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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徐王推倒她,自己擎出短剑一柄,刺入心口……
这一天,距无忧去世未到一年。
这位谮称为王,欲与周天子比肩的君主,死后被谥曰“偃”,亦即为后世所称的“徐偃王”。
……
上光瞧着杀父仇人的尸身慢慢冷却。
“服人。”过了很久,他说,“割下他的头颅。”
服人不能置信地看着哥哥。
上光抽出灵光剑,送到弟弟眼下:“快。”
无虞扑过来:“别动我父亲!”
“你只是晋国的战俘。从今天起,你要恢复你的原名,嬴氏宝音。”上光攥住她的手腕,“服人!”
服人举起灵光,一闭眼。
“睁开眼睛!”上光严厉地指示,“你要记下,躺在你面前的人,是因为倒行逆施,失败而死,死得服气,死得不冤。将来,
你剑下的每一缕亡魂,都得像他一样!”
服人勉力答应,斩下了徐偃王的头。
“父亲啊————!”过去的无虞、以后的宝音一声呼唤,荡迭山林……
旧的轮回已经结束,新的轮回却又开始
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总是显得这么好奇而无奈。
人,再精彩的一生,在时代恒河中亦只是瞬间的浪花。尽管如此短暂,尽管如此渺小,却每一朵都承载着自己的梦想,或欢笑
、或悲泣、或顺从、或抗拒地随宿命的潮流汇入苍茫……
可惜一朵浪花不见得能理解另一朵浪花奔跑的方向。
所以在一些人拼命地不顾一切地为某个目标努力的时候,周围总是会有另一些人情不自禁地问他们:你……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呢?
该给个怎么样的答案?
宋国。
靠了寺人的扶持才勉强坐起的宋公申,从被子里伸出瘦得如同枯枝般的手捂住心口,抬起嵌在乌青眼窝中的浑浊双目望着儿子
苏显:“我没听明白你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吧。”
苏显做个深呼吸,尽量平静:“飞报传来,徐人主力已遭覆灭,一场征伐,总算完毕。孩儿计划尽快赶往镐京,向司寇吕侯报
禀吕侯公主疑为丹姜所害之讯,并且等待天子归都,求他主持公道!请父亲准许……”
宋公申低下头,隔了好久道:“我快死了,显儿。”
苏显双膝一软,跪倒在父亲榻边。
“但我相信在你回来之前,我还能活着。”宋公申突然哈哈一乐,“你若想去,就去。”
苏显应声堕泪:“……父亲,您是在怪孩儿。只要您一个字,孩儿哪也不去。”
宋公申摇头:“我不会阻止你。由于我的执念,已经耽误了你;征徐到了眼下的阶段,你来不及参与其中,建立战功了。这全
是我一心希望你在我走之前立室,害得你无法脱身的缘故。”
“孩儿早已行了冠礼,却未能真正担起责任,及时履行婚约,实是孩儿的不对……”苏显哽咽不已。
“你到底想要什么?”宋公申猛地按紧儿子的肩膀,“孩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显盯着父亲:“……”
宋公申有点激动,嘴唇略略哆嗦:“我不愿听你说那些软绵绵的道歉的话。那不像你。”
他颤抖着,拿过苏显脑后绦子上系着的水晶珠:“你一定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你从小到大,优秀绝伦;只有没眼睛的人,
才看不到你的光辉……我如此夸赞你,不是出自私心。作为父亲,连我都惊讶我会拥有你来当我的后嗣。可显儿,你从邹城回来后
,憔悴到了何等模样啊……”
“……哼。”苏显幽怨地说,“全是孩儿自找的。”
宋公申轻轻叹息:“显儿,你向来对万事都持游戏之心,终于到最后还是让我看到你肯这般认真地为一件事付出……”
“世上最难料的,是人与人的因缘。”苏显长舒一口气,“孩儿和晋世子、吕侯公主数度生死,情谊厚重,可谓至交。平民野
人,尚可为朋友倾家弃生,孩儿……”
宋公申咳嗽着打断他:“我都了解。你也许对我安排给你的一切都能坦然接受,因为你原本对它们就无所需要。惟有今日的请
求,我若拒绝,你必定会在将来遗憾。……我不想做个教你失望的父亲。”
苏显将脸埋在宋公申的掌心,感受着父亲的温度:“说起来,孩儿根本没有立场替吕侯公主申辩告求。此一去,恐怕得背负上
更多污名了。您不担忧这影响宋国国誉么?”
“不。”宋公申坚定无比,“……从前有段时间,我一直焦虑不安,翻来覆去地想,若是你无论如何都要与晋世子争到底,我
该怎么办?你却不曾在我面前提起半分。你还顺从我的意志,尽迎娶来了齐公主。你是个顾大局的孩子,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妥
善处理自己的舍与得,不致辱没我子氏宗庙……”
“是呀。”苏显粲然一笑,唇角如生莲花,“您不教孩儿失望,孩儿也断乎不教您失望。”
宋公申慰贴地凝视他:“那便朝你想要的东西奔去吧……只是你得快去快回……”
“好。”苏显后退几步,重新跪下叩,“……孩儿辞去了。请等孩儿带天子赐予的新正胙肉来为您祛病添寿。”
“你要走?”苏显一出宋公寝殿,珠姜自门旁现身,拦住他去路,“去哪儿?”
苏显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我要走,其它的内容你大概也都听到了吧?何须多问……”
“你到底想要什么?”珠姜含泪道。
又是这个问题。
苏显倚着栏杆,四望宫城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你说呢?”
珠姜伸开双手,洁白的手中,横着一道暗红的伤痕:“你会为难我姐姐,也会为难你自己。我……不晓得我能为你的愿望作何
贡献……”
苏显避开目光:“与你无关,你好好待在宫里就是了。”
珠姜眸子内晶莹闪烁,几点热热的水珠儿烙到伤痕上:“我过誓,要跟随你。可惜,在邹城我违逆了一次,这处疤迹是对我
的惩罚。我不会阻挡你了。我只会帮助你。……除了死去的仓衡鹿,惟有我见过吕侯公主,我和你一起去,该是有所裨益的……”
苏显闻言,转回头仔细端详着这张慢慢熟悉的面庞。
“做人,不用做得太委屈。”他说,“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自己强迫自己。……即使你见过她,但无凭无据,谁
又相信呢?或许我的头上,要被另加一条逼迫妻子敌对亲姐的罪名。你别搅进这事了,多加照顾父亲,侍奉母亲,才是你的本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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