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君家旧事，出行前（1/2）

君老爷子在打量着君明日，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这个儿子了？十多年？二十年？二十多年？

忘记了。

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都不快要忘记这个儿子的长相了。只是很模糊的记得，这个儿子很像他，比君明辉这个受尽他宠爱的儿子还要像，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或者能力，这个儿子都最像他。

曾经，对这个儿子，虽然不期待，但也是满心的期盼。希望他可以把君家发扬光大，希望他可以让君家更上一层楼。

从小到大，这个儿子从不让自己失望。

如果没有那件事，或许今天的君家就会是另一番境地。

可惜……

慈母多败儿，慈父也一样。

他对君明辉的宠爱甚至溺爱，最终害了两个儿子，毁了君家。

他在当卧底的时候，因为任务的需要而出轨，背叛婚姻，这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洗去的污点。结发妻子也因此而郁郁寡欢早早的就去了，他把对妻子的那凤愧疚和自责转移到君明辉身上，想要给他更多的爱，却因为工作的原因而不能，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金钱。

为了证明自己很爱这个儿子，从而在金钱上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每次他出任务，都会给君明辉留下大笔大笔的钱，就是怕没有妈妈的孩子会被委屈了。在他任务归来的时候，他除了宠爱还是宠爱，从来舍不得责骂。

他为了向上爬，不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军区，留给了部队，而只把钱留给了儿子。等到他发现儿子变得眼里只有钱，认为钱无所不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也曾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想要把儿子从歪路上带到正道上来，却一次次的失望。

骂过，打过。

失望过。

最后剩下绝望。

然后破罐子破摔，他干脆的不管他。

在这期间，他帮他收了多少次残局？为了擦过多少次屁股？已经记不得了。在他挑事的时候，他动用自己的权利去帮他抹平；在他犯事的时候，他动用自己的人去帮他掩盖真相，买人顶替。

一宗一宗，一件一件。

他为了君明辉那个儿子徇了多少次职？不记得了。他唯一记得的是，每一次，儿子都不会感激他。

慢慢的，新开始变凉了。

开始吧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儿子，君明日身上。

这个私生子，外人眼中的养子，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脾气，每一样都符合他的要求。他把这个儿子当成继承人一样的来栽培，他也的确没有人昂自己失望。

那段时间的他充满了希望。那些因为君明辉而带来的失望绝望全都在君明日身上化为了希望。

他更关心君明日，更看重君明日，慢慢的忽略了君明辉。

直到那件事发生。

君明日带女朋友程深会君家吃饭并商量婚事，君明辉也看上看漂亮性感的程深，并且趁着他和君明日到书房谈事情的时候强上了程深。

当时的程深执意要报警，而君明日也和程深站在一起，坚持要报警。

是他，给君明日的水中下安眠药并把他软禁起来。

没有了君明日支持的程深，怎么可能斗得过君家？最后，程深因为怀孕而嫁给了君明辉，而君明日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并且因为对他是失望而离开b市。

二十几年的时间，音讯全无。

如果不是君明日三年前和程深一起回到b市，他还不知道这个儿子还活着。

哎。

天意弄人。

今天再看这个儿子，还是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冷漠高傲，可惜从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对他这个父亲的尊重。

“有什么事，说吧。”君明日出生打断了君老爷子的回忆。

君老爷子无奈的笑了笑，满脸的皱纹，眼神也没有三年前的凌厉。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安静而又严厉的老头子，却更像一个纸老虎，没有半点的威力却想要表现出威严来。

“你回来这么久了，都没有回家来看看。”君老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

君明日的笑容却带着浓浓的讽刺，“家？你确定这是我的家吗？”

“不管发生什么，这都是你的家，我是你父亲。”君老爷子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君明日突然的笑了起来，不知道啥嘲讽，还是无奈，或者是傻。

“我的家？哈哈哈。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的未婚妻在我的家里被强/暴了，我的父亲为了那所谓的家丑，为了他的另一个儿子，而给我下药，把我软禁。这就是我的家？”

