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3)(2/2)
孟桐的眸中有微芒闪过,但很快就消失在她凉薄至斯的笑意中,她剪开他伤口处的布,眉头绞紧,微微叹息:“王爷快点好起来,妾就开心了。”
“在我面前,不要称妾,这不该是你叫的……”
“看王爷说的,孟桐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侍妾,不是妾还能是什么?”
薛隐的身上伤痕交错,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想是经年累月落下的。第一次为他更衣时,孟桐看得触目惊心,指尖发颤。早已听闻长平王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死在他银枪下的尸首堪比建康的紫金山,他是一个不败的神话,就像是传说中的天兵天将,刀枪不入。可她这时才发现,所有的传说都把他捧为天人,他不过也是一个普通人,会受伤,会流血。看看那一道道直击他要害部位留下的伤痕,他究竟是怎样熬过一次次的生命浩劫,筑就不败的永世神话。
他有俊美不凡的相貌,有万夫莫敌的勇猛,有令朝堂生寒的虎狼之师,他避居于此三年有余,安然避开朝堂争斗,休养生息,自然不会是她见过的莽夫。她居然又一次羡慕姚若水,能被这样一个神一般存在的男人惦记一辈子。
她俯低身子,手中的布从他腋下穿过,盖在他肩膀的伤口,一圈又一圈紧紧缠绕,包扎妥当,她的指尖轻触他肩头的肌肤,轻缓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
他微窘,身体难耐地往后缩,却受制于她手中的布那端,原来她还未曾剪断。他抬起头,落入她那弯如皓月般皎洁的眸中。她眉眼如画,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特别是她精致鼻翼下微噘的唇,粉嫩盈润,像是夏日新摘的浆果,用力一咬,就能汁流液溅,甜腻迷醉。他们靠在那样近,他只要用力拉下布的那端,她便落在他的怀中,任他采撷。
“劳烦王爷起身,我找不到剪子。”孟桐低声轻吟,似是懊恼又似在撒娇,听得薛隐一阵沉醉,鬼使神差地被她牵着满屋子找剪子。
“啊,原来在药箱里。”孟桐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布从中剪断。
薛隐心中一阵唏嘘,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看吧,姚若水,你的男人也会有被我牵着鼻子走。小小的恶作剧让孟桐得到极大的满足,可看着薛隐回到榻上,手捧书卷神游太虚的模样,她不免又有些失落。倘若他最开始遇见的是她,又会是怎样的痴缠?
风停雨歇,月色如常,满院芳菲却已尽毁。前几日,她趁着薛隐熟睡,悄悄从后院移来的茉莉、月季和三色槿,岂料一场雷雨就影寥寥。
孟桐懊恼不已,轻声叹息道:“毁了,想必后院的也是如此。”
沉香弯着腰在庭院收拾残局,面上有些不悦,“二娘,你真的要配离人泪?”
“你当离人泪那么好配?每一季的气候土壤各有不同,开出来的也参齐不差,香自然也要差上一些。再者说,想要配齐所有的卉也非异事,浸入的前后顺序也有讲究。所谓离人泪,每一场生离死别都不尽相同,每一次留下的眼泪也会有不同的味道。这也是我敢帮姚若水制香的原因,用她的名义发布的香品纵然无人能及,我亦能在日后制出超越她的香品。”孟桐脸上挂着清傲的笑意,眼底尽是鄙夷,“像她那样不学无术的贵女,不过就是有个好出身,还有个好兄长。若非为了讨好姚五郎,我怎会帮她制香,成就她香魁之名。”
沉香直起身,刚想开口,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月影迷离的台阶之上,她大惊:“王爷……”
孟桐也不回头,似是没有看到沉香的异色,勾了勾唇,继续道:“王爷自然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他如珠如宝的香品不是出自她心爱之人,该会如何地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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