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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广皱了皱眉头,压低嗓子,“您不对国君禀奏那卫国逃臣公孙展投奔我们的事吗?他还在家等回音呢。”
司徒弦疲惫地瘫在车内:“又没见卫国闹出乱子,何必去管?先留他在府中住着,然后将他随便踢到哪国,总之,我们绝对不可以揽这
宗麻烦!也不晓得他当初为何要来请我替他晋谒,真乃祸害呀!”
御人响亮地甩了个鞭花,马车辘辘地前行。
在旁边一座刚好能目睹他们的举动而不易被察觉的轩台上,一名青年鄙夷地撇了撇嘴角,放下幕布。
“我父亲仇恨普天之下的嫡长子呢。”他懒洋洋地端起几案内摆放的酒随意啜饮,“包括世子也逃不过他的敌视范围,对不对,师雍?
”
安静地同他对饮的人笑起来:“哎呀,元大夫,你打趣我这个盲人吗?我不过是个小小乐师,瞎了双眼后,心也跟着瞎了。”
大夫元冷不防拿起一块干肉朝他抛过去,他敏捷地接在掌中。
“骗子!”大夫元哈哈大笑,“你的心亮堂着呢!十个明眼人也抵不过你一个。”
师雍丢掉干肉:“过奖了。玩笑到这里为止。……元,你我是和世子比肩长大的,曾在主君和公子养大人面前发誓要守护、襄助世子,
因此,障眼归障眼,你的那些故意放浪也稍稍收敛点,免得连累世子,授人以攻击世子的把柄。”
大夫元一改满不在乎的样子,正襟危坐:“是!”
“哦,你今天格外听话嘛。接下来,我们得查明白那个被你父亲珍藏的卫国人的底细……辛苦你了。”师雍纤长的手指翻飞,拨弄着琴
弦,泻出优雅婉转的乐曲……
宫廷,是一处最能展示人性的舞台。
华美的楼亭轩阁是它辉煌的背景,庄严的朝议祭祀是它尊荣的道具。
世上最具致命诱惑的三大元素:权力、财富与美色,它一样都不缺。来自各种阶层各种命运的人们如同追逐着光明的飞蛾,聚集在这块
可以说是神圣的,也可以说是肮脏的地方,期冀实现梦想。
种种的欲念从不停歇地滋生,繁衍,聚集,化作无形的风云,始终在宫廷暗暗涌动,互相消长,互相抗衡。
幸运的是,它们尚未进入公子服人纯净的视野。
他的世界非常简单:完美无缺的兄长是太阳,而他是一株幼苗,太阳温暖地照耀着他,关怀着他。
可最近,他在学习中总被负责教导他的司徒弦灌输了不少关于兄弟争位的故事,这使他迷茫又害怕。
实际上,作为诸侯之子,能与父亲相处的时间是很少很少的,和兄弟建立良好感情的机会也为数不多,流淌着共同的血液,却上演父子
手足戕害对方的悲剧,的确是不足奇怪。可服人真的无法想象。因为他的哥哥上光,会教他射箭驾车,会教他笙箫笛管,会教他作歌赋诗,
比任何老师知道的都多,比任何老师都亲切,是他从懂事起便供奉在心中的偶像。要他选择站到哥哥的对立面去,用刀剑指向深爱着的哥哥
?不,永远也不!
天上的神灵,请保佑那些讨厌的故事别在晋国发生……
他想不出办法,惟有求助未知的力量,每天一有空便暗自念起这句话。即使今天跟终于暂时闲下来的哥哥一同练习箭法,他也趁着练习
的间隙重复他的祈词,以显虔诚。
“服人,你走神了?”正当他默默而专注地祝祷时,上光诧异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不舒服?”
服人“啪”地丢了上光特制给他的小弓,扯住上光的领子,红着小脸,嘟着嘴不吭声。
上光一头雾水,看看弟弟,再看看靶的,误会道:“……射箭需要多下工夫的。没有天生高明的射士,初学全是如此,你不要气馁。”
服人乖乖地“嗯”了一声,突然浮出个问题:“兄长,我未来的嫂嫂司寇公主,她射箭很厉害?”
“啊?”上光吓一跳,“呃,……对。”
服人观察他的神态,笑嘻嘻起来:“兄长害羞了,您很喜欢司寇公主吧?……司寇公主是不是比齐国二美更好看?”
上光四顾,侍从们均由易斯哈遵命安排在较远处:“弟弟,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公主。”
“那么,住在兰堂的是兄长与司寇公主的孩子吗?”服人天真地追究。
上光失笑:“不,他叫净,是我的义子。”
服人垂下目光:“……以后,我也想像兄长对我一般爱护兄长的孩子。”
上光菀尔:“那我先谢谢你了,懂事的小叔父。”
兄弟俩热热乎乎地闲聊着,忽听苑囿的南墙之外有人高歌曰:“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
“这是在说,他离弃了家乡,出外流浪,生活得很苦。”服人像学习诗歌一样,习惯性地分辨解析。
上光称许。
墙外的人唱了一遍又一遍,音调凄切,甚是悲凉。
不待上光吩咐,易斯哈将歌者请了进来。
“外臣卫国公孙展见过晋世子!”歌者一望到上光,立即倒身下拜,涕泪齐流,“世子,救救卫国吧!”
晋侯宁族冷着脸端坐。
公孙展站在座下哭诉:“……外臣之父遭奸邪构陷,自知性命难保,命外臣只身出奔至贵国,全是仰慕晋侯威仪,期盼晋侯能施以援救
,免卫国之灾!岂料,外臣求司徒大人引见不成,反教司徒大人扣在府内,好不容易才逃混出来,得面君侯……”
“此言差矣。”司徒弦恼恨地瞅了瞅世子上光背后若无其事站着的大夫元,好不容易逃混出来?是有人放出来的吧?还那么巧赶在世子
在靠近宫墙的苑囿射箭时“意外”地抓住了世子的注意力?“臣从未听闻卫国有乱,你的父亲太史简是因贪婪而被君侯囚禁的罪人,难道你
要我晋国出师去助你抱私仇?或者不是为私仇,那又和我晋国何干?”
公孙展慨然道:“这怎是私仇?我父亲的正直诸侯皆知,正是这个原因才会被奸邪视作绊脚石欲除之后快的!……晋的始祖乃武王之子
唐叔虞,卫的始祖乃武王之弟康叔封,两国同宗同源;何况卫君先夫人与晋侯夫人是同胞姐妹;如今卫乱在即,如何说得与晋国无关?最重
要的是,外臣还听说,随我家世子归返的有吕侯公主,这位公主与晋世子有婚约吧?若晋国世子妃陷在朝歌,遭遇不测,于晋国有光彩吗?
徒惹各国耻笑!”
“卫乱在哪儿?”司徒弦不屑,“晋、卫相隔极近,它要真乱了,再出师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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