君明日的声音带着讽刺，带着憎恨，带着抹不掉的痛。当初，在程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给被最敬佩的父亲用一杯安眠药给倒下了，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个无耻的世界，无耻的人。

他没有办法想象当时的程深有多绝望，有多痛苦。

“就在这个书房里，你把我关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你逼着程深放弃报警，逼着她嫁给君明辉。如果君明辉对程深好，疼惜她，我也不会这么恨……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君明日突然的站起来，声音徒然的提高几十个分贝，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你们竟然那样去作践她。你们还是人吗？把她给卖了，卖给人贩子。”

程深那么漂亮，那么性感，落到人贩子手里那会是什么下场，只要是个人都能想到。

君明日双眼通红，带着嗜血的光，冷冷的盯着君老爷子，“你们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也毁了程深的一生。可笑的是，你现在居然还对我说，这里是我家？你是不是还想说，君明辉是我大哥？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我……”君老爷子满脸的愧疚。

“你不回头看看你的人生吗？顺便看一看你的身边，还剩下什么？因为你的自私，南夕和小贝儿就算不会恨你，也不会其亲近你。而我，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还是，你觉得你还有君明辉或者君南扬？”

君明日讽刺的笑起来，真的够讽刺的。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落地今天的下场，堂堂的中将，怎么可能会心瞎到如此地步？”君明日是极尽所能的毒舌，一点也不顾及到对方是一个老人，更是他的父亲。

“我……你……咳咳……哎。”君老爷子被儿子说得有些踹不过气来，不过可惜，这个儿子却在一旁看戏。

一点也不在意他这个父亲的死活。

“说吧。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君明日冷冷的说道，很来有很多话想要说，很多事情想要问的，最后却统统的化为一声叹息。

君老爷子听到君明日如此直接的问话，却不知道要如何的回答。

难道他想要说等他过世后要好好的照顾君明辉这个大哥，要养育好君南扬这个小侄子？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我，我知道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就是想补偿你。”君老爷子深深的叹口气，“当初的事情是我做错了。真的做错了。”

这辈子，他做错了很多事情，很多，多得已经愧疚不过来了。

“哈哈哈。”君明日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起来，像是看傻子一般。

“错了？哈哈。一句错了，就可以磨掉你所做的一切吗？我妈妈为什么会死？我为什么会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君明辉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君家为什么会落败？你为什么会众叛亲离？你真的想过吗？”

君明日嘲讽的看着君老爷子，“你说的你错了，不过是想说，你不应该这样没有原则的维护君明辉。其实，你最大的错不是这个，而是你自己本身。”

君老爷子看向君明日，不知道从这个儿子的嘴里出来还有什么更伤人的话。

“是因为你把持不住自己，因为你想要掩盖自己所犯过的错。你为什么会和我妈妈在一起？真的是为了任务吗？”君明日盯着君老爷子可能，嘴角微扬，“不见得吧。”

君老爷子的面色青了一下。

“我妈妈年轻，漂亮，性感，说得好听是放得开，说得难听点，是放荡。整个黑帮里，很多时候都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在……当初，就算没有我妈妈，你也一样的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可你还是选择了和我妈妈在一起，因为她符合了大多数男人所幻想出来的尤物。后来，我妈妈生了我后，在监狱里自杀，又是为了什么？”

君明日的眼睛带着光，像刀，像剑，像针，把君老爷子的心给剖开，一层一层。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是因为你逼的，利用我的去处逼得我妈妈在监狱里自杀。你告诉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一个坐牢的妈妈，你甚至威胁她，如果她不死，你就不同意以养子的身份把我带回君家。妈妈为了让我顺利的回到君家，所以选择自杀了。为了我，她自杀了。”

君明日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睛一片湿润，想起那个爱他胜过生命的女人。

为了给他一个好的环境，为了让他可以顺利的在君家生活，一切都是为了他。她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生命，即使对儿子放心不下，她也只能那样的选择。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君老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明白，当初他处理得那么的干净，君明日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君老爷子突然的有些心惊，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所有秘密？

