:“我可不好对君夫人转达这句话哪!”
武士们重申了一遍禁令,完全不为所动。
“别为难他们了。兄长的禁令,绝对不会为一只猫破坏,即使是母亲的猫。”远处,公子服人款款行来。
这一年,公子服人已满十五,仪容出众,风姿翩然,渐有乃兄之影。
宝音见了服人,暗自庆幸,做出欲哭的样子:“可……那只猫是我偷偷抱出来玩的……”
服人笑道:“行了。镜殿看守严密,连只小鸟都飞不进去,何况猫儿。……你是不是想看看神秘的镜殿到底有多神秘?不妨直说。”
“啊,公子引我开开眼吧!”宝音演戏不成,索性撒娇。服人是个好脾气的人,她明白。
服人想了想:“也罢,今天兄长恰好出巡未归,我恰好来送书简,你恰好遇到我……算了,我成全你。”
宝音乐得一蹦三尺高,拼命点头,跟在服人身后,一步一停地走进镜殿。
“你看,还不是普通的摆设?”服人指点着殿内的屏风、座席、铜灯等物,“我不知道大家干嘛这么热衷于谈论镜殿。兄长只是需要安静
,才设了禁令而已。”
宝音的视线集中到案几内一幅摊开的帛书上,帛书用朱红的字写着一首诗。
“伊人将行,我心多忧……”她念出声。
服人踱过来,摇头叹息:“这是我兄长写给嫂嫂的赠别诗。不是原书,原书在我嫂嫂那里,那可是份……血书……”
宝音心头一紧。
“呵,也不晓得邹城的那事以后,你嫂嫂究竟还在不在世呢……”她按住胸膛,脑内回想起当年被自己扔进水中的药丸……
服人黯然:“……兄长常常外出巡视或出访,也有寻找嫂嫂的意图。然而,三年之期已过两年有余,我猜……我但愿苍天有灵,体谅兄长
的痴情,还他妻子。”
宝音脱口而出:“有什么好?三年内她若回来,就算她确实被鲁君夫人残害过,鲁国一定会说那是编造,绝不承认,并且趁机犯晋;三年
内她若不回,晋国则一定伐鲁。她要惹起战争的。为一个人赔上许多无辜的性命,值得吗?”
“你的话使我很不高兴。”服人感到不快,“她不仅是我兄长的妻子,更是晋国的君夫人。一国夫人若死于他国谋害,是极伤尊严的,此
仇不报,难再在诸国中抬头!”
宝音冷笑:“你们兄弟还害死了我的父亲……”
“算起来,我们父亲的伤重不治又是谁害的?”服人严肃地纠正,“这些恩仇既已过去,无须总提。但我得讲,你父亲的死,是缘于他的
作乱,我兄长与我,绝非出自私仇而杀他。”
宝音撇撇嘴角,下意识地拿起案旁玉架上的紫竹箫把玩摩挲。
服人阻止她:“我要是你,就不碰它。它是我嫂嫂制送予兄长的,是宝贝。”
宝音怏怏地放下紫竹箫:“……所有的东西怎么都和吕侯公主有关?仿佛她住在这里一般……阴森森的,好可怕……”
“是你自己要进来的。”服人嗔怪地说,“何况我不觉得可怕。”
他向往地凝视着帛书:“一心一意去爱慕一个人,一定是件很需要勇气和毅力的事,也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君侯才二十五岁啊。”宝音环顾四周,发现重重幔帐下隐藏着整洁而空荡的床榻,不禁出神,“他又不是石头,总有一天,会再度情动
吧?”
“这便是属于兄长的抉择了。”服人回答。
末了,他说:“不过,我嫂嫂能诗善***习礼刑,岂是一般女子可比。否则,哪得我兄长情钟如是?唉……”
宝音打断:“乌云还有散开的一天呢,一个人哪能一辈子都沉浸在悲伤里?你等着看!”
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呢?
宝音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坐起身,看见月光像水一样层层荡漾,从榻下浸润上来,将一应物什溶在柔美的银色中……
这种夜晚总是适合想心事。
宝音决定不辜负这片月色,起身走到露台,沐浴着徐徐夜风,好好想一想自己日益增多的心事。
等着看,教别人等着看什么?
没错,她还是喜欢上光,如同以前;或者说,比以前更喜欢了。喜欢到一听他的名字,胸口会微微作痛;一觑到他的身影,面孔会烧得通
红。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她的仇人,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可是,她对他却恨不起来,相反,回思过往,她认为父亲确实犯了大错,并且真
正地死于这个错误。他们的种种较量及最终胜负,只是一场战争正常的开始与结束。他是堂堂正正地战胜了她的父亲,让她的父亲同样堂堂正
正地死在了战场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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