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圆（1/2）

如海一手牵着一个，领着两个孩子回到住处。他翻了翻叠在桌上的字帖。他终于能从这字帖里找出一点安慰，因为从韩夜心的字里，看出他并不是个孤愤之人。

如海一直很心疼韩夜心。因为他知道，和韩铁城在一起，这个孩子决不能算过得好。他实在是了解韩铁城。有时候，他也想像秋素萍一样狠狠地骂他一顿，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不好好看看孩子？可是他也知道，韩铁城是个不会发泄感情的人。那极致的爱所引发的极致的悔与恨，又怎是韩铁城这样的性格的人能纾解的？他当然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是海明珠的惨死，却让他无法面对韩夜心。

如海原本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孩子天真的笑容，能让韩铁城渐渐看淡。韩铁城原本就是个血性的人，若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嫉恶如仇，他的离魂刀，怎会不见离魂誓不归鞘！所以，如海总是希望一个人舔伤的韩铁城，能够重新拾起那些热血，把悲伤紧紧裹住，带着孩子再度走入江湖。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所以，当如海听说韩铁城带着孩子来找他的时候，十分地激动。他知道韩铁城终于又站了起来。如果不是秋素萍对韩铁城一直心有芥蒂，他本想骑着快马去迎接他。可是他看到韩夜心的时候又起了忧虑。那孩子实在太瘦了。好在七童是个十分让人放心的孩子，和他在一起，韩夜心的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

今天，又是十五。如海明白妻子的气愤，但是唯独他，却不能责怪韩铁城。因为如果连如海也责怪他，这个世上，韩铁城又能去哪呢？

那许多个十五，韩铁城必定因为想起妻子的惨状而悲痛，但却又不得不照顾夜心。今天，他可以把夜心放心地交给别人，自己全心全意地缅怀海明珠。

如海又怎能责怪他？

他放下字帖，朝夜心招了招手。

韩夜心走过去，如海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来。

如海微微笑，笑容中带着苦涩：“夜心，你不要怪你爹爹。他心里实在是太苦啦。”

韩夜心点了点头：“伯伯，我明白。”

如海忍不住摸了摸韩夜心的头。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韩夜心却在心里叹息。他当然能明白韩铁城的痛苦！可是那个真正的韩夜心，能不能懂得呢？他只记得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寒冷无比，一无所依。

因为是满楼的生日，桌上摆了一些平日难得一见的瓜果。荷姑挑了一个香瓜，洗净切盘，蜜色的瓜片好似透明一般。韩夜心正待喊满楼，却见他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的坛下，不知在看什么。韩夜心准备过去看看，却被如海拉住。

如海道：“七童又在胡思乱想了。不要去管他。”

果然，过不一会，满楼皱着眉走了进来。他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屋子里的其他人，走到琴台前，点燃了香炉，手拨七弦。

琴声如泣如诉，如雏鸟啼叫，羔羊跪乳。

如海摇了摇头道：“七童想他娘了。我和你伯母，从来没有吵架过。”

韩夜心也叹了口气。满楼一定吓到了。他一定希望伯伯去找伯母。

可是伯伯为什么不去呢？

韩夜心道：“伯伯，你知道伯母会去哪？”

如海道：“你伯母从小和你娘、师父相依为命。她应该回了衡山。”

韩夜心惊道：“那岂不是很远？”

如海道：“她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回头。”

“伯父，您应该去找她。”

如海微笑着摸了摸韩夜心的头：“该去的时候伯伯自然会去的。”

满楼突然停了弦。他一个箭步走过来，望着如海，脸色沉重。

如海和韩夜心都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满楼道：“爹，今夜的事，是不是严重到你一点也脱不开身？”

如海点了点头。

满楼叹了口气，扑进如海的怀里。

七童少有的撒娇，也让如海的心变得十分柔软。他轻轻拍着满楼的背：“七童，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时候你谁也不想伤害，却偏偏只能选择一个人……”

满楼的头埋得更深。

他不明白秋素萍为何一定要走，更不明白韩铁城为何偏偏要在今天喝得那么醉！

为什么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无所不能的父亲也那么的忧愁、无力。

韩夜心笑着看了会很少有机会看到的充满孩子气的满楼。他拿起一片香瓜，一边吃着一边望向院外。天是那么蓝，鸟儿是那么自在……

这一天的治疗开始的很早。午饭刚过去一个时辰，莫问针就领着他的徒弟来到了院子。和往日不同，今天院子里只有他们几个人。药已经煎好端了上来。

韩夜心吃过药，即使那药已经吃了快半个月，他仍是不能适应那种苦味。针灸的时候如海和满楼又来到了院子里。这一次比平常要长上一个时辰。等到莫问针终于打开门，让如海进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躺在榻上的韩夜心比平时更苍白。如海走过去，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莫问针道：“今日是十五，加大了药量和用针时间。老板，你输送内力的时间也要相应延长一个时辰。”

如海道：“只要能让夜心好受些，多长时间都无所谓。”

“那就好。”

如海的内力刚刚传过去，就感觉到韩夜心比以往还要虚弱许多。以前这个时候，韩夜心至少能够醒着，在学会如海的内力后，还能激起本身的内力，一起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