“和妈妈在一起的一个狱友，她手上有妈妈留下的日记本。那是妈妈在监狱的时候，怀着我的时候用回忆的方式写下来的。里面记录了你们的所有事情，当然也包括你是怎么逼着她去自杀的。”

君明日的眼睛里有泪水滑下来，这本日记本是在他回b市的时候，无意中在街上帮了一个扫街道的大妈，然后被认了出来从而得到的。

那个人为了信誉把这个秘密带给他，出狱后在君家附近的街道上扫了整整十多年的大街。

每天都不从君家门前走过，她多少次想要敲响君家的大门？不过，却一次次的退却。

因为，当初那女人把日记本交给她的时候说过，一定要亲手交到君家的二少爷手中，而且必须在只有二少爷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给。

她本来被判了无期的，为了把这个日记本带出来，她努力的表现，积极改造自己，一次次的因为表现良好而立功。只可惜，等她出狱的时候，君家已经没有了所谓的二少爷。

她没有本事，没有人脉去寻找，只能在君家附近等着。日复一日的等着，只为了几十年前的一个承诺，只为了那个可怜的死不瞑目的女人。

终于，她还是等到了。

帮那个可怜的女人完成了心愿，而她也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一切，她的下半辈子得到了保障，君明日让人安排她入住b市最高级的老人疗养院。

“想不到，到死了，她还摆了我一道。”君老爷子傻傻的笑了起来。

君明日叹口气，“她只是让真相大白而已。”在看到日记本的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妈妈是因为绝望所以才自杀，谁能想到，竟然……

君明日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君老爷子，他为了把一个污点抹去，逼死了自己的妈妈。

或许，他以为只要妈妈死了，就会慢慢的没有人记得他曾经的出轨。这也是他让自己以养子的身份入住君家的原因。

君老爷闭上眼睛，“其实，我很爱我的妻子。很爱。可是，在出任卧底的时候，遇上了你妈妈。你妈妈是一个很热情的女人，像一团燃烧着的火，和我的妻子的端庄很不一样。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她所吸引，再加上因为她从小长在黑帮，所以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也玩的很开。她对我来说，很活力，也很有诱惑力……我一直都告诉自己，我是因为任务才和她在一起的……其实不是。我喜欢她的热情，喜欢她无所顾忌的张扬大笑。就算没有任务，我想我也是会沦陷的。我妻子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仅仅于怀，才会郁郁寡欢。”

君老爷子嘴角露出讽刺的笑，脸上的皱纹特别的沧桑。

“因为愧疚，因为难过，所以我可能的对明辉好，宠着，溺爱着。却有害怕看到他，因为他的眼睛很像我妻子，我看见他，就好像看见我妻子在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她。所以，我整天，整月，整年的呆在军区……不过，是为了逃避而已。”

君明日看着君老爷子脸上的皱纹，突然的有些同情。

“后来明辉越来越让我失望。我想起你的好。为了君家，为只能栽培你。可惜，那件事……”

君老爷子深深的叹一口气，“你走后，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南夕身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呵呵。”君明日笑起来。老爷子和君南夕疏远是因为当初小贝儿不能生育的事，也因为君明辉要娶刘琪。

“你还有什么事吗？”君明日看着君老爷子，“没事的话，我就要走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君老爷子祈求的看了君明日一眼，“我不求你护着明辉，但是南扬……他，是一个好孩子。”

君明日嗤笑一声，“你应该知道刘琪的身份，还是你以为你能护住她一辈子？还是你以为刘琪真的这么安分？”

君老爷子无奈的叹口气，他能有什么办法？刘琪的身份敏感，只而且危险，有自己看着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如果自己……君明辉不靠谱，君南扬怎么办？

君老爷子想要给君南扬找一个依靠，至于君明辉，他一早就已经绝望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刘琪给送进去。”君明日嗤笑，当初老爷子为了护住刘琪和君南夕疏远就已经是错得离谱了。

