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2/2)
滢儿带着小白走进医院主楼,来到候诊的地方,便去挂号了,只留下小白一个人在那过道的长椅上等待,而当小白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待着滢儿回来,或是轮到他进去,却又陷入疑惑,又觉得滢儿真的没带他走错地方吗?因为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一排长椅上,虽然候诊的患者不算多,但是每人身上或多或少要么打着绷带要么裹着石膏,唯独他与所有人显得格格不入,这真是奇怪的事情。而当小白坐在那里,等着滢儿回来,一阵阵惶惑,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却突然说话了,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来复查?而小白又觉得真是神奇,这病友还会算个小卦不成,便点头应允,又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而那男子看着小白,脸上又闪过救世的光芒,又对小白说,因为看小白身上没缺胳膊断腿,就知道必然如此。小白听这病友这样说,似突然恍悟了什么,又瞬间觉得了失忆的病人,是否每次来复查都是要被打断胳膊腿的,作为一种治疗,那真是可怕的事情。坐在那里又突然想跑掉,又觉得如果就这样跑掉了,一回滢儿回来找不到他,又会不会着急,又或许,他就这样跑了,里面的大夫没复查上他,就说不准会把拿着挂号的滢儿抓进去复查,虽然滢儿不失忆,但是腿总是有得打折的,这样想着小白又不想跑了,又觉得有些舍不得,他不可以对不起他们的伟大的爱情。
小白感到阵阵害怕,又涌起壮士赴死的情怀,便又对那中年病友说,愿闻其详,一会进去了他该注意些什么,少断一条胳膊腿是一条。而中年病友听小白这样说,又说事情其实又不像小白想的那样,大夫倒是不会直接打折谁的胳膊腿的,但是大夫复查完他们,又总是要和家属沟通的,到了那个时候会被打折哪条胳膊哪条腿,就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了,所以进去了还是要谨言慎行,不和谐的事总归要少提,虽然那些最先被想起的念念不忘,大体都是不和谐的。
狭小的候诊区里,中年病友给小白讲着,两人越发相谈甚欢,后来听两人聊着,这候诊区内散坐的其他几个病友,也加入了进来,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烈,讲到兴头,又有人从绑在腿上的护具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交给小白看,而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听那病友说,这是他总结的“失忆病人复查智斗3000问”。要小白能记多少就记多少,一会进去了肯定用得着。
小白听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发觉得大家所言极是,又觉得有些事确实不提为好,一会见了医生就只讲那些和滢儿有关的记忆,便就会没事吧,然后想着又想起关于雪见老师的那一个个光陆离的梦,又觉得亦是否该交代,便又向众病友求教。而当即众病友眼中就闪过否定的目光,又告诉小白,梦就更要谨慎的提了,因为大夫会说那是潜意识的表现,还会对家属说,那最能代表你现在的所思所想。后果可能会更严重。而他们就知道一位病友,因为失忆后总是梦到,五岁大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后来被老婆知道了,这哪还得了,一气之下,就把他两条腿都打折了,最后还是看在赶来拉架的隔壁王哥的面子上,才没连胳膊一起都敲碎。
小白听众病友们谆谆告诫,又觉得病友们真是好人,只有病友间才存在这样纯洁的友谊,如果没有他们的提点,一会进去了,瞎胡嘞嘞,回去挨揍怕也是肯定的了。然后脑袋里又突然冒出四个字来,南瓜豆腐,虽然他又一下想不起那南瓜豆腐是什么意思,但又隐约记得这又和那个王二有关,是具有某种隐喻的,应该极为靠谱,一会进去大夫要是问起,就说总会梦到南瓜豆腐,就没事了。便又说与大家。而大家听小白这样说,脸上却闪过更大的严肃,又说这南瓜豆腐可是万万说不得的,这个梗是更加危险的,他们还知道一位病友就是因为复查时总说梦到了南瓜豆腐,最后被自己的老婆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而据说他老婆是研究现代语言文学的,所以听大夫这样说,就觉得她先生这病情恢复的又很成问题,恢复的真是叵测,不打还要更叵测。
小白和大家聊着,越聊越觉得获益匪浅,可是忽然其中一位病友眼睛撒摸着四周,突然向大家做起禁言的手势,说有家属来了,赶紧换个话题,然后几个人就摸爬滚打着又各就各位了。而小白跟着那打着手势的病友也像远处撒膜,才发现原来是滢儿挂完号回来了,便又简单和身边的中年病友交代,那个是他的女友,说滢儿到现在,对他还是蛮好的,而中年病友看着走近的滢儿,脸上又闪过羡慕,又压低着声音,对小白说,看滢儿的面相,这个女孩又一定是有大智慧的,因为所谓大智若愚,找这样的女友,日子确是可以过的幸福一些。
那天当滢儿回来,坐回小白的身边,大家又变得一言不发起来,候诊区又陷入安静,所有人安静的等待,像大家都短暂的失忆了。后来诊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又走出一个脸上写满怨念的女子,直走到他们这里才停下,看那中年病友害怕的样子,怕就是他的家属吧。而果然那女子停下,便对那中年病友幽幽的吐了一句,死鬼,又调皮,等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便揪着耳朵把那病友拽走了。而小白看着那病友远去的身影,又突然感叹,什么叫法网恢恢,什么叫防不胜防。一会进去了,还是坦白从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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