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2）

杜杼眸中的光亮在那一刻彻底熄灭。

她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说些什么都好，如何怨怪责骂她都好。可是他却转身离去，毫不留情的那种姿态，他给她的最后那一眼薄凉到让她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了，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不仅四周幽深阴冷，她还看不到他。

她想也许是她终于惹恼他了，就算再喜欢，男人的耐心总会有用罄的一天。

是她作，是她活该呗，不怪他。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她这种女人，她又不是无数光环罩在头顶的女主角。

她望着他上楼，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面前，却根本就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阻止。她只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她的头顶，眼皮也沉得要命。

良久，她终于弯□子蹲在街边，伴着姗姗到来的黎明，伴着天边不断明亮起来的日光，伴着这座城市缓缓苏醒的虫鸣鸟叫，无法自已地哭了出来。

她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安静地埋在臂弯中留着眼泪，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鼻头堵塞在一块儿，让她根本无法呼吸，只能靠嘴巴喘气，泪却越落越急，她发誓，她一点都不想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来一场雨，冲刷掉她全身上下的伤心和绝望，也冲刷掉那个懦弱得只会哭泣的自己，八点档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么？

可惜没下雨，相反，透过指缝，她隐约能看到被铺上金黄光芒的街石，黑夜过去，白日终于姗姗来迟。

她只觉得冷，浸入骨髓的冷。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以后也许会一直这样冷下去。

泪水尚未干涸，一滴滴地继续浸润着衣袖，她的呼吸愈发浊重，脑子里忽然回荡起她最后说出的那句话。

一想到可以不用你烦，我就好开心。

我就好开心。

好开心。

真的……好开心。她扯动嘴角，将脑袋埋得更深，下一刻，手臂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轻巧地一提，她就完全不受控制地抬起身子，眼角的泪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晶莹的光芒，让她有一瞬间几乎认不出眼前背光而立的脸庞，她错愕地看着片刻前拂袖离去的男人，两只手臂被他捉住动弹不得。

杜杼望着她没说话，面色十分复杂，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本来吃了他一拳的面颊就微微肿着，加上这么一哭，两只眼睛也肿得跟核桃似的，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熊猫一样。

阮姝很快就恢复理智，奋力地眨着眼睛，那几滴眼泪终于落下，她咽咽口水，正准备说话，却被杜杼有些蛮横地打断。

“我知道你现在是开心得喜极而泣，不用解释。”

阮姝愣住，不由得心跳如鼓，他竟然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也知道她有多么好面子，多么不肯低头。

“我想过了。”杜杼沙哑着声音开口，目光却别扭地越过她的肩膀望向别处，“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

刚才他离开后就一直在观察着她的反应，他在赌。要是她真的如她所说那么“开心”，他就不会再去打扰她，可是她没有，他看到她蹲□子，看到她将头埋进臂弯，看到她的肩膀不停耸动，鬼才会相信她真的是在喜极而泣，只是她死要面子，他就给她。

阮姝抬眼盯着他，嘴唇依旧紧抿住，还是那副油盐不浸、冷漠无情的模样。

“要是不答应，你会后悔的。”杜杼继续说道，声音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一般，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尽管他的表情很放松。

“到底要我怎么做？我知道你也爱我，可我却要依着你的性子不能点破，我愿意让着你，愿意……”

杜杼的话还没说完，阮姝就踮脚勾住他的脖子，嘴唇碰上嘴唇，她的发香瞬间就浮沉于他的感官内，一点一点，如同诱人入蛊的毒药，让他情不自禁。

他松开握住她胳膊的手，转而搂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从最开始的温柔辗转，到后来的激烈吮吸，灵活的舌尖你追我赶，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架势。

阮姝只觉得刚才连肝肠都要吐出来的悲伤一扫而空，她想做的，只有拥紧眼前的男人，在越来越深的亲吻中沉沦。

天空愈发敞亮，有晨练的老人家见着这么一对不害臊的男女，都倒抽了一口气，也有刚起床拉开窗帘走到阳台呼吸新鲜空气的住户，堪堪就瞧到了他们。

惹眼的阳光反射进瞳孔里，谁的心如鼓擂动，音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