君老爷子无奈，“刘琪进去了，南扬怎么办？”

“你真的不知道？”君明日冷眼看着老爷子是越老脑子越不清楚。刘琪进去了，君明辉肯定不会管君南扬，那么不管是出于爱心，还是兄弟爱，或者是外面的舆论，君南夕和顾贝儿都不得不照顾君南扬。

“哎。希望你是对的。”对于小南扬，他也是真心的心疼。南扬和南夕小时候一样，很聪明，很礼貌，也很沉稳，如果精心调教，长大后的成就绝对不会比南夕查。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个他比谁都要清楚。如果再给他十多年或者几年的时间让南扬定性，南扬以后也不会辜负了他的期望，只是现在的南扬还小，真怕他一离开后，就会被刘琪或者君明辉给教坏了。

如果他一直住在疗养院，身体绝对不会变得这么差的。这几年住回到君家老宅，整天的为了君明辉和刘琪的破事操心，被掏空了精力，现在只剩下一具破败的身体。

风烛残年。

还有太过太过的事情想要做，却没有精力。

没有时间了。

这辈子，到底还是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遗憾。

君老爷子想起当初他和君南夕还有顾贝儿闹矛盾的时候，穆家老头子说过的话。他说，人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那些虚无的权利功名，而是在死后自认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

这辈子，和穆家老头子斗了这么多年，他不管是在官职上，还是在能力上都胜过穆老头子一筹，只是……在生活上，在家庭上，在子孙上，他却输了。

惨败。

当然，也输得心服口服。

要强了一辈子，拼搏了一辈子，到最后……生命的最后，剩下了什么？穆老头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出色而孝顺的子孙，而他呢？

他有什么？

愧疚，自责，担忧，无奈……

突然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呵呵。

在他人生最顶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怎么能想到自己的人生居然会留下这么多的无奈？这么多的遗憾？这么多的不甘？

君老爷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想让君明日看到他内心深处那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君老爷子有些艰难的说道，他已经在心里决定了把刘琪送到监狱里去。

“不过，接下来的工作你让君南夕做好。”只能暗中审理，不能被曝光出来，这是君老爷子的底线。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他的儿子娶了一个出卖过国家情报的特工？

这可是君家，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兵王，从君老爷子到君明日再到君南夕。就算是快要死了，君老爷子也不会让人败坏君家的明声。

“好。我会告诉南夕的。”君明日也不想君家被调查，否则，最不利的不是老爷子，也不是君明辉，而是君南夕这个正当权的人。

在这样特殊敏感的时刻，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刘琪这点小事而给君南夕添乱？想要先处理掉刘琪就是怕程深在关键的时刻利用刘琪这枚棋子做一些伤害君南夕一家的事情出来。

“南扬。”君老爷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君南扬。可惜了……

君明日面无表情的说道，“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能帮的已经帮了，把君南扬和刘琪分开就是对他人生最大的帮助。如果不是因为君南扬还小，是无辜的，他才不会管君家的这些破事。

“你走吧。”君老爷子摆摆手，既然事情都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他也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君明日点点头，然后离开。

在君明日离开后，君老爷子让吴管家把刘琪送到国安局去，让人暗中审查刘琪当初犯的危险国家安全罪。说得好像很严重，其实不过就是在她还是军总医院护士的时候，给一些人从住院的军官士兵的口中套过一些小情报，还有就是把一些军事杂志私自的寄到外国去。

这些看似是小事，不过真追究起来就成了大事。

吴管家听到君老爷子的话后有些意外，当初老爷子宁愿得罪君南夕也要保住刘琪，现在……

“老吴啊。我的身体，你最明白，我已经护不住南扬了，却又不能让南扬被刘琪给祸害了。所以，刘琪留不的了。”君老爷子的语气有些伤感，“本来以为我能活到南扬长大的，可惜，身体不争气。我不能不为南扬打算。只有处理了刘琪，在我去世后，南夕才会对南扬照顾几分。特别是小贝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是不会对南扬不管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