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095春猎（1/2）

春猎随驾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出了宫门，华桐虚弱地站在台阶下，望着步辇骑兵如长蛇一般，占据了道路，仪仗森森，比及去年，气势更为浩大。（）</p>

去年行猎是那样热闹，想必今年会更加热闹。那个时候，她晚上偷偷溜出营帐，去采那株蓝篦子，正巧撞见外出而归的皇帝。</p>

他坐在马背上，是那样虎虎生威，让她不敢直视。第一次见到他，让她那样惶恐。如今不过才一年而已，他好似老了许多。虽然这些日子不见病态，可她始终担心那五石散的威力。</p>

以前，他罢了早朝归来，生气发火的时候，将案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扫落，如今即便是有满腔怒火，却也只是目光凌厉了一些。</p>

她远远地望着，目光如注，看着远去的人，心里忽然有一丝丝的悲凉。他们不过是离开几日罢了，可自己心中为何那样苦闷。</p>

但嘴角又不禁浮起一丝笑容，那个时候，南宫宸带着自己出去骑马，旷野之上，是那样自由自在。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仿佛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p>

她因为受伤不能随驾，那日南宫宸执意不想去围猎，她免不了要劝他几句。自己身边尚有琉璃照顾，皇帝又待她那样好，样样短不了自己。只是她没有陪着皇帝，心里总有几分不舍。</p>

明知道他们过几日就会回来，她都这般难过，那倘若知道此生已无归期，心里会是何等绝望。她从蓝海国踏上尤国的路途，父皇和母后的心里，承受了多少。</p>

远去的队伍已经消失在视线当中，华桐又望了好一会儿，琉璃才说，“姐姐，你的身子才刚刚好转，不可太劳累了。”</p>

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只是心里一阵阵彷徨，满目宫墙巍峨，虽已回春，却仍旧让人觉得森寒。她在风中微微颤抖了起来，令她发颤的到底是这冷风，还是那深不见底的争斗。</p>

她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愿这位圣明的君主能长命百岁，朝堂之中不再勾心斗角，边疆不再战火纷纷……</p>

可她清楚这些也只是念想而已，哪怕只有一个能实现，也是好的。只是夜晚来临的时候，黑夜总是无孔不入，让人无处躲避。</p>

宫人缓缓地走了上来，福了个身，“姐姐，这是公主临走前交代奴婢。”</p>

那宫人双手捧上一个香袋，琉璃接过去给华桐。</p>

华桐看了看，不禁微微一笑，她这香袋上绣的兰，针法十分笨拙，不过也难为她了。前段日子她一直在学刺绣，她从来就没碰过针线，几日下来有这番功夫，也是难得。</p>

如今她和南宫栩随御酒行猎，她心中应当是无比欢畅。这针线小女儿家的活计，她做不来，那纵马行猎的历向林，才是她的天地。</p>

她成亲之后华桐还不曾去看过她，受伤之时连城过来探望几回，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哭了。</p>

“难怪那日公主问我保平安的法子。”琉璃在旁边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香袋里放着平安符。</p>

西域没有信奉这些，连城也从来都不懂。那日见她生命垂危，心里着急却又无能为力，才向琉璃问起了这个。</p>

华桐摸着香袋上粗糙的针脚，又不由微微一笑。等过些日子，她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也想绣一个这样的香袋。</p>

“回去罢。”</p>

风越来越大，她出门时虽然多穿了一件，依旧觉得冷。风呛进她的嗓子，不禁微微地咳了几下。</p>

一路团锦簇，开得正盛，清香阵阵扑鼻而来，如此生机勃勃的春日，是那样赏心悦目。经过御园的时候，不禁想起那个隐藏在丛林之中的华清池，想起那个吹出低沉哀凉箫声的人。</p>

她第一次面对他的时候，他是那样可怕，一手双丝丝地掐住自己的脖子，顷刻之间便想要了她的命。他的嗓音是那样清冷，让她连呼吸都困难。</p>

殿外的宫灯亮着，他的眸色掩藏在影影绰绰的烛光里。那时候的他，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见血封喉。不过这些日子下来，他对待她已经好了许多。</p>

如今他也因为受伤在府中休养，没有随驾行猎。她恍恍惚惚地想起，那夜的血腥，是那样令人胆战心惊，她想起来也会脸色发白，可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那样冷静得可怕。</p>

如今她做梦的时候，还会梦到他在密密麻麻的箭雨当中，满脸都是血的模样，眼睛瞪得老大，四处飞溅着血迹。半夜醒来，庆幸只是做梦。</p>

这御园里的开得这样盛，却总不及外头的草长莺飞。她总觉得最近自己所思所虑都太过于哀伤，这才春日正好，便开始伤春悲秋了。</p>

柳絮纷飞，如鹅毛一般轻轻飞落。空气里带着瓣的清香，让人阵阵沉醉。站在这种地方，似乎远离了纷繁的人世。她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日光微醺，却显得肌肤更为白皙透亮。</p>

她的伤还没有痊愈，走一段路就得歇一会儿，琉璃扶着她在长亭里坐下。刚开始的那几天，只要她轻轻一动，便会痛得直哆嗦。如今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走久了便腿软。</p>

外面枝头的鸟声不绝于耳，叽叽喳喳十分欢腾。</p>

“姐姐，渴了吗？”</p>

“不渴，你也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