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七十（1/2）

桅杆降下白色的三角旗,升起朱红的旗帜,宣告着船客即将起航。固定船体的绳索被相继解开,海上讨生活的汉子们把船客赶入舱内,撤掉接通港口的浮桥。顺着人流走进船舱，罗琦回头望着收起浮桥的方向。

司狼悄声询问道：“如何,景王她？”

“没有赶上。”

“下船去找她？万一跟丢了，只有两个人回到庆，迎接景王的古乾绝对会用弓弦勒死我们。”

“等等看吧,吉量和三骓都在,不行就飞过去。”

载满旅客的船体略微摇晃，少许之后恢复了平稳。脱离港口阿岸的客船扬帆起航，等船体完全稳定住，有人告诉乘客们可以去甲板上了。以防万一，罗琦和司狼在旅客中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景王阳子的身影。

船离开阿岸已经一天一夜，整夜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的罗琦和司狼，已经打算折回巧国了。

守夜的水手操持着独特的腔调，尾音卷起地道：“噢，前往阿岸极北浮濠岛港口的客人注意啦。马上就要到浮濠了——”水手边低头走进船舱，边重复的喊着。

海天相接的地方，一块不大的陆地渐渐变得清晰。早晨朦胧的雾气环绕着郁郁葱葱的岛屿，哪怕罗琦的眼睛也不能穿透朝雾看清对面港口的人。客船停进了泊位，陆陆续续有人下船活动身体，船员挨个告诉下船的人起航的时间。

司狼站起身，道：“这么等着不是办法，我下船去问问最快回到巧国的船。她要没跟上，我回去找，你在这里看最近来往的船有没有她在？”

知道她的打扮不便于在巧国境内行走的罗琦，点头认可了司狼的方案：“我在这里看着有没有从巧国前往其他地方的船靠岸。”

“嗯，你自己小心些。开船前我会回来。”

司狼转头挤进了人流中。他刚走不久，一艘自巧国阿岸起航的货船就停进预留的泊位。一个身穿男子款式的粗布短衫，头发染成褐红色的青年跃到港口边。仰头迎着阳光观察货船旁边的客船，用手背遮住了额头。

“请问，这艘是前往雁州国的船吗。昨天从巧国出发的船。”

装扮成男子的阳子客气的询问客船的船员。自从被蚀卷到巧国，恢复成胎果本身该有的模样。她因为天天在家学习闷白的皮肤变成了阳光晒过后的小麦色，甜美柔软的嗓音亦有些雌雄不分的沙哑。

靠着乔装成男子的打扮，和塙王骨子里对海客的轻视，有了乐俊帮助的她才能屡次化险为夷。

得到了男人肯定的答案，阳子回到货船前感谢对方的帮助，抱着被布包起来的庆国重宝水禺刀登上了客船。

司狼回来时，罗琦冲他竖起拇指。司狼愣了一下，笑容愉快的把还热乎的早点塞进罗琦怀里：“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错，免于古乾赐予的死刑了。”

休整少许后，客船重新起航了。登上前往雁州国帆船的阳子，左瞧右看着。显然离开歧视海客的巧国让她轻松了许多。那个国家留给她的回忆，只有背井离乡，在陌生的地方不断被一种统称为“妖魔”的野兽追杀而已。

“你好，请问……”阳子突然蹲坐在罗琦的面前。

罗琦和司狼反射性的板起脸，做出素不相识路人该有的神态。

被追杀而变得敏感的阳子吓了一跳，慌忙的解释道：“抱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上船前我看到你拿着兵器也不被奇怪，感到好奇，所以想要问一问。”

“因为手持朱氏的旌券。”

“朱氏？”

“工作是在黄海捕猎妖兽训练成骑兽的一类人。”

罗琦把完全被刻画成朱红色的旌券展示给阳子看，司狼笑着拿出了他的旌券，也放到了阳子手里。辨认着旌券正面图案的阳子，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罗琦的解释彻底消除了她和巧国有关系的可能性，阳子完全的放心了。

“朱氏是怎么样的一群人呢？和各地表演的朱旌一样吗？”

“是没有国家的人。不遵从王和麒麟的旨意，用技术和经验在黄海里求得生存资源的人。”

“听起来，是非常值得敬佩的人。”

短暂的接触之后，阳子向二人道谢并回到了船舱里。接下来直至抵达雁州国乌号港三天两夜的旅程里，阳子不曾再次和罗琦两人接触。雁州国在首阳乡范围内的港口乌号，足有巧国乡治城镇阿岸那么大，但它仅仅是雁国首阳乡治城镇下的一个港口。

怀抱庆国重宝水禺刀的阳子一步步走过浮桥，以赞叹的目光观察如同倭国城市那般繁华的港口。站在客船边缘的罗琦和司狼，抱臂目送阳子离开。早早等在港口，灰褐色皮毛的大老鼠，巧国的半兽乐俊，一眼就看见了下船的阳子。

他向阳子挥舞着小爪子，近乎十五六孩童高矮的他点起爪尖，叫住了阳子：“喂——阳子——”

见到巧国午寮被妖魔袭击，被她抛弃从而走散的大老鼠乐俊，阳子睁大了双眼：“……乐俊？”

“太好了阳子。你平安无事的到达了雁国呢。咱醒过来你不见了很担心，不晓得你后来怎么样了。咱在阿岸等了一阵，以为你渡海了，雁国港口又没有你来过的迹象。所以咱只要一有船到了就来瞧瞧。”

“为什么……我这个人抛下你逃走了啊？”

“那也是咱的错，咱太不小心。晕倒前应该把钱包先交给你，再叫你逃走的。吃了很多苦吧，阳子？1”

阳子用力抱住了毛茸茸的大老鼠乐俊。脸埋进他柔软的毛发里。

“阳子……”吃惊之后，手足无措的乐俊声音更加柔和。他用爪子挠着脸，看向客船道：“那边有两个人一直看着你。”

“没关系。是在船上认识的好人，大概是出于担心才注意我们的。”

“咱看上去像是很可疑的人吗？”阳子的脸蹭了蹭乐俊颈部的毛皮。身体向后扬倒的乐俊尴尬不已，语气中却有种欣慰的开心：“阳子……你开始相信别人了。”

“都是乐俊的功劳。乐俊告诉我，觉得没有可以相信的人这种事，是不正确的。”

“阳子，阳子！女孩子家要慎重一点！”

半兽这种生物，虽然喜欢保持野兽的形态，但是还是能变成人的。被毛茸茸的皮毛挡住涨红的脸，乐俊手忙脚乱的把阳子拉开。

前往府衙领取了海客独有的旌券，持着有效期长达三年的身份证，阳子和乐俊并排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除了人形的百姓，还有许许多多维持着野兽形态的半兽走在街上。

和乐俊结伴而行的第十一天，阳子来到了一座名为芳陵的乡治城镇。通常目送阳子进入城镇后选择野外过夜的罗琦和司狼，因为骑兽的饲料不够，找了家舍馆住了进去。阳子和乐俊则先去拜访了庠学里的一位老师。

据说那个叫做壁落人的老师，是个